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第33章 地下室

  火焰燒斷了新搭起的籬笆，狂風吹散了本就陳舊的門扉。 

  兩撥仇人在水照影家門口打了個盡興，勝者抬頭挺胸，走進門后才發現，原來裡面早已被洗劫一空。 

  ——「怎麼回事？！」 

  柳汜躲在後方，偷聽著這幾人的怒吼，不由有些幸災樂禍：「阿諸，你說水師叔人在哪？」 

  諸命葯皺著眉思索：「被白無野帶著逃走了？」 

  柳汜笑道：「誰知道呢。」 

  保險起見，她們等仇人都氣憤地離開了屋子，這才走了過去。 

  房裡面果然一片狼藉，床被切成兩半，櫥子柜子掀翻倒地，到處都是破爛衣服，幾本書被撕碎了扔在角落。 

  柳汜撿起一片書本殘頁，上面寫的竟然是心靈雞湯，教人如何說話。 

  「你有發現什麼線索嗎？」 

  諸命葯一邊搗鼓著門口爛了的竹筐，一邊問道，變形的竹條似乎纏著一個小盒子，她正費力地想將盒子扯出。 

  柳汜小心翼翼地掃開地上的陶瓷碎片：「沒有——水照影家裡東西怎麼這麼多，真煩啊。」 

  諸命葯總算將小盒子取出，裡面空空如也，頓時氣惱地用力抿住嘴：「咱們快些吧，萬一等會再來波人，就不好辦了。」 

  「咚！」 

  巨大的動靜忽然響起，諸命葯抬起頭，發現柳汜用力移開了倒在房間角落的衣櫃，灰塵四起，下面竟然藏著一道暗門。 

  暗門上面的鎖已經被粗暴地撬開，柳汜小心地打開一條縫，只見到黑乎乎的洞道，架著梯子通向下方，儼然是一個地下室入口。 

  諸命葯皺著眉：「梯子上有腳印，應該有許多人下去過了。不知道這屋子裡怎麼會有地下室的。」 

  柳汜伸手探了探：「有風，下面應該挺大的。不知道水師叔是不是逃到這地下室里去了。」 

  她乾脆直接將整個暗門掀開，腳虛虛踏上梯子，試了試牢固程度。 

  諸命葯有些跟不上她的節奏：「阿柳，你要下去？」 

  照道理她們和水照影也不熟，過來只是想請教一些關於天地異象的問題，犯不著為了他這麼拼，跑到地下室里去找人。 

  只是柳汜最近接連升級，獲得了五鬼鏡，正愁沒地方試驗怎麼補充厲鬼，現在正是個好機會，像她這種耐不住性子的人，怎麼可能忍得住不下地道去探險！ 

  以前打遊戲的時候，她都要把地圖的每一寸都給搜刮探索乾淨，現在帶著這麼歷害的系統外掛，自然也要把自己的行動方針貫穿到底。 

  柳汜將上次升級獲得的屬性點加在了感知上，笑了笑：「是啊，我感覺這地下室應該挺複雜挺大的，悄悄下去看看情況應該沒什麼問題。阿諸你就在這等我吧，放心我會小心行事的。」 

  你能下地下室就已經算不上小心行事了，諸命葯無奈地笑了笑：「確定不用我跟著一起下去嗎？」 

  「不用，我需要一個人在上邊幫我看著情況。」 

  ………… 

  地下室收拾得很乾凈，磚瓦砌得整齊，頭頂的圓錐形吊燈里似乎填充著會發光的瑩光植物，幽幽為柳汜照清了腳下的路。 

  梯子上順延下來的紛亂腳印逐漸暗淡，這些人腳底沾上的泥已經到了極限，在前方岔路口分開，不能再未柳汜引路。 

  先看哪邊呢？ 

  柳汜想了想，使開焰真教蹩腳的潛行功法，朝腳印稍少一點的左邊岔路走去。 

  冰藍的冷光照下，柳汜看到了一具屍體。 

  【姓名】：沈瑜 

  【等級】：10 

  【狀態】：死亡 

  沈瑜已被梟首，血液噴濺了大半面牆，碩大的機關刀片卡在天花板上方，告知了人們他的死法。 

  柳汜千辛萬苦，從沈瑜的身上搜到了一張帶血的地圖。 

  「畫得倒是挺好，應該是把整個地下室先探了一遍，只可惜最後還是撞到了地下室的機關，真嚇人。希望先下來的這些人幫我把機關全都觸發一遍吧。」 

  面板左下角的羅盤自動提取了地圖，柳汜遺憾地看著沈瑜，將紙質地圖撕得粉碎。 

  她注意到，地圖上的關押室被特意用紅圈划起，旁邊還寫了小小一個「謝」字，也不知道是不是關著什麼人。 

  正好關押室離她現在所在的位置並不遠，柳汜決定先去那裡看一看究竟。 

  冷光越來越暗，兩邊牆上暗色的血跡越來越多，機關確實已被觸發了遍，地上躺著許多沒價值的小嘍嘍屍體。 

  柳汜小心翼翼地拐過三道彎角，終於走到了關押室門前。 

  她將臉貼在門上聽了聽，裡面隱隱有人哭泣的聲音。 

  「救救我，救救我，嗯？是誰開了門，能夠救我嗎，你是唔唔唔唔唔——」 

  坐在椅子上的人搖晃掙扎了兩下，柳汜捂住他嘴的手更加用力了一些。 

  【姓名】：謝留 

  【等級】：15 

  【狀態】：受制，略有輕傷 

  這人儼然先前水照影屋前那個語言不通的路人，沒想到才經過一夜，話就說得這麼利索，不是語言天才，就是演技精湛。 

  「別說話，你要是再吵，我就把你的脖子擰斷丟在這。」 

  柳汜故意壓住嗓子，粗聲粗氣道。 

  「威嚇成功，獲得經驗值。」 

  謝留渾身顫抖了一下，馬上屏住了呼吸，用力點了點頭。 

  柳汜這才滿意地笑了笑，鬆開了勒住謝留嘴的手：「說吧，你是誰，怎麼會在這裡的，是誰教你說的話？怎麼一夜沒見你，你說的話我就全聽得懂了呢，太厲害了吧。」 

  謝留悄悄喘了一口氣，小聲道： 

  「我就是寧川來的啊，原先是個回收人，做我們這種生意的人，就得小心，有時候還有點奇怪的忌諱，為了營造生意的神秘感，所以我在外面從來都是裝語言不通的樣子。你是水老闆的朋友嗎，昨天見諒啊。」 

  他似乎是被水照影牽連抓過來的，腳上纏著粗重的拷鏈，手腕上戴著笨重的鐵環，整個人彷彿被架在椅子上，完全動彈不得，只能疑神疑鬼地瞅著關押室緊閉著的門： 

  「外邊，沒人了？」 

  柳汜道：「怎麼，你想向把你關起來的人尋仇？」 

  謝留苦笑道：「我是想啊，但是他們人太多了。你知道那都有誰嗎，我告訴你，來找水老闆尋仇的主要有三批比較厲害的人——」 

  「他們一批是密林宗的好人，水老闆和他們的靈使打了一架，雖然兩敗俱傷，但傷了他們的面子，惹怒了他們；第二批是詭眼教的壞蛋，水老闆黑吃黑搶了他們許多資源，讓他們很是不爽。」 

  全是她沒聽過的門派。柳汜點了點頭：「繼續。」 

  謝留神神秘秘地道：「第三批嘛，是整日閉關，不太出門的覆石教，水老闆把他們的書庫給炸了，氣得他們出了關要追殺他呢。」 

  真沒想到原來水照影是這種性格的人，難怪在山水宗待不下去，跑到寧川自立門戶。 

  柳汜樂呵呵地道：「水老闆人還挺壞嘛。」 

  謝留癟著嘴：「那也不是吧，密林宗趾高氣昂，傲慢無禮，詭眼教心黑手黑，覆石教神經有病，都是他們先挑釁的水老闆，水老闆才報酬的。」 

  我信你個大頭鬼。柳汜笑道：「那你呢，你這麼會演戲，怎麼也被抓到這裡來的？」 

  謝留委屈道：「因為我的心被豬油糊過，收了水老闆的錢，跟著他干過一會活，手上有一些他的珍藏品。現在他的幾個仇人把我抓起來先關在這，準備等會再商量怎麼從我嘴裡敲出我珍藏品在哪，他們具體怎麼分贓呢。」 

  柳汜聽得「哈哈」一笑。 

  謝留不高興地瞪了柳汜一眼：「你怎麼還笑呢。外邊到底是什麼情況，你快放我走吧！或者我可以給你畫一張地下室的地圖，寫明機關在哪，水老闆估計還在這邊沒走，你拿著地圖找他幫他，然後再來救我！快！」 

  15級…… 

  柳汜再看一遍謝留的等級，不管他是哪個屬性高，撐上了等級，在這完全不熟悉的地下室環境里。對自己應該都能起到一定的幫助作用，不是很想放他先行離開。 

  謝留道：「你笑什麼啊，快放我走啊。」 

  「咳咳。」 

  柳汜清了清嗓子，忽然變了臉色，面無表情地道：「我是準備放你，可是地下室里晃蕩的仇人估計還有許多，你作為水老闆的好夥伴，得和我一起走。」 

  謝留的臉一下子彷彿蒼白了許多：「什麼？」 

  柳汜咬牙切齒：「你和我一起去找水照影，不然我修為低微，幫不上忙，大家都得死。」 

  「說服成功，獲得經驗值。」 

  「行行行，我跟你走，這椅子左邊地上有個活扣，你把活扣解了，我身上的拷鏈就鬆了。」 

  柳汜沒花多少時間，就解開了謝留身上的束縛，他們兩個小心翼翼地走出了關押室，生怕門背後埋伏著一個人，突然襲擊向他們。 

  「咱們先去哪裡？」謝留氣喘吁吁。 

  柳汜想了想道：「你要救人，當然要把整座地下室給清空吧。」 

  「什麼。」 

  謝留差點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瞪著眼睛看著柳汜的嘴，似乎不敢相信她在說些什麼：「只憑我們兩個，哪裡打得過啊，根本不是他們那麼許多人的對手！」 

  柳汜笑了笑：「他們幾撥人之間已經內訌過了。剩下來的人肯定都已傷痕纍纍，我們兩個撿便宜就是啦。」 

  「咚」 

  忽然—— 

  沉重的腳步聲從通道的另一邊傳來，吊燈照下的幽光搖晃了一下，似乎有人聽到了他們倆說話的動靜，朝著這邊走來。 

  柳汜嘆了一聲氣：「你看你，大喊大叫，把人吸引來了吧。這下就算你不想打，也得打了。」 

  謝留嘴裡念念有詞，雙手一揮，頭頂倏然出現一個圓形小火球：「那也不能怪我啊！」 

  「欻！！」 

  談話之間！ 

  巨劍劃破沉滯的空氣，攪起大片凌厲劍風，朝著謝留頭頂呼嘯而去！ 

  一個身穿重甲的鐵塔壯漢慢吞吞地走到柳汜二人面前，身子還未走到，長長的手臂就已經探到了謝留跟前，巨劍眼看就要將其劈個對穿—— 

  謝留頭上的火球猛地向外炸開，噴出的熱流讓他一個踉蹌，順勢扭腰向左邊，翻滾避開了劍鋒。 

  「砰！」 

  巨劍重重砸在地上，地面磚瓦翻裂，底下的泥土都被帶出，濺到了滿臉驚慌的謝留的身上！ 

  謝留大聲道：「這是密林宗的九木戰士！」 

  「唔呃……」 

  九木戰士抖了抖身子，油亮的重甲互相碰撞，乓乓作響。他舉起劍，稍稍向旁邊偏了偏，寬闊的劍刃經過吊燈，柳汜這才發現上面已有許多血跡。 

  「火！」 

  謝留猛喊一聲，臉上冒出大汗，火球再一次在頭頂熊熊燃起。 

  他手飛快向前一指，火球飛快衝向九木戰士，自己單腳蹬踏牆壁，摸索出在關押室里找到的長劍，飛刺向九木戰士腋下重甲空隙！ 

  「嗚唔嗚啊啊啊啊！」 

  火球迅速鑽入重甲縫隙，九木戰士痛苦地嚎叫起來，劍路偏移，原本抬高的手臂忽地落下，堅硬的重甲擦過謝留的長劍，讓謝留險些被蹭到地上！ 

  柳汜忽然道：「你能多放一點火球嗎？我看他更怕你的火球啊，多放幾個試試？」 

  謝留重新站直身子，咬著牙，一邊觀察著九木戰士的動作，一邊招出三顆明亮火球，走道里頓時熱度上升，火球眨眼間連發向前，猛地擠進重甲！ 

  九木戰士慘叫一聲，身上冒出縷縷煙霧，火花隱約從重甲縫裡蹦出，他只能痛苦地胡亂向前揮動大劍。 

  「有效果！」 

  謝留重新拿起劍，剛想著怎麼才能夠讓九木戰士一擊斃命，一道影子卻飛快竄過他的身邊，貼著牆壁避開大劍，猛地朝上起跳—— 

  柳汜找準時機，拔出短劍使開神影步，窄小的鋒刃精確鑽進重甲縫隙，直接刺穿了九木戰士柔軟的脖子！ 

  「哧！」 

  血混雜著點點火星子，不斷從九木戰士的重甲里飆出。 

  他努力地動了動手指，身體卻再也撐不住他厚重的盔甲，猛地一聲巨響，跪坐到了地上！ 

  火苗熄滅，有黑煙飄出！ 

  九木戰士被重甲徹底壓垮，完全沒了動靜！ 

  「獲得經驗值。」 

  柳汜費勁全力拔出短劍，從九木戰士膝蓋上跳了下來。 

  「你……我……」 

  謝留目瞪口呆。 

  柳汜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怎麼了，我們配合得不好嗎？」 

  「沒有，配合挺好的……」 

  謝留搖了搖頭，捏緊手裡得長劍。照理說他們應該是齊心合力殺了敵人，但總感覺哪裡怪怪的！ 

  小柳：「這肯定不算搶人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