第九章 慶
當余可成像一塊石頭砸進黑漆漆的密林之後,空間的凝膠感才完全消失。
誰最胖拚命扇動翅膀保持住了平衡。
庄勁、葉素素和阿米都被剛才剎那間的變化驚呆了,眼看著余可成的小命不保之時,他手中突然發出的光柱竟然把那強大的鳥人擊飛了。
整個劇情發展的跌宕起伏,出人意料。
回過神來的庄勁頓時意氣奮發,洋洋得意地對其他兩人喊道:
「看見沒有,看見沒有!哈哈,這就是金手指。咱們趕緊飛下去救我們的橙子哥。」
余可成在庄胖子的眼裡,從一個普通的橙子直接升級成了帶有金手指的橙子哥。
余可成落入的密林甚黑,也不知有多深。
誰最胖在空中盤旋了兩圈,才瞅見了一小塊空隙。
阿米指揮它落下后將人放在雪地上,隨即讓它飛上樹梢觀察環境。
三人在這片密林中借著月光查找,庄胖子和葉素素低聲呼喚:「橙子哥,橙子哥。」
但樹林中毫無聲息,沒有半點響應。
尋了十幾分鐘,庄勁對阿米說道:「是不是我們找錯了地方?」
阿米也感覺納悶道:「不會呀,這是我剛才拾到的東西。」說完揚起手裡提著那個裝他祖傳之槍的大袋子。
庄勁看了看在雪地里四處散落的被折斷的樹枝,應該明顯是被墜落之物打折的,但四周雪裡全無餘可成的痕迹,連個腳印也沒有。
從余可成墜落到他們飛下尋找,這個時間可以說是很短暫,不過數分鐘的光景,可結果卻是余可成人影全無。
庄勁也糊塗了,罵道:「這是個什麼地方,莫非還鬧鬼了!」
葉素素從小對鬼就是毫無抵抗力,一聽胖子說有鬼,嚇得連忙向阿米身邊靠攏,輕聲道:「胖子哥,你是說橙子哥被……這裡的鬼吃了?」
阿米疑惑道:「我自小在蒼白山裡長大,從沒有聽說這裡有鬼。」
對於余可成的失蹤,三人現在是一頭霧水,又擴大面積尋找一番還是沒有頭緒。
這時在樹梢上站崗放哨的誰最胖突然飛下來,在阿米面前低聲嗚嗚。
阿米臉色一變,對庄勁和葉素素急聲道:「快走,誰最胖說那人又回來了。」
兩個人嚇了一跳,庄勁罵道:「我靠,皮真厚,用金手指都沒有把他敲掛了。」
這一次阿米招呼兩人都坐在誰最胖身上,葉素素有點怕,緊摟住阿米的腰,庄胖子坐最後,誰最胖的尾巴將他腰纏住,隨後騰空而起。
只是人太多,誰最胖飛不高。
不過,他們也不敢飛太高,以略高於地面的距離向山下竄去。
*********
當慶蘇醒的時候,發現自己就像一個蝙蝠倒掛在一顆樹枝上,全身衣服破破爛爛。
因為自身靈氣被擊潰,他那由靈氣加持構成的黑翅膀也在如此強大的能量衝擊下完全破散消失。
他簡直不敢相信這個事實,這嚴重顛覆了他習慣性對神殿山下的世人認知。
神殿山上靈力高強的慶師兄居然被一個普通的本地少年人揮手間就擊敗了。
他獃獃地就這樣掛在樹上良久,直到一道紫色光茫從天際向他划來,最後停留在他的身邊。
他認出這道紫光就是來自那個他剛才還憤憤不已,且準備回去以後要打報告找她晦氣的明師妹。
在這個節骨眼上給他發信息,明顯地就是想看他的笑話和醜樣,他又怎能給這個黃毛丫頭機會,讓她來恥笑自己呢?
慶現在對自己這個同門的小師妺是又恨又妒又怕,原本從小修為就比自己低的她,二年前突然修為大進,在院內比試中當著諸多長輩和師兄弟面前,將自己一番痛揍,至今讓他心有餘悸,恨得牙痒痒的。
他掙扎地從樹枝上掉下來,噗的一聲跌在地上,讓他全身如同散架一般痛至心肺。
從出生到現在廿年,他還從未曾感覺到如此之痛,更沒有想過這種痛居然來自一個普通少年揮手間的擊打。
他齜牙咧嘴地調整好自己姿態,讓自己坐靠在一顆樹下,再深深吸一口氣平靜一下情緒,最後用手指觸碰了那紫色光茫,語氣輕鬆地道:
「明,是你么?」
這紫色光茫里立刻傳來一個少女銀鈴般的聲音:
「慶……你沒事么?」聲音中帶著一絲疑惑。
慶連忙把自己的聲音提高,語氣更加輕鬆道:「什麼事?我當然沒有什麼事?你有事么?」
那少女語氣有點不確定:「剛才我……我好像看到一道閃電,接著遠遠看見有隻大鳥被擊飛出去了……你看見了么?」
慶心裡恨恨罵著,你才是鳥你全家都是,但嘴上卻很沉穩地說道:「這我也看見了,現在正趕過去調查。」
那少女問道:「你需要我過來幫你么?」
慶心中一塞,這個死丫頭剛才叫你來你裝著不來,現在你倒想著過來看我的慘樣了。
慶連忙道:「你不用過來了,我一人調查足亦。」
那少女實際上也沒有想過來幫他,只是隨囗一說而已,見他拒絕了,就道:「也好!我現在正在幫六奶奶收集清水蝶。」
慶連聲道:「你去忙,你去忙。六奶奶的事是大事,這兒的事你就別管了。」
兩人話畢道別,紫色光茫隨即也消散了。
慶繼續齜牙咧嘴的坐在樹下,他想運功吸收些靈氣來修復自己的身體損傷,但這次自己的身體受傷嚴重,雖然死不了但回復速度也是極慢。
吸收好長一會兒靈氣,但身體沒有什麼實質上的恢復,慶心裡不覺也是一陣煩躁。
就在這時,他耳邊突然傳來腳踏枯葉的聲音,心知有人向他走來。
雖然他身受重傷,但慶卻全然無懼。
即便剛才那個少年出手重傷了他,但是真要想殺了他,那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在這個由靈氣統治的界面里,來自神殿山的他幾乎相信自己應該就是站在這個世界上最頂峰的人物之一。
從他出生以來,短短廿年的修鍊,他的身體,魂魄,血液都是在最純正的靈氣元素中洗髓易骨,千錘百鍊,可以說金剛不壞之體基本上就是他這身體的最低要求。
而且憑藉自己的長生訣功法,只要有足夠的時間,無論多重的傷勢,相信自己都能恢復。
慶睜開眼想看看來者是誰,他其實很期待來的人就是剛才擊飛他的那個本地少年。
那個少年所擁有的那股將他擊飛的力量是如此的陌生,他幾乎可以肯定這絕對不會是靈氣。
他相信在這個世界上,沒有誰能比他們來自神殿山的人更了解靈氣了。
每一絲靈氣中的能量,他都可以用最快的速度分析和判斷,他知道相同體量靈氣中的能量絕對遠遠及不上剛才那股力量中的能量。
他很好奇如果剛才那少年能夠發出雙倍、或更多的力量,不知是否能將自己的身體轟成碎片。
不過現在慶很失望,來的人不是剛才的那個人,而是一個身形瘦長,臉覆面具的人。
這個人從頭到腳都藏在一件鑲著銀絲邊和背部綉著一朵大紅花的黑袍里,面具是很普通的鐵面具,覆蓋了全臉,但露出了兩道如鷹眼般銳利的目光。他就站在離慶有五尺的距離,也不說話,直盯著他。
慶不覺得自己認識此人,不過他認識那件黑袍。
這是神教的一件很普通的黑袍,幾乎所有神教子弟都有一件,背後大紅花代表這人是歸屬於趙國的紅花神教。
天下神教的總部就是神殿山,而在每個國家都有一個相對獨立的護國神教。
趙國的護國神教標記就是紅花,因此也稱作紅花神教。
蒼白山脈在趙國境內,其教中子弟身罩大紅花黑袍也是尋常之事。
慶見此人不說話,就乾脆問他:「你是紅花神教蒼野縣執事院的人么?」
那人也不答,但有個輕微點頭動作。
慶吩咐道:「把面具摘下,我有事讓你去做。」
那人聽了,紋絲不動,兩眼還是直鉤鉤地看著他。
慶見那人不動,不覺有點惱,但他目前身受重傷,也不想節外生枝,心思這人不過是一個小人物,或許根本不知自己是誰,自己何必與他生氣。
於是,他提高音量道:「我也是神教的,來自神殿山總部。你現在摘下面具,我有一事讓你去做。如做好,自有一番造化與你。」
慶說完,那人還是不動,就如沒聽見一般,還是雙眼直盯著慶。
慶心中大怒,莫非這人是啞巴或者聾子,竟然不回答自己,於是再高聲問道:「你可知我是誰?」
這次那人有了反應,面具下發出一個低沉的聲音:
「你是神殿山的長生子。」
聲音不卑不亢,甚是平穩。
慶心中一驚,神殿山弟子成千上萬,可被分為內院和外院。
內院弟子是神殿山精英弟子,但在內院弟子中卻又只有少數極其優秀的弟子會獲得修鍊長生訣功法的機會,這機會可以說是萬中無一。
長生訣是神殿山最頂級功法之一,因此這部分修鍊了長生訣的弟子則被神殿山內部稱為長生子。
每一代弟子中被選為長生子的弟子進入重點培養的也不過數十人,其人選名單更是秘密,非一般尋常教眾可知。
這人竟一眼能看穿了他的身份,卻又身穿普通教眾衣服,再加上戴有面具,明白的要掩蓋本身的面容,此人絕非常人。
慶厲聲道:「你既知我是神殿山長生子,還不跪下行禮。」
那人聽了呵呵一笑:「你不配。」
慶這時也冷靜下來:「閣下是何人,你我可相識?」
那人搖了搖頭,並不回答。
慶擺手道:「你既然不願回答,就自行走吧。」
他現在身受重傷不能離開,只能擺手讓此人離去。
但那人仍然不動,仍是看著他。
慶見他不願幫他又不離去,奇道:「你意欲如何?」
這時那人回答道:「想向你借一物。」
「何物?」
「長生。」
慶被氣笑了:「你想殺我?」
那人不置可否,平靜地像一個石頭樣子看著慶。
慶憐憫地看著對方,露出一種即使我願意給你你也拿不走的表情道:「這位朋友,你也別鬧了。你既然知我是神殿山長生子,當知這長生是借不走的。我勸你還是速速離開,否則等我稍微恢復一點靈力,你就逃不了啦。」
那人靜靜地看著慶,良久,突然道:
「如你沒有被神光擊中,你有長生訣功法第一層化珠所煉就的金剛不壞之體,我的確是拿你沒有辦法。不過,現在不一樣了,你不借也不成!」
慶雙目瞳孔緊縮:「神光。」
他的確沒有想到剛才那少年施放的居然是神光,但在這靈氣的界面里怎麼可能會有神光的存在?
這個問題現在慶已經沒有時間去思索了,因為對面那人雙手交錯,一輪青紫色的火焰光環向他襲來。
如在平日,這道靈力火焰雖然威力也算不可小覷,但對於他有著長生子金剛不壞之體的護體靈氣來說也就不過爾爾。
但現在他的護體靈氣已經出現了些許破碎,對方的靈力火焰能夠直接燒入他的體內,痛的他嗷嗷直叫。
但他仍然在叫聲中大笑道:「這點靈力就想撕裂我,是不夠的。如你還有靈力,不如一齊加上來。」
那人單手拈來一個手勢,對慶道:「讓我用靈力去撕裂你?看來你是想多了。」
口中低聲幾句,曲指一彈,一道黃光擊中慶。
慶突然感到在自己全身骨骼關節處竄出無數微小的絢麗光芒。
那是神光,是剛才擊中自己還部份殘留在自己體內的神光。
那人彈出的黃光只是要把自己體內的神光殘留激出,激出的神光瞬間就遇上了那人的靈力火焰。
「不,你不能殺我。我死了我的魂燈會滅。神殿山會找到你的。」
此時的慶是真的害怕了,無聲的炸裂在他的體內開始像連珠炮一樣地反應,他自己的靈氣護體已經開始進行徹底的崩潰了。
那人搖搖頭道:「我既然出手,自然會保留你的魂燈。」
慶雙目已經噴出火了,他突然腦中想起藏書閣中一件舊事,有所明悟大聲道:
「我知道你了,你……」
話聲未完,他整個身體已經完全炸開,黑煙突起。
那人這時雙手擊出一握,黑煙突然緊縮,一大一小兩顆黑色的珠子出現在那人手中。
那人拿起大個黑色珠子對著月光仔細端詳,見其光澤明亮,甚為驚喜道:「居然是一顆化自天然的長生珠。想不到,這個長生子居然是來自長生院。」
不過,旋即他又一聲嘆道:「只是可惜這一道神力浪費在了這黑色長生珠上面了。」
他放下大珠,又拿起小珠見珠內容有一點小小的火焰,很滿意點點頭。
他收起大小黑珠,又在當地站立半響,才喃喃的道:
「阿開,莫非是你來了么?」
說完,轉身離去。一陣風吹過,地面上所有痕迹都灰飛煙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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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處雲繞霧涌,霞光萬丈的山頂東側的一座神秘殿堂內。
在一張供桌上,有一盞前方放著名牌的蠟燭突然無風光滅。
但在瞬時,那個蠟燭又重新燃起,一切如常,光線溫柔,名牌上一個碩大的「慶」字閃閃發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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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可成從小最怕坐過山車。
在大學時交了女朋友,結果這妞最愛過山車,每次逛公園必拉著他去坐。
當每次從大約90度高空垂直落下時,他都有種心臟暫停的感覺,但還要打腫臉充胖子對女友說不怕,咱們再來一次。
現在他的心臟已經快被搞停頓了,身體無助地加速落下,一個粗大的樹枝橫在他眼前。
他想伸手去抓,但他的身體已經搶先撞在樹枝上,樹枝咔擦一下斷了,同時余可成覺得自己的腰好像也要斷了。
隨著下落,不知道多少樹枝抽打到他的身體。
他哇哇大叫,雙手急切想抓住任何能減低他的下落的樹枝。但沒有什麼作用,樹枝斷成一路。
突然,余可成眼前出現一個巨大的布袋囗。
他幾乎來不及作出任何反應,身子已經跌入布袋中。就在他落入布袋的同時,有兩個人合力一起把布袋口一收。
一人喜道:「是余少!」
另一人小聲道:「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