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22章 疑竇叢生
林京墨聞言十分欽佩父親的豁達大度,卻還是有些擔心的說道:「可是朝堂之上,風起雲湧,如若連自己的內婿都不能成為自己的支撐,那父親不會覺得勢單力孤嗎?」
林遠志卻道:「朝廷之事,又豈止是風起雲湧四字如此簡單?為父縱橫官場三十幾年,有何兇險不曾經過,有何詭計不曾見過?正是如此,為父更不會為了一己私利,為了讓他人認同我而去扶植親信,我效忠於陛下,只盼國泰民安,事事以國以民為重,而不是去計較個人得失,如此我便可以仗義執言,而不是畏首畏尾。倘若我真如陳緬正一般有自己的黨羽,那麼為父說話做事便會顧及所有黨派之人的利益,豈不是綁手綁腳,難有作為?為父做事,但求心安理得,君子之交淡如水,與我相交,亦不必與我意見相同。況且正是因為我與朝臣不結交,故而陛下才認為為父是掌管吏部的最佳人選啊。」
林京墨點點頭,回想起小虎子的話,她心中又隱隱不安,復又問道:「父親身為吏部尚書,任命的官吏無數,可有看錯過人?」
林遠志被問及此事,不由的站起身來,嘆了口氣,說道:「的確有看錯,是一個我曾經的同窗好友,他讀書明理,頗有胸懷,我以為他能為百姓做一番大事業,向陛下舉薦他到南陵為官,南陵富庶,誰承想他竟中飽私囊,最後落得一個身敗名裂,死無全屍之境地,他的父母妻兒也皆受牽連,當年,若不是他的妾室受不了他的折磨,跑到京城向我揭露他的罪行,恐怕南陵百姓還得多受幾年苦。我身為吏部尚書,亦有失察之過啊!」
又是南陵……
林京墨抬眼看著父親,她心中十分糾結應該如何向父親說明自己的所見所聞,但又擔心商時序的前程安危,再回憶一遍父親的話,突然覺得就算商時序真的做錯了事,為了南陵受苦的百姓,她也不應該為了一己私慾而去隱瞞,若是商時序真的如他們說要是個徹頭徹尾的大奸臣,那麼她這位奸臣夫人也絕不會逃避,她願意與自己的夫君共同承擔這一切。
於是她坦蕩說道:「南陵富庶,卻因一場連綿大雨,霉了麥谷,今年恐怕征不了糧了。」
林遠志聞言,詫異問道:「此話當真?南陵的簡報還未到,墨兒你從何得知此事的?」
林京墨面有難色道:「是綁我們的匪徒所說的,去年他們剛受了蝗災,朝廷卻對此事充耳不聞,還是一味的增加賦稅,他們的運糧官也因此無辜喪命,我與商時序便是因此事被綁,或許……或許商時序他……」
「你擔心時序與南陵加稅之事有關?」林遠志接過女兒的話說道:「南陵之所以加征賦稅,那是北境將軍一再上書,陳明利害所致,時序他雖為戶部侍郎,卻沒有權利私加賦稅,況且為父聽聞,此次北境戰敗,時序他上書請求陛下派人去北境重新查明戰敗原因再另行降旨,並未直接向陛下言明要追加賦稅啊!」
林京墨聽后心中大石終於落下,一方面她慶幸商時序並不是他們口中害國害民的奸臣,另一方面她自責自己竟然有一段時間,真的信了那些人的話認為商時序是奸佞之徒,想來也是,他們不過是些南陵受苦的農戶,又如何得知遠在京城中的朝廷是如何決議的呢?
知女莫若父,林遠志看著女兒臉上的表情短時間內竟變化如此之大,便猜個八九不離十,他輕捋鬍鬚,笑道:「夫妻之間,貴在相知,無論何時,你都應該信任他才是。你別忘了,為父可是吏部尚書,閱人無數,時序他不會是個壞人的。」
林京墨欣慰的笑著點點頭。
林遠志對她說道:「墨兒,要記得你的初心啊。」
林京墨聽著父親的話,心中不禁疑竇叢生,父親如此言傳身教,過去的自己為何竟是一個毒婦呢?
想到這裡,林京墨不禁問道:「父親可有後悔生下女兒?」
林遠志聞言十分驚訝說道:「墨兒你怎會有此一問?」
林京墨站起身來,有些恍惚說道:「如若不是生我時難產,母親也不會死,父親就不會失去最心愛的妻子。」
林遠志卻不這麼認為,他搖搖頭,對林京墨說道:「墨兒你是我與夫人的孩子,你失去母親,一樣是個命苦的孩子,為父又如何能去怨自己的女兒呢?」
「可是……」林京墨若有所思,遲疑片刻開口說道:「父親乃是朝廷重臣,也是朝中清流,卻有一個聲名狼藉的毒婦女兒……」
「墨兒!」林遠志的語氣變得有些強硬:「我的孩子怎會是毒婦?做人做事豈能盡如人意?你年紀輕輕,只要遵從本心,又何必去介意他人如何看你呢!世人誤解你,只要你無愧於心便好。」
林京墨聞言明白過來:就算世人認為我是毒婦又如何呢?只要像父親所言,遵從本心,但行好事,莫問前程便是。
……
陽光頃灑在窗欞上,商時序緩緩睜開了眼睛,他看著陌生的床圍簾頂,這是他從未來過的林京墨的主院內室。
他偏過頭去,看到了趴在床邊熟睡的林京墨,她輕柔的髮絲隨意的搭在他手邊,陽光照著她的臉上,既安靜又溫暖。
他忍不住微微抬手,青絲自上而下輕輕滑落,他看著身邊的林京墨,臉上露出笑容。
他伸手撫上林京墨白嫩的臉頰,用指腹似有似無的婆娑她輕蹙的眉頭,然後順著她柳眉的方向摸到了她眉際的傷疤。
林京墨似醒非醒微微睜開眼睛,他趕忙快速將手收回,若無其事的將頭偏向一側。
林京墨迷迷糊糊的揉了揉眼睛,轉頭又伸手將他握住,然後舉起他的手覆在自己臉上,似夢非夢說道:「夫君,你醒了?」
商時序轉過頭來,竟有一絲得逞的瞟向自己的那隻手。
突然林京墨清醒過來,她站起身來說道:「夫君你終於醒了啊!」然後關切的掀開他的被子,一邊去看他的傷口,一邊說道:「可還有不適?」
商時序配合的微微皺起眉來,咬牙說道:「嗯,十分疼痛。」
「我去讓人喊大夫來!」說著話起身便要走。
商時序卻伸手拉住她的小臂,輕輕一帶將她拉入懷中,重新閉上眼睛說道:「夫人,別亂動,碰到傷口為夫會痛的。」
林京墨在他懷裡眨巴眨巴眼睛,害怕碰到他的傷口,不敢輕舉妄動。
半晌,他終於開口道:「夫人可有受傷?」
林京墨小聲回道:「沒有,我很好,你呢?還有哪裡痛嗎?」
商時序伸手撫摸著她輕柔的髮絲,似調情般說:「為夫無事,只是擔心夫人。」
林京墨的腦袋頓時嗡的一聲炸開!她害羞的伸手推開商時序,站起身來,卻還是碰到了他的傷口。
商時序吃痛的嘆了口氣,有些失望說道:「看來夫人還是不在乎我的死活啊。」
「碰到你的傷口了嗎?」林京墨見他痛了,趕忙又蹲在床邊,對上商時序的眼神,說道:「對不起,我還是喊大夫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