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第140章
第140章
很久以前,在我懵懵懂懂向他表白的時候,他就這麼做了。
百花說過,當年在百獸谷重逢初見之時,他就喜歡我了,我確實也有感覺到他對我的感情,可是,當時他沒有給過我任何承諾或表示,哪怕之後看到手鏈發光,他確定了自己的心意后,也不曾回應過我的表白。
之前我一直以為,他是不喜歡我了,可和自己感受到的不一樣,所以一直很是糾結無措,即使之後我們都說開了,我依舊會不時地想確認他是否真心。
可現在我好像明白了。當時,不是他不喜歡我,不是他搖擺不定,而是……而是當時,他認為我們不相配,他不想讓我們走到如冰凌和司慕一般的地步。
而他最終還是決定回應我的感情,是因為,他當時身份暴露,無需繼續演戲,而我,當時又正好需要換個環境發展,我選中了花界。
兩界儲君,門當戶對,締結婚約,名為聯姻,實為我們自己留了一條穩定的後路。
而我和百花在一起以來,他尊重了我所有決定和立場,我們各自為戰,互不相擾,卻也互助共利,可相互利用。
他不需要我成為一個完美的妻子,他只為我成為自己而高興。
所以,我不會有那些束縛,所以,我才會這般清醒的知道我該怎麼做。
「我靠!」浮水驚呼一聲,「你這是什麼命數啊!撿著寶了啊!」
我如夢初醒。
是啊,撿著寶了。我雖然不太懂男女之事,但是也知道,我們這般世界和規矩中,婚嫁一事,多是於女子不公的,很少有男子會願意接受自己的妻子有過多獨立思想的,更不用說像我這般,和任何人都要爭個高下的,在很多人眼裡,是不配為妻的。
可百花從未限制或不屑於我,哪怕有時我和他也會因立場不一爭得面紅耳赤,可好像從未影響過我們的感情。
我名聲臭,敢娶我的,都是為了利益,可百花不一樣。他娶我,只是因為他喜歡我這個人,他沒有這麼說過,但確實這麼做了,我也確實感受到是如此了。
等等!這和司慕不一樣啊!
我回過神來,醒醐灌頂一般看著浮水,道:「我明白了!我和司慕,不一樣!所以我理解不了她!」
浮水也震驚,喃喃道:「我也明白了……你不用理解她,你和她不一樣……」
突然,浮水眼睛一亮,一拍桌子,道:「這豈止是你和司慕不一樣啊!是百花和冰凌不一樣!拿你和百花套司慕和冰凌,完全是牛頭不對馬嘴啊!」
「那你還說!」我理不直氣也壯道。
「不是你讓我說的嗎?!」
是嗎?我不管!我沒錯!
「公主!公主!」小月跑了進來,氣喘吁吁,「駙馬回來了!還帶回來個仙君!正在大殿上和天帝對峙呢!」
回來了!我跳了起來,回頭對浮水說:「記住,盯住焚玉宮!遊戲開始了!這場,不是隱林死就是我亡!」
說完,我頭也不回地衝出門去!
浮水看了看已經跑沒影兒的曉青,眨眨眼,愣了幾秒,然後後知後覺反應過來!
看來,韶儀公主和天帝之間,終於要動真格的了。沒有父女情深、恩怨糾葛,只有雙方都想早些弄死對方的劍拔弩張。
而公主要的,可不是區區帝位,比起做女帝,她或許更喜歡將天帝踩在腳底下控制著,讓天帝成為她手下的傀儡。
浮水馬上往焚玉宮趕回去,想告訴浮夏她該熬到頭了。
在浮夏的寢殿外,浮水和正好收到消息,要往大殿趕的隱林碰了個正著!
「恭送太子殿下!」浮水規規矩矩地行了禮。
然而隱林卻沒有急著走!
他站在浮水面前,擋住了浮水的路,「你去了櫻桃宮?」
浮水假笑著道:「怎麼了呢?我又沒有被幽禁,你管我去哪兒?!」
「這些日子,浮夏待你不薄,你何時投靠了韶儀?!」隱林怒道。
「公主殿下也待我不薄呢,況且,奴婢本就是公主殿下的人,從前是,現在亦是。」浮水不懼不畏,抬頭直視著隱林,「所以,何來投靠一說?太子殿下慎言!」
「韶儀許了你什麼?本殿給你十倍!日後,你只聽浮夏的,可好?」
浮水臉一垮,直言道:「你有病吧!讓開!擋我道兒了!」
說著,浮水一把推開隱林,大步往浮夏的寢殿走。
隱林想攔住浮水,卻被急匆匆趕來請他去大殿的人拉住,無奈,他只好先去大殿。
而此時,大殿上已經吵的不可開交了!
「隱曉青!你竟然使這種手段!你無恥!」介嵐仙君氣的臉紅脖子粗。
「閉嘴!吵死了!」曉青毫不給這位仙君面子。她本人正一臉心疼地拉著百花噓寒問暖。
百花與介嵐仙君交手時,不慎被對方的暗器划傷了臉,其實只是很小很淺的一道血痕,只是他膚色白,臉上一抹紅痕便極其顯眼。曉青一來就看到了,自認為百花也吃了虧,衝上去就踹了介嵐仙君一腳,然後拉著百花一頓看,一定要親自確認他有沒有事。
至於天帝,從看到介嵐仙君那一刻起,就面色鐵青,一言不發。
也是,百花可是聽說了,這介嵐仙君可是天后的初戀情人,天帝這腦袋上可已經綠油油了,心情自然好不到哪兒去!
「還好只是劃了一下,」我拍拍自己的胸脯,「也沒沾上什麼毒物。不然,本宮把他頭扭下來當球踢!」
百花笑著拍了拍我的頭,「好了!我真的沒事!要傷我,他還沒那個能耐!」
我點點頭,又聽到介嵐仙君那大呼小叫,脾氣瞬間就上來了!
「來人!去把廢后給本宮押上來!」
我此言一出,天帝身子一震,介嵐仙君也閉上了嘴。
我又假惺惺地笑著看向天帝,「父君,本宮就打臉……哦不是,本宮是說,那個,我就幫你到這兒了!真相如何,就讓他們自己說吧!」
天帝臉上掛不住,裝模作樣道:「既是家事,就不要鬧得人盡皆知了。」
明白了,要清場!左右看看,除了我和他,就是介嵐仙君這個當事人以及剛剛匆匆趕到的隱林,哦對,還有一會兒要被帶來的廢后,都還勉強算是血脈至親的一家人吧!這還要清場,不用說也知道他特指的是誰!
可我就是要鬧得越大越好啊!所以也就當他放了個屁了!
而作為「被特指」的某人,百花更是臉皮厚的一批,直接無視了天帝的話,好整以暇地抱著臂,作看戲狀。
天帝大概快氣死了,但廢后被帶上來了,他急於求證,也就沒再提清場的事兒。
天后被帶上來時,還端著架子,當她看清了一旁的介嵐仙君,又看到正沖她招手的我后,她彷彿被抽去了所有力氣般,失力跌坐下去。
「你可有話說?」天帝冷冷地開口。
介嵐仙君臉色一白,隨即果斷選擇自保,拱手道:「陛下明鑒,當年是廢后及其家族謀划所致,在下……並不知情!」
哦,有意思!他要活,他那一府邸的門人弟子要活,所以,只能把廢后拋開了。
「呵,是啊,」廢后突然出聲,「你不知情,不知情我為何成為太子妃,為何成為天后……你不問,你說你會理解,你說,林兒的位子一定會穩……」
看來廢後有毛病了,這是死也要拉著老情人當墊背的啊!
「母后!」隱林大驚。他從來不知道……他以為母后只是太過在乎地位而已……
天帝痛心疾首,道:「這麼多年,朕何處不曾優待你?!可你卻是頂了別人的恩寵!」
「優待?」廢后冷笑,「頂了別人的恩寵?呵呵呵……你自己不比我清楚是怎麼回事嗎?一個身份低賤的婢子,哪裡比得上世家大族精心培養數年的嫡女!你自己不知道嗎!這麼多年,你真的不知道嗎?!」
是啊……那可是天帝,從小被當成樣本培養的工具,他怎麼可能一直不知道自己的妻子根本就不是心上人呢!
天帝隱忍一會兒,沒有正面回答廢后的話,而是問了旁的,道:「琪娘呢?」
但是,這無異於默認了他其實真的知道真相!那他又有何資格生氣?!
「死了。」我平靜地插話道,「本宮割了她的舌頭,本是想藉此保她一命。可惜,某人還是不放過她,即使她不能,也不會說出真相,某人還是殺了她。」
「至於是誰動的手……」我看向介嵐仙君,勾唇一笑,沒有說完。
「她的,屍骨呢?」天帝身子一晃,抬手揉了揉太陽穴。
我歪了歪頭,看著廢后,道:「在她頭上!那些髮飾……是琪娘的皮骨做的吧!」
此話一出,在場眾人都是一陣惡寒!
「哈哈哈……」廢後仰天大笑,隨後頭一轉,目光陰毒地看向我:「韶儀真聰明!待本宮去了,便將這頭飾贈給你,如何?」
「別了,我嫌噁心。」我咂咂嘴。
「你為何變成了這樣……」介嵐仙君皺著眉,看著眼前的廢后。
廢后冷嗤一聲,目光轉向天帝,又轉向已經僵住的隱林。
畢竟多年夫妻,天帝如今在想什麼,她自然猜的八九不離十。
「林兒!殺了他!還有她!殺了他們!你就是下一任天帝!」廢后突然指著我和天帝大叫。
隱林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張了張嘴:「母后……你,你在說什麼啊!」
「你知道他在想什麼嗎?!他在懷疑你不是他的血脈!下一個他就該對付你!」
下一秒,一柄長劍刺穿了廢后的身體!
鮮血迸濺,但除了嚇傻的隱林外,沒有人有一絲動容。
廢后滿眼驚恐地回頭,看著那個用長劍刺入自己身體的人,最終嗤笑一聲,倒下了,死不瞑目。
介嵐仙君收了劍,冰冷地看著地上的廢后,好似在看一個陌生人,「廢后瘋癲,口不擇言,臣,代帝格殺!」
殺……殺得好!漂亮!鬧得漂亮!
我回過神來,下意識拍了拍手,結果,介嵐的眼神瞬間就掃到了我身上!
「該你了!公主殿下!」他的怒吼和向我衝來的動作同時而來!
呵,找死!
我面上驚恐了一下,然後平靜地看著他倒在離我幾步遠的地方。
百花收了離照劍,無辜道:「真不好意思,我太不小心了!」
我手裡的毒刀都沒來得及出鞘,嘖,真可惜!
不過,短短几月,神界之人被百花這個小花神宰了兩家,無疑是在打天帝的臉,而我作為神界的公主,爭權奪勢,如今更是直接逼死了生母,天帝定然恨不得扒了我的皮。
如今我們二人站在這裡,就是天帝的眼中釘肉中刺,天帝肯定要說些什麼做些什麼,而我是萬萬不能讓他開口的!
於是,天帝死死指著我們,正要開口的時候,我先一步開口,堵了他的話。
「廢后已死,情夫已亡,往事既揭開了,那就讓我們接著說說那些秘聞吧!」我笑著開口道。
天帝一怔,不明所以:「秘聞?」
當年我拚死斬殺老魔尊后,其實並沒有立即被冊封為韶儀公主,一是當時眾人還在懷疑我的身份,二是當時上任天帝有其他心思,那就是廢太子。
當時的太子,就是上任天帝的嫡長子,如今這位天帝,我的父君。
祖父惜才,不忍我日後頂著廢太子女兒的身份被人詬病,於是,想將我記在新太子名下。但我拒絕了。
祖父有三子一女,唯一的女兒嫁去了祈夏族,三子之中,唯有第二子算個大才,所以他封印了魔界后,自覺大限將至,深思熟慮,決定為神界擇一明主。
正巧我那個二叔家的兒子是個廢物,若日後帝位傳給了他,神界也是廢了。這時,祖父的嫡長孫女,我,出現了,而且自小得仙悉心教導,不算養歪。
祖父將我叫到面前,和一眾神界的忠臣良將,一起召開了密議。給我講神界當年局勢,甚至直接將三份不同的詔書放在我面前,由我選擇。
第一份詔書,是直接傳位於我,讓我為女帝,由二叔全心輔佐;第二份詔書,是越過當時的太子也就是如今這位天帝,立我為新的儲君;第三份詔書,便是後來被祖父秘密送到祈夏族的,直接言明廢太子,立新君,抬我為攝政長公主。
而當年的我,對於親緣關係和家人的期待,還未被磨滅。當年的我,剛經歷滅族之災不久,獨身一人闖過來,實在太渴望親人的關懷愛護了。
所以,我沒有選擇任何一份詔書,而是與祖父據理力爭,以大地之母之名,強令祖父保住了我嫡親父兄的地位。
祖父震驚於我的天真,一怒之下,讓我滾出神界,我的身份都未被認下,就被趕去了神界最荒蠻之地。
可我當年回來,就不是要認命的態度。我沒有待在荒蠻之地坐以待斃,而是隱姓埋名,廣交仙友,卻在暗中泄露自己的身份,直到消息傳到祖父耳中,他被逼無奈,認下了我這個孫女兒,加之他自己已經撐不住多久了,所以只好順了我的意,親自冊封我為韶儀長公主,賜我玉令,給我權勢。
後來,為防止當時那三份詔書泄露,造成不必要的麻煩,我要求祖父毀了它們,但在祖父即將身歸混沌之時,他竟然告訴我,由於我致使花界與神界離心,所以他將那第三份詔書,送去了祈夏族,以防神界無明主!
祖父跟我說,我若有能耐,就自己去穩定局面。
祈夏族要是某一日拿出那份詔書,不但我父兄要身敗名裂,連同我也會被拉下神壇!我不允許這種情況發生!
所以,我帶著錦雲閣的姑娘們和象嶼城的鬼魅們,去了祈夏族……
我沒有在這會兒說明祈夏族覆滅的真相,我只告訴天帝和隱林,祈夏族是因那份詔書而覆滅的。至於前面的事,我也沒有瞞著。
天帝在想什麼我大概知道,他想毀了祈夏族那份密詔,而聽我說完這些,他大概也知道,那份密詔如今在我手裡。
而隱林的表情和心理活動就精彩了!
祈夏族錦公主,如今正是他的側妃,而祈夏族覆滅,和他有關!他曾答應過浮夏,會為祈夏族討個公道,如今這個公道,他該怎麼討呢?
「那份密詔……是浮夏給你的?」隱林眼睛通紅,聲音猶疑不定。
「是啊!她用那份密詔,換我保她穩坐太子妃之位呀!」我笑的比吃了蜜糖還甜。落在他們眼中,該是諷刺至極吧!
事已至此,天帝急著變臉哄我將那份密詔拿到手,隱林急著回焚玉宮質問浮夏,百花逃過一劫。
於是,天帝與我的爭鬥,也從權勢,變成了爭那份密詔的歸屬,不過天帝怕惹毛了我,我會直接公布那份密詔,所以他都是暗地裡給我使絆子。
我照舊嗤之以鼻,對天帝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同時,繼續處理著自己和女媧的恩怨。
聖姑想翻身,沒翻起來,就開始給紫怡施壓,逼著紫怡跟我斗。而紫怡當初被綺蘿當眾以「禍患」之名扣了帽子,在女媧族和神界只能收穫白眼和輕視,自然沒能耐衝到我面前來鬧騰。
這丫頭就學聰明了,沒辦法當面撕我,就使陰招了,三天兩頭借著她那位黑刺谷的義父的人情往花界跑。
黑刺谷老谷主和花神本就有交情,紫怡借著這份交情去的,花神也沒理由怠慢了她,也就順手招待一下。
紫怡還沒鬧什麼幺蛾子,花神也沒在意,就是依舊事無巨細地把一切整理成密信,送到在天宮的我和百花手中。
「當年我和紫怡之間,鬧過烏龍,我說過的。」百花誠實地向我解釋,「父君也是怕你誤會,多想了。」
我點點頭。百花確實跟我提起過這事兒,但是……說百花怕我誤會,所以讓人事無巨細地彙報,我還能信,說花神……呵,他能有這心?!那老狐狸巴不得我不痛快!
這麼想的,我也這麼說了,百花卻是笑了,開玩笑道:「或許,他也怕自己兒子被休,落得個孤獨終老的下場?」
「哼哼,」我冷笑道:「行啊,本宮馬上給你一封休書!」
百花也陪我鬧,裝作委屈吧啦地答應道:「公主殿下開心就好,反正您休了我,我轉頭就回來做個面首!」
我面色一沉,嚴肅道:「我不要!異時空有種說法,大概是說,被休棄的夫君就該跟死了一樣!你要是讓我休了,就再也別想看見我了!」
百花被我一本正經的樣子嚇住了,忙竄到我身邊來抱我,用臉貼著我的臉哄道:「好好好,我不玩笑了,你不能休了我啊!我不想看不見你!」
這還差不多!我滿足地噘了噘嘴:「看心情吧!」
「篤篤篤……」殿門被敲響。
我和百花對視一眼,收起了玩笑嬉鬧,在案前坐好。
「何人?」我沖著門外問了一句。
「是我。」浮夏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我給一旁侍候的小月使了個眼色,讓她去開門。
門外只有浮夏,她甚至連浮水浮樹都沒帶著!雖然表面看著還是穿金戴銀的樣子,但仔細看就會感覺,她那身桃色裙子有些舊了,身子也單薄瘦弱了很多,面色不佳。
「你怎麼變成這個鬼樣子?」我皺了眉,又想起她該是在幽禁才是,便順口問了一句:「他解了你的幽禁了?」
浮夏在小月的攙扶下,挪到客座上,才抬頭看我,「是。聽說那日,大殿上鬧得挺大的,他知道我把那個給你了……不過沒關係,他好像也不計較了……我今日來不是為這個的!」
一番話說的斷斷續續,語無倫次的,隱林是虐待她了?!不至於吧!我只知道隱林懦弱無能,沒想到他還這般禽獸!
我當即一拍桌子,「他自己無能保護不了你,還不許你自己爭取了?!哪有這般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