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第64章 拍賣會破事其一
太陽還未下山，月亮就隱隱出現在雲朵之後。夜色未深，天空看起來還是青藍色的，地上的黃沙在最後一抹光線下緩緩流動。
「嘩」
篝火彷彿荒村的巨大眼睛，撕裂了日夜交替的天色，才剛點燃，就吸引了附近所有人的注意。
「讓著點。」
「我先到的……」
「小心，我的腳！」
人群攢動了一陣，最終還是歸於平靜，表面乖巧地靠著火堆坐下，其實暗地裡互相用肘子胳膊繼續較著勁。
——火起。拍賣會終於將要開始了！
與會者大多穿著寬大的外套兜帽，掩蓋住自己塗抹著各類古怪花紋的臉頰身體，彷彿企圖用這種神秘的作派，掩蓋住內心的騷動，也讓其他門派的「朋友」不那麼快地認出自己。
而柳汜，是他們之中遮掩得最誇張的人。
她倒是沒怎麼興奮，穿成這樣只是為了不被鎮子里的人認出來。
沒有在這堆神秘人里找到看起來像諸命葯白無野或者柳即明的人。柳汜見縫插針找了塊地方，揮了揮笨重的苔裙，一個人幾乎佔了兩個身位，直接大大咧咧坐了下來。
坐在她旁邊的人沒有帶兜帽，大方地露著臉，不滿地瞪了柳汜一眼，站起身剛想說什麼，石經越卻陡然趁著時機擠了過來，坐到了這人原來的位置上。
「你們……」
「……」
柳汜慢吞吞地轉過頭看著這人，脖子僵硬地彷彿得了十年頸椎病。
「威脅成功，獲得經驗值。」
這人跺了跺腳，吵架只是浪費時間，還是趕緊去找另一處空缺地方，離這邪氣兇險的人遠一點比較好。
柳汜笑了笑：「這人真好搞定，和你們說的不一樣嘛。」
石經越鬆了一口氣，擦了擦臉上的汗：「我們這樣做是不是有點冒險顯眼。」
閑酒已經坐到了柳汜的另一邊：「呵，我們之前被這人搶了這麼多次座位，稍微回擊一下，你就嚇得受不了了嗎，呵。」
她已將外袍拉過頭頂，石經越也戴上了一條漿紅色的面巾，兩個人屁股底下都好似扎著幾根針，坐姿扭扭捏捏，時不時神經兮兮地朝柳汜看上一眼。
「咳咳。」
場地間忽然響起幾聲咳嗽響，兩個豆芽菜一樣的人彷彿是從篝火中憑空變出來似的，一瘸一拐走到眾人視線之中。
不用人解說，柳汜就已看出，這兩人應當就是本場拍賣會的舉辦者，叛離失銅宗的弟子之二。
這兩人骨瘦如柴，簡直可以說是人干，骨頭貼著皮，幾乎沒有脂肪肌肉，看起來彷彿昏迷多年才剛醒來似的，表情也同樣喪氣。
柳汜一開始以為他們倆牽著手，仔細一看，兩人卻是共同提著一個只有手指大小的白色袋子，由於光線和角度原因，所以第一時間她才看錯位了。
左邊那個人紅著臉，咳嗽了兩聲：「諸位，今天的拍賣會就要開始了。」
右邊那人點了點頭，沒有說話，神色同樣畏畏縮縮。
柳汜問石經越：「我看人里裡外外圍了將近兩圈，這兩人是準備從哪將要拍賣的貨品搬過來？」
石經越緊張兮兮地摳著指甲：「不用搬，東西都在他們手裡攥著的那個小袋子里呢，那也是他們從失銅宗里偷出來的法寶之一，據說是上古時期傳下來的，雖然小但是莫名可以裝下巨多的東西！」
那不就是個儲物袋？
柳汜又驚又喜，想到拍賣會可能有各種稀奇古怪的東西，沒想到上來就碰到了她夢寐以求的法寶：「這袋子他們最後會不會賣？」
石經越訕笑道：「這我也不知道啊。」
兩人正交流著，那個紅臉已將空著的那隻手探進了袋子里，枯柴般的手指夾出了一柄虎口長的小刀。
篝火火光耀眼，小刀刀身看起來卻依舊好似蒙了一層厚霧，看起來普普通通，甚至有點垃圾。
柳汜聽到閑酒猛然抽了一口涼氣，激動地挪動了一下身子。
「今天還是老規矩，起拍價10瓶黑肉丹，或者五塊靈石，加價不限數。法寶我不多介紹，相信我的大哥大姐直接喊價就行。每一樣都是精品，拿出去都是鎮門之寶，其他地方你們不可能看到我們這樣賣法寶的。」
沒有人在乎兩位棄徒的推銷話語，小刀才拿出來，圍坐著的人群就「嗡」一聲炸開，討論了起來。
有人率先舉起了手。
「20小瓶黑肉丹。」
石經越身邊的人冷笑一聲，驟然大喊：：「20黑肉丹加1瓶髓腦露。」
先前那人道：「你這人怎麼怎麼又這樣亂加價，丹、露混著來也就算了，每次還都是一瓶一瓶的加，太噁心了。」
「關你什麼事。規矩又沒不允許我這樣做。」
「我看你噁心不行嗎，25瓶黑肉丹，我上了。」
這兩人就這樣杠了起來，一個兇猛加價，另一個人每次都接住價錢，自己喊價卻又只加上一點點雜亂東西。
沒過多久，場里就只剩下這兩人在喊價，嘲諷彼此的話也越來越刻薄，眼看著氣氛越來越緊張，又一個「人干」忽然從後方不知不覺襲來的夜色中竄出，身法詭異，快速拍了拍這兩人的肩。
紅臉道：「嗯……按照規矩，既然現在只有兩位貴賓在叫價，為了我們拍賣會的流暢進行，接下來請二位來中間快速決鬥，速戰速決！」
人群又發出一陣聲響，有人嗤笑，有人興奮。
石經越朝著柳汜這邊靠了靠，眼看著身邊這人趾高氣昂地走進場子中間，也不和另一人行禮，各自掏出武器，直接纏鬥了起來。
血濺進了篝火，炸起一串火星子。
柳汜問道：「這是死斗？」
閑酒的眼睛還緊緊盯著紅臉手裡那把小刀：「嗯。」
石經越苦著臉補充道：「幾乎每個法寶都要鬥上那麼一斗，真的煩死了。這決鬥還不限人數，只要是同夥，都能上去，群毆打一人都行。」
閑酒發出不自然的怪笑：「呵呵，昨天還有五方對打的呢。我看出來了，這幫失銅宗的棄徒不是為了錢，反而像是在急著脫手那些東西。只要局面一僵持住，剛才那個像殭屍一樣的人就跳出來叫決鬥了。」
「我看這三個失銅宗棄徒長得都挺像殭屍的。」
柳汜笑了笑，扭過頭朝著後方看了看，火光好似流水一般淌過，卻顯得照不到的地方更加幽黑。
那個藏在夜色中的人應該是目前看到的三個失銅宗棄徒中最厲害的，剛才拍肩的身法速度，比柳汜現在還要快上不少，這裡的秩序估計也是在靠他維持，至少不讓混亂波及到他們幾人。
血的味道被篝火烤得更加濃郁，柳汜轉過頭，發現石經越身邊那人已經毫無生氣地躺在了地上，對手手握著大劍，應著觀眾的歡呼身，在屍體肚子上留下一條筆直的口子。
「嘔。」
石經越抖了抖身子，閉著眼，完全不敢看死者流出來的那些東西，偏偏決鬥勝利者還在朝觀眾行禮，路過他時，特意將大劍上的髒東西朝他甩了甩。
「這人不是白無野。」
柳汜趁機看清楚了勝利者的臉，不由撇了撇嘴。
勝利者炫耀完畢，隨意清點了一下屍體背著的錢財。從中提出最後一次喊價價值的黑肉丹，交給了紅臉。
「所以你們兩位搭擋，就是為了決鬥起來還有點勝算？」
柳汜道。
小刀交到了勝利者的手中，閑酒手指緊緊捏著自己的膝蓋，似乎回答了什麼，但說話聲完全被其他人的興奮吼聲蓋過。
紅臉和他的搭擋將屍體拖到了篝火里，火光向上急竄，襯得他的臉更加紅了，聲音彷彿也因為羞澀而變輕：
「下面是今天第二件寶貝……」
所有人都為了能夠聽清他的話語，停下了嘴裡的怪叫。場地總算從詭異的角斗場步回了正軌，除了火光里的屍體影子，一切都重新變回了之前草台拍賣會的感覺。
「第二件法寶還是匕首，這把照舊也是孤品，賣完你們在其他地方找不到第二把一樣的好吧。我真是被你們弄怕了，這樣吧，這把匕首想要的直接出價，沒有起拍價，我都這樣賣了，你們真的少吵一點吧。」
鋒刃泛紅，似乎沾著血，眨眨眼，匕首卻又變得乾乾淨淨。
紅臉現在手裡這把匕首看起來還真是好東西，柳汜摸著腰袋，幸好因為是拍賣會，下午過來時把包裹里壓箱底的靈石黑肉丹帶了一些過來，剛想湊湊熱鬧，卻聽三個聲音同時大喊道：
「100靈石！」
「200黑肉丹！」
「直接決鬥！」
在座的諸位潛在買家都默契地無視了前兩位大喊大叫的人，視線集中到後面這位叫決鬥人的身上：
「你們先出價，反正我都跟，到時候直接和我打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