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話別離
第4章 話別離
金烏將落，夜幕降臨，氣溫陡然變冷。
青衣道人看了眼眼前這個肩頭聳動，滿是悲傷的小姑娘，薄唇輕抿，說出的話確實冰冷無情：
「生死有命，無需悲傷。」
他硬邦邦的安慰了一句后，隨手彈出一顆白色的丹藥：「吃了它，可以幫助你恢復傷勢！」
江雲萊只覺得渾身劇痛，心神疲憊，她連抬手的力氣都沒有。
「多謝……」
伸出滿是鮮血的手顫抖著接過，送入口中。
舌頭一沾這藥丸就覺得喉頭清甜，心頭一松就毫不在意的直接咽了下去。
腹中一股暖流划進四肢百骸，她能感受到這可藥丸正在修復她的軀體。
話音剛落，耳中又聽到：「我會在此調息打坐，有什麼事明日再說。」
青衣人身形利落的一撩衣袍，盤膝而坐。
只見其大袖一甩，立刻就有五色光點從袖口內飛出。滴溜溜一轉，瞬間化為十二支陣旗，圍繞著二人旋轉不停。
這一幕頗為神異。
看得江雲萊雙眼發直，心中激動不已。
——
頭頂金烏快速的落下，銀盤緩緩升起！
幾顆調皮的星星早早出來活動。
江雲萊好奇的摸了摸旗幟結成的結界，雙手觸之冰涼，用力拍打，只激起一層泛著漣漪的波紋。
江雲萊一急，直接抬起一隻腳往外走，才發現根本出不去！
又抬頭看了看星河璀璨得夜空，月光下的山林里幾聲獸吼，隨著夜風徐徐飄來。
高亢昂揚，聽在江雲萊耳中卻如催命符一般恐怖。
江雲萊焦躁不安，試圖闖出去，卻發現自己不管怎麼跑，也跑不出這十二枚小旗環繞的區域。
怎麼辦？自己跟本出不去。
母親已逝，這世間僅剩下這兩個朝夕相對的親人……往日的父女溫情，浮現在她眼前，那一幕幕歡聲笑語直揪得江雲萊心焦不已。
就見她不死心的朝著男子跑了過去，喉嚨嘶啞的哀求道：「仙人，請你打開這結界讓我出去……」
「聒噪！」
青衣男子低喝一聲，隨手一拍，便將做勢要跪的少女拍暈了過去。
——
夏日的夜並不長。
除了深夜裡幾隻被虎屍吸引來的狼群，不小心觸動了結界，引發攻擊被射殺之外。
並沒有引起太大的風波。
東方天際浮現出一大片魚肚白，大地逐漸明亮起來！
璀璨的霞光照耀每一個角落。
橘紅色的光芒不斷刺激著江雲萊的雙眼，眼皮不自然的皺起，「唔！難受！」
江雲萊豁然想起自己昨晚的遭遇，下意識的雙手撐地坐了起來。
陽光照耀下，一雙手雖然臟卻沒有一絲傷口，手臂上的被抓的血肉模糊的傷口也只餘下淡淡的疤痕，在手臂上微微扭曲，遂又想起什麼，抬手摩挲著臉頰。
江雲萊立刻將雙手放下，心情逐漸由慌張變得平靜。
正在這時，青衣道人緩緩收了指決，吐出一口濁氣。
一雙深邃的眼眸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只見他逆著朝陽站起身來，溫聲道：「跟我走吧！」
說話間右手伸出，呈爪狀朝虛空一攝，就見作日消失在地面的陣旗化作各色流光，又飛回了道人的大袖。
「道長，我已考慮清楚。我願意去你說的仙門。可我有一願未了，小女子家中遭逢巨變……父兄至今生死未卜，求您幫我尋找我的爹爹和大哥。」
「七情六慾，本就是修行路上的一道坎。只有拋開慾念，斬斷情願，方可修成大道。待你修為有成，壽數大增，世俗六親，不過十數載光陰，早已化作枯骨……親人又有何意義？」
道人不知想到了什麼，緊了緊眉心接著道：
「罷了、成全你吧！…以免埋下心魔的種子。」
「謝謝！謝謝仙人！」
江雲萊終於綳不住，臉露喜色。
——
青衣男子微眯雙眼，神識放出。
方圓數十里的風吹草動皆收入眼底…兩個男子相互攙扶著，踉踉蹌蹌的往山下走。
瞧著身邊不自覺捏緊雙手、目露渴望的小女孩。
語氣不由的有了幾分自己都沒察覺的柔和：
看了一眼小小的劍身，和一大一小兩個人，暗嘆一口氣：「我真是自找麻煩。」
靈光閃動，一劍可遁出千里，眨眼間已是數里之外！
「到了。」
——
飛劍落地的瞬間，江雲萊就快步跑上前去，一把抱住那兩個身上血跡斑斑的男子，輕輕喚道：「爹，大哥……你們沒事就好。」
「小、小妹，你怎麼在這裡？！」
「你怎麼身上都是血！？有沒有受傷呀？」
「你們平安就好！平安就好！
「爹！爹他怎麼啦？」
「嗚嗚……都怪我……都怪我……爹為了救我，被野豬撞斷了肋骨踏碎了五臟六腑……」
說話間，少年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嚎啕大哭起來。
江雲萊卻是朝著一大一小兩個男子跪了下去：「爹爹，大哥，娘親沒了……」
「小妹，你在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明白！」
半大男孩頓時如遭重擊，腳下一軟，險些扶不住肩上重傷的父親。
江雲萊雙手握拳，默默的流淚，靜默了片刻，才哽咽著將之前發生的事情告訴了兄長。
「大哥放心，我絕對不會讓爹爹有事的！」
江雲萊說完只覺得心中那塊巨石落地，隨後就見她深深的看了臉色蒼白的父親一眼，眼神中滿是不舍。
她站起身來，平靜又不經意的說道：
「大哥，雲萊要走了。只是這一去，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回來。」
說著說著，她像是又想到了什麼，一臉憧憬的樣子：
「大哥，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