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8.第268章 堅定
她從始至終似乎都沒有被這個世界包容進去。
這一點非常的明顯,任何一個曾經見過她的人,都能明顯的看出她身上獨特的,與眾不同而又帶著幾分超然世外的氣質。
但同樣,姜思樂對這個世界沒有懷著幾分好意。
世界以冷漠待她,她回之以冷漠。
從情感上來看,姜思樂知曉自己悲天憫人的心懷有些泛濫,但是,她之所以會同情那些弱小無辜者,但那似乎是她通過教育而形成的一種本能。
那是來自本能的同情和憐憫。
但這種東西,亦或是稱之為本能,在這個世界的其他人身上或是有所展現,但大部分被壓抑著。
似乎正是因為這樣,姜思樂才如此的特殊,成為這個世界的『異類』。
但幸好,命運並沒有虧待她,姜思樂微微抿起那丹紅色的嘴唇,繼續將自己的整個人埋身在阿義時的懷中。
那寬大的手掌撫摸著她的額頭,回護似的攬起她的肩膀,似乎是想要用自己的身體幫助她阻擋住這個世界的寒冷風浪。
就在傅晟的消息傳來不久之後,大夏又發生了一件驚天的大好事。
西北打了一場打勝仗!!
是的,文王一馬當先,殺潰了那群意欲進攻大夏國境的青夷人。
這次的消息都無需紅衣衛來告知姜思樂,文王大勝的消息在街頭巷尾都傳的沸沸揚揚,如今恐怕是少有人不知曉。
姜思樂倒是十分冷靜,她發現這次的戰役似乎讓文王的人氣和威望都更上了一層樓。
如今不管是街邊的孩童,還是茶館中那備考的文人們,嘴中都稱頌著文王的功績,讚歎他的英勇無敵。
這些時日,頗湧現出不少的佳句好詩。多是文士們詩會、酒會時留下的妙筆。
就在泰山這個小地方,城池內外人人都是喜氣洋洋慶祝著,談論著這次的勝利,熱鬧的好似過年時候。
不過說起來,離著過年除夕還有差不多半個月的日期,能在這個時候又有這樣一件大好事,估計今年哥哥會很開心吧。
姜思樂如此想到,心中也不免開心了幾分。
姜思樂對夏國是沒有幾分的歸屬感的,對她來說,這個國家唯二能夠值得留戀的,除了那熟悉的山川河水、地物風貌,也只有姜奕這個哥哥了。
其餘的……姜思樂淡漠的想到,跟她似乎毫無關係,半點都不相干。
就算是青夷真的打進大夏的,或者大夏收復了青夷,跟她都沒有半點的相干。
在這方面,姜思樂似乎是出乎意外的鐵石心腸和冷漠。
『這裡有不是現代,又不是x國。玄幻架空的歷史,或者小說?不然就是異世界?』
姜思樂發散性的想著。
『為什麼要執著於選擇陣營呢?』
姜思樂對自己說道,如今她越是抽身世外,越是能夠看清那些原本的盲區。
她是個大夏人?
也許是,【安樂公主】是土生土長的京城人士。姜思樂接受到了她的記憶,對大夏的確是有著幾分的責任感。
但是她覺得自己做的似乎已經夠多了。
為了兩國和平而去和親,誅殺了那些壓迫百姓的貪官污吏,她還設法救了欒老將軍,將那些在她責任內和責任外的事情都做了。
對那些可憐的百姓,曾經信仰她的百姓,她是抱著同情的心情的。但是她的確不是神明,就算神明似乎也無法解救他們。
那她算是青夷人嗎?
在名義上來說,其實是算的。
作為烏咸明媒正娶的棋子,作為青夷上一任單于的閼氏姜思樂是可以算作青夷國的人。
但她也不覺得自己對這個國家有多麼深厚的感情。只不過一望無垠的草原,和明朗的天氣的確讓她十分懷戀。
在草原中無拘無束騎著馬的感覺,似乎讓她回到了現代一樣。那時候的草原也是如此,綠油油的草地,吃草的馬匹和綿羊,就連放牧人的衣衫似乎也沒有幾分變化。
每次住在帳篷里的時候,姜思樂都有一種『自己其實沒有穿越,只是來了一趟內蒙古而已』的錯覺。
姜思樂喜歡這種錯覺。
這一點讓她稍稍的對青夷有了幾分的好感。
青夷的子民姜思樂從來沒有接觸過,也沒有像對那群曾經『尊崇她,支持她』的大夏百姓那樣的親近。
姜思樂微微擺了擺頭,墨色的發尾俏皮的落在肩膀上。
若是兩國打起來…………
似乎她還是會幫大夏吧?畢竟那是安樂公主、姜奕還有傅晟母國,李彥成為了它戰死,而去也是欒老將軍和陶大人一直保護的地方。
但青夷是阿義時的母國,有著他的阿爸阿媽。那也是她身邊那一半的青夷護衛的母國,是烏騎的母國。
姜思樂擺了擺頭,將自己從這種困境中擺脫開來。
擺脫,她是誰?
如今不過是一個隱居的無名小卒罷了。
這樣的家國大事,哪裡輪得著她來做決定?
更何況她如今的『病症』還未痊癒,難道那麼大的兩個國家,還指望她來分出個勝負。
想到這兒,姜思樂無聊的翻了個白眼,頭抵著阿義時的胸膛,身子被暖爐烤的暖呼呼的。
不一會,在這舒適的環境中,姜思樂閉上了雙眼,進入的淺眠。
……
成州-西北大營
文王志得意滿,滿面洋洋自得,他身材高大,身披著盔甲時十分英武,有氣勢。
這次他在西北交界地帶,成功阻擊了青夷人南下的突襲,這可以說是大功一件。
這樣的勝利之下,文王也難免帶著幾分興奮,一連好幾天和手下的副將們在軍營中慶祝起來。
慶祝歸慶祝,高興歸高興,但是這次文王親自帶兵,親自參與的戰事,還是有著許多讓他暗暗疑心之事。
在戰勝后,文王也算是志得意滿,有了此番戰績,還親自上戰場殺低,這完成了文王這麼多年來懷揣著的夢想,文王只覺得不虛此生了。
但在勝利的榮耀襲來之後,文王的理智開始回歸,那僅剩下的冷靜讓他心臟怦怦跳,開始發覺其中的蹊蹺。
『這一站似乎……勝利的太過於容易了吧?』
文王感受到了自己心中的對這次戰役的迷惑和疑問,感受到了心中勝利過後的迷茫。
『就連成潛老將軍都沒有打贏的青夷人,我……本王就如此輕易的打敗了?』 文王感覺到了幾分的不可置信和恍惚。
他倒不是對自己的領兵能力不夠自信,但他依舊覺得眼前的成果有些……出乎意料。
的確,文王自認為自己的才幹不輸於其他人,但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的這點能力,這點領兵布局的才華遠遠不及成老將軍和李彥成。
當初李彥成為叛軍主將時,文王也曾經向先帝請命。
雖然最後依舊是由當時的京營統領謝明堂領兵,主持大局。但文王也不是什麼都沒有學到。
他那段時間一直跟著兵部,雖說只是掛職,沒有實權,些許軍機更是不對他開放,但是那段時間文王成長飛快。
他也曾預測過,若是自己為主將,應該如何去打敗、剿滅李彥成。
在他的那些推演和變化中,在那現實的局勢之中,似乎他從未有過勝利。
那是文王第一次感受到了天賦的碾壓。
那種鴻溝,那種碾壓,是他無論看多少兵書,幾乎都無法超越的。
巨大的打擊讓文王都有些心灰意冷起來。
直到先帝死去,更大的打擊來臨,這才讓文王從這一個陰影走向另一個陰影之中。
正是因為有這樣的經歷,文王在被姜奕的聖旨派遣到西北大營的第一天,滿腦子都是想的『怎麼固收城池?』,『怎麼降低青夷人的攻擊力度?』,『要主動出擊,將戰場截斷到城池之外……』
他沒有預料到會勝利。
更沒有預料到青夷人真的被他打敗了,真的就灰溜溜躲回到草原。
這就像是一種『中大獎似得』不可置信的喜悅。
喜悅到讓他開始懷疑到自己的理智,懷疑自己是不是耗費了此生所有的運氣,才得到的這個出乎意料之外的好結果。
就在文王心生疑竇時,朝廷的嘉獎已經馬不停蹄的在路上。
文王只得收起內心的疑惑,面帶著笑容去跪迎聖旨。
……
青夷-狼喉
估計大夏人都沒有想到,作為青夷單于的烏穆此時就在距離兩國邊境不遠處的狼喉坐鎮。
作為單于,烏穆和他的父親一樣的膽大,曾經被烏咸送到軍營中歷練的時候,他和弟弟烏騎都是身先士卒、一往無前的勇將。
這的確是十分危險的行為,但是烏穆有這個自信不被青夷人打過來。
從某一方面來說,草原人的勇猛、無畏和敏銳,在烏穆的身上展現的淋漓盡致。
這似乎就是在惡劣的環境中,生存適應出來的一種野性。
至於為何要親自坐鎮狼喉,那就說來話長了。
先說說這些時日中,烏穆唯一的收穫就是終於為青夷找到了一個『腦子』,準確來說,是左右手,或者謀士。
在烏穆的眼中,陸青這個人看起來十分不好拉攏,但那實際上只是虛張聲勢。
內地里,陸青就像是一隻被猛獸圍住的狸奴,雖然虛張聲勢,張牙舞爪的揮舞著自己的爪子,但是時機上內心已經嚇得不行了吧。
想到這兒,烏穆心中只覺得好笑,這人似乎還真有幾分趣味?
這次對青夷的謀划,其實就是烏穆從陸青的手裡『逼』出來的。
沒錯,是逼出來的。
誰知道這人還真有幾分愛國之心?
明明之前還攛掇著親王謀反,攛掇的很是起勁,但是一到青夷,就開始敷衍了事,沉默不言語。
若不是烏穆先前曾經考驗過她一番,如今恐怕也是對他失望透頂,開始冷落這位謀士了吧。
或許真是陸青的天資才華救了他一命,烏穆微微眯起眼,眼神中閃過一絲寒芒。
『但是陸先生,如果當初依舊這般的推辭孤的心意,這般不願為青夷出力,那……』
似乎是想到了什麼令人擔憂的事情,烏穆微微抿了抿唇,英氣的面孔變得冷酷而凌冽,宛如是雪原上高傲的白狼。
烏穆的目標從來從來都沒有變過,他要成為向烏咸那樣的單于,讓青夷強大起來,再強大起來。
他們要攻入中原,在司水河畔飲酒,在大夏的山川平原上跑馬,他要在大夏人的大殿上大開宴席,慶祝他的勝利。
不……不止如此
烏穆的眼眸發紅,想到那即將觸手可及的目標,他忍不住喘著粗氣。
他還要讓草原的人在中原生存下來,長長久久的生存下來。
他要讓草原的文化,草原的習俗流傳到中原去,也要讓中原人徹底臣服……不,不只是臣服,烏穆咧著嘴角,面色滿載著野心。
他要讓草原人變成中原人,讓中原人沾上草原的氣息和印記。
沒錯。
這才是烏穆最終的夢想之所在,野心之所求。這是他最大的,也是此生唯一的崇高目的。
與其說是烏穆是青夷至上主義者,或者他才是最開始萌芽民族融合的那個人。
當然,這件事情在大夏人看來完全沒有好處,也更加不滿意。
在他們眼中,大夏已經足夠好了。
文化,詩歌,風雅……哪一些不比那蠻夷之地強盛百倍?
甚至在大夏百姓的眼中,青夷人已經變成了紅頭髮,藍眼睛,張牙舞爪,還會吃小孩的怪物。
如果硬要加上一點的話,那就只有兇殘和弱智了。
畢竟,在大夏人的印象中,或者說在官府和各方勢力引導下,人們的印象中,青夷就是這樣一個沒有文明,全是蠻橫無理的蠻夷的所在。
他們絕對絕對不願意和這樣的民族融合。
這也是烏穆想要繼續自己的計劃,必須要面臨的挑戰和困難之一。
似乎他只是……只是太過於嚮往中原了。
嚮往中原的文化、文字、禮儀等這些在青夷正在以極其緩慢,簡直是龜速的進度成長著的寶貴東西。
想到這兒的時候,烏穆的眼神充滿了認真和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