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時雲月,月下即江湖 第二十一章 昆古門何霄
傍晚時分,單游剛剛結束了肉身修鍊,這方面他進境還挺快,三天總共六個時辰的修鍊,他已將近氣血二層,要麼明天要麼後天一定可以突破。
按照這個速度,一個月後突破氣血六層是必定的,不知能否突破到第七層,六層與七層之間差距不小,要儘可能達到才行,不,是必須達到,從明天開始,每日的肉身修鍊時間要增加一個時辰。
反觀法力修為,哪怕再造功的修鍊口訣已經算是特別上乘的了,經過每日七個時辰的修鍊,如今才堪堪七層初期而已,離突破至八層還差得遠,怕得花上兩三個月的時間才能突破到第八層。
「這樣一看,那左昇的確是個人物。都沒有靈根,並且他或許還沒有先天法力,居然都硬生生地突破到七竅境,再造功也修鍊成功……」
再造功所需要的三大條件,他目前任何一個都沒有達到,特別是極限意志的磨鍊,實在太過艱難,他完全想象不到,在沒有幻兵鏡的幫助下左昇是如何做到的,單是這一點就足夠令人欽佩。
至於其他兩大極限,單游還沒有達到條件,保守估計需要氣血五層的時候,身體可以開始嘗試著適應被不斷破壞。
「可惜付出了這麼多,他也只是劣等靈根而已。不知道我能否堅持下去?若能修鍊成功,又將凝聚什麼品階的靈根?」
靈根對單游來說實在太重要了,聽江逢月說,就算只是中等靈根,一呼一吸間都能運轉一個小周天,不出半年,就可以從凡俗直接修鍊至凝氣九層;而若是更為罕見上等靈根,這個時間甚至能直接縮短至一個月。
這是按照一般人正常的修行時間來算的,無論是哪個宗門內的弟子,都需要完成大量的任務來獲取資源,不可能像單游那樣整天的時間用來修鍊,否則就會一窮二白,這樣的速度,與單游相比簡直就是皓月與螢火,羨煞他也。
「羨慕是羨慕不來的,也只有腳踏實地了。」
單游脫掉衣物,在屋內半人高的大木桶里盛水凈身,順其自然地想到了一個月後的秘境,不禁有些小期待,城主府內其實有著上好的浴池,不過以他的身份是無法使用的,再說自己現在也出不去。
「啊……這大概是我一天里最舒服的時候了吧?」單游整個人快要癱倒在水面之下,愜意地閉上了眼,忽然聽見院落外很是嘈雜,似有人在爭吵著什麼。
「嗯?發生了何事?」
單游很是不悅,這種情況下他不得不去一探究竟,只好草草地結束了沐浴,換上江逢月給他留的新衣裳。
「聽聞何某要來,這處最好最大的別院我竟然住不了?」
說話者是一位相貌平平,卻氣質超然的男子,其身披綺綉,腰佩青玉,上面有著一個極為繁複的「昆」字,彰顯著他的地位,其身後跟隨者一位老者,老者頭戴斗笠,身著蓑衣,只是站在那裡沒有說話。
這何霄乃是昆古門門主第三子,受到左騫的邀請提前從省吾城東邊三千里處的樂水城趕來,樂水城因比省吾城更靠近國都,繁華程度高出不少,城邦的地位也就更高,再加上昆古門算是樂水城一流宗門,故何霄來此行事很是張揚跋扈。
他本身修為僅有四竅境,但自正午進城以來惹出過不少事,先是指責省吾城最好的食肆天宴齋的飯菜難吃宛如豬食,然後又將省吾樓副門主的女兒誤認為風塵女子調戲了一番,最後更是口出狂言侮辱為女兒討說法的周賀筠。
但他依舊安然無恙地在省吾城內橫行,還住進了城主府,其中不全然是因為他的身份,更是因為他背後這位護道者。
眼下他在單游別院門口大鬧,也是由於城主府內總共有五處留給客人住宿的別院,以左騫留給江逢月的這處最大,何霄不滿這樣的安排,於是說了剛才那番話。
「何公子,不是城主大人不願給您住,而是早在四天前就安排給了另一位貴客下榻,我們也不可能將他們趕出,而且其他四處別院只是比這裡稍微小一點點而已,不會失了您的身份。」
管事額頭冒汗,生怕自己將這位貴客怠慢了,言辭極為小心。
「給了別人?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什麼人,能住比我大的房子!」
何霄不顧管事的勸阻,領著斗笠老人推開院門闖了進來,剛好看見出浴的單游。
「就是這個人?有點姿色,不過穿的這麼寒磣,也是你口中的貴客?」
何霄粗略打量了單游一眼,轉頭看向管事,似被玩弄了一般不悅地問道。
「不是的,何公子,這位只是一侍女,真正的貴客是她的主人,只是……那位大人昨日外出了,預計明日才會返回。」
「也就是說……這偌大的一間別院,給了一個下人住?真有你們的。」
何霄嗤笑,又回頭看向單游,發現了他很是平靜的眼神。
這是單游還是木匠那會兒,面對胡攪蠻纏的客人之時露出的眼神,他懶得與這類人一般見識而同對方大吵一番,更不會突破底線露出諂媚,久而久之就像這樣很平靜地看著對方,直到對方吵無可吵,悻悻離去。
這是大多數情況,還有一部分時候,一個人對另一個人很不客氣,卻換來平靜地對待,那個人便會覺得對方不是示弱,反而是某種羞辱,從而激化矛盾,就比如現在這樣。
「哦?你那是什麼眼神?」何霄收斂了笑容,走近單游,與他目光對視,沒有感受到他的退縮之意。
「不錯,我喜歡你這樣的眼神。」
單游本以為對方即將動手,正考慮著如何應對之時,何霄突然冒出這樣一句話。
「你叫什麼名字?父親是幹什麼的?」
「……我叫幽兒,父親是一名木匠。」
問我名字也就罷了,這人問我父親作甚?
「我可以不再追究這件事,不過有個條件。你,從現在開始來做我的侍女!」
此言一出,四座皆驚,何霄卻不管不顧,兀自摸上了單游的臉,被他反手一掌拍掉。
單游心底直犯噁心,當場拒絕,原本平靜的眼神一瞬變得冰寒。門外的管事看得心急如焚,又不敢出言頂撞。
「公子不要說笑了,我是不會背棄小姐的,沒有她,就沒有如今的我。」
被單游這樣對待,何霄也不惱,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再度笑道:「你不要讓我說得這麼直白嘛。我的意思就是,你來做我的女人。」
這種程度的動作單游倒還能勉強接受,只是忍不了,同樣直接推開。
「那還真是不巧了,我最討厭的,就是你這樣跋扈的紈絝。」
此話一出,何霄身後的斗笠老者目光一凝,一股無形的壓力降臨在單游身上,令他動彈不得,身上的一切都被一個眼神壓制,這樣下去他就只能任由何霄擺布,不知道之後會發生什麼恐怖的事情。
即便如此,單游的眼神也沒有屈服,畢竟他是經歷過五次死亡的人,雖然意志還不是特別堅韌,但也不是隨便一道威壓就能鎮住的。
然而不屈歸不屈,對於等會兒可能會發生的事,他還是很抗拒的,生而為人,該慫得慫。
何霄臉上露出慍色,這份慍怒不是對單游的,而是對那斗笠老者的,他一揮袖,斗笠老者連忙低下頭,停下了這股威壓。
「那還真是巧了,我也最討厭紈絝。」何霄像是在表演變臉,上一刻還很生氣,下一刻又嘻嘻哈哈的。
「世人皆認為我是紈絝,他們都只看到了表面。就像在天宴齋中,我在窗邊看到一對凡俗父女很是高興地排出七串銅錢前來點餐,拿著就費力,明顯積攢很久。天宴齋卻毫不留情地將他們轟了出去,說道給豬吃也不會給他們吃,我於是遂了他們的心,對所有人說這就是豬食。」
「還有那什麼周倩筠,當眾調戲嘲諷向她求愛的人,笑話人家的長相,冤枉人家一身風流氣息,我於是如了她的願,還誇她和花魁一樣美。她那個臭爹幫親不幫理,顯然放縱慣了,我也只是稍微教訓了一下。」
「方才我胡鬧,是因為看見了城主府外許多無家可歸的人,而城主府裡面有這麼多空房,想來看看這裡究竟有何方神聖,能心安理得地住著這麼大的別院,不過也只是看看。」
「至於你,我也只是心血來潮看上了而已,你大可以拒絕,不用擔心我會擺什麼架子。」何霄一連串說完這麼多話,突然沉默下來,與之前判若兩人。他叫上斗笠老者轉身就走,在管事緊張的注視中選擇了單游的隔壁住下。
過了不久,斗笠老者進到別院之中,隨手關上門,小聲地問道:「少主,您真的放棄那侍女了嗎?」
雖然這麼問著,他心底其實有了答案,自家少主這麼多年來行事從來沒有解釋過什麼,也不在意自己的形象,以至於遭到暗中報復,在樂水城中的負面傳聞婦孺皆知。
這是他性格使然,不可能因為到了一個新的地方突然在意起自身的形象,從而對自己的所作所為有所解釋,這也就說明了,解釋的對象有其獨到之處,自家少主願意花這麼多時間用在他不習慣的事情上。
「當然沒有,這樣的女子可少得很吶。」
何霄又從沉默中活躍起來,笑並感嘆道:「我遇到的士族女子,嬌生慣養的實在太多了,蠻不講理的樣子看著噁心。而一般的女子,面對我又缺乏自信與魄力,能與我對視超過三秒的一個都沒有。如果和這樣的女子成婚,對她而言也是負擔。」
「但是再怎麼說,她也只是一個侍女啊,老爺想必不會同意的。」
「關於這點我也考慮到了。我只要將她小姐娶過來,並讓她作為通房丫鬟陪嫁過來不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