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9.第219章 流言
阿義時並不搭話,他看著如今還頗有幾分傷感的姜思樂,將她攬入懷中,輕輕扶著她那墨色宛若瀑布的長發。
他的幾個兄弟都熬不過草原上的冬天和那殘酷的疾病,阿義時有意識起,身邊就沒有其他的兄弟了。
或許是憐惜他父親征戰在外,而又子嗣稀少。
他六歲時,便被接到了王城。也是從那時候起,他才與烏穆、烏騎兩兄弟相識。
也許他早已經體會到了失去親人的難過,或許他早就失去了這種能力。
如今阿義時只能輕輕扶著懷中人,等著她從悲傷中緩解出來。
幸好,這時間沒有很長。
姜思樂安撫了心緒,從阿義時的懷中起身,輕輕擦拭著眼角邊的淚漬。
她原以為自己會淡然,至少不會對那並不熟悉的人哭,但情緒總是出乎人的預料。
等到下樓和焦文匯合時,姜思樂的面上已經用妝點飾,看不出來曾經的淚痕。
「殿下,馬車已經備在外面。」
焦文手腳利索的引著姜思樂走到驛站外,身邊跟著三四個身材魁梧,腰間掛著刀的漢子。
姜思樂扶著馬車的門框,進了車廂,阿義時她之後大踏步的一躍而入,那身姿矯健。
他今日穿的是一身騎裝,那是因為這雲海觀,它雖並非如青羊寺一般建在山中,但也是建在山澗之旁,馬車頗為不好行走,但騎馬就不一定了。
這還是小道士提前告知於他們的,主要是姜思樂不好行走,若是馬車半路耽擱,走路,尤其是走這種頗有些雜亂的林間小路就分外的傷腳。
所以焦文提前準備的是一輛馬車,和好幾匹快馬。
車輪滾滾,在地面上留下一道淺淺的痕迹,姜思樂雖然看不到這外面的世界是何樣的美景,但是看眾人的反應,以及嗅到那山澗的清風和夏溪湍流的聲響,也只覺得這是個隱居的好居所,就連這山澗的風都讓人舒暢。
秋日已到到來,天氣也越來越寒冷,林間的樹也紛紛的落下葉子。
馬車駛過那些落葉的時候,難免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還伴隨著碾過葉子的清脆聲音,但這一切在姜思樂的耳朵中,就更加像是白噪音一樣。
接下來,他們走過了很長的一段路后,馬車突然停下了。
焦文在馬車外說道:「殿下,這路馬車已然不可通行,還請殿下下車。」
姜思樂被阿義時拉著,半抱著下了車,又在他的指示下上了馬。
幸好就算是看不到,她的騎術底子還是讓她能成功的踩上馬鐙,騎上馬。
留下的這個馬車,有兩位護衛在這邊看守著,等待著他們離開的時候,再次使用著。
於是這次,他們同行的人變成了只有焦文、姜思樂和阿義時,還有兩位一身戎裝,腰間還挎著刀的壯碩漢子的侍衛。
姜思樂輕輕用手摸了摸馬頭上柔順的鬃毛,感受到後背中阿義時的氣息。
一雙手臂從她的身體兩側穿過,牽著韁繩,姜思樂感受到身下的馬正在緩緩移動著。
山間清涼而又愜意的微風刮拂在人的身上,十分的舒適,林間草地的氣味,那種帶著青澀的花草香氣讓人不由得揚起頭來。
走了約莫有半個時辰,終於馬匹停了下來。 阿義時先起身下馬,隨後將姜思樂拉了下來。
「這就是那個小道觀。
」阿義時用手指著前方,姜思樂看著他所指出的方向,雖然什麼也看不到,面前依舊是那卧室的場景,但她還是十分信任的點了點頭。
這番周折,這番勞頓到底是要見一見成果的。
那道觀的門口侍立著一位小道士,他見這群來人也不驚慌,小步走到眾人面前,拱手行禮道:「諸位貴人請,師父和師兄已經在內等候多時了。」
姜思樂笑眯眯的看著那個一身青綠色道袍,頭上扎著一個小揪揪的小小道士。
「你師兄可是姓遲?」
姜思樂挽著阿義時,眼角帶著三分笑意的說道。
「回貴人,師兄俗家姓遲,法號玄妙。」
姜思樂點了點頭,看來就是小道士沒錯了。難怪今日出行時,沒有見到他的人影,原來是到的更早些。
不過這個法號:『玄妙』?
那不是要稱小道士一聲,玄妙子?
怎麼聽著有些奇怪的感覺……
他們一行人跟著小道童進入了那道館的大門。路過那長廊和花池魚塘,一路走到一間廳堂。
這亭子坐落在湖中,四面連著走廊,那亭子的最中間正坐著兩人,正等著他們的到來。
姜思樂走的頗有些遲緩,阿義時為她掀開那竹簾,款步走進亭內。
……
另一邊的京都和各地的藩鎮,已然因為一位王爺的死而議論紛紛蠢蠢欲動起來。
就在今日的早朝上,所有朝中重臣的臉色多都十分不好,而一身龍袍的姜奕神色最為難看。
這消息是昨日早晨就快馬加鞭傳到姜奕的耳邊,他亦是震怒無比。
當即嚴厲的斥責當地官員以及王府的屬臣和侍衛。
但就算他再後悔,再嚴苛的訓斥,也換不回成王的命。
姜奕提前給御史大夫季成,以及遠在京郊的李彥成通了消息,讓他們加強了軍中戒備,並且特許每日上摺子,事無巨細的向他彙報諸事。
姜奕如今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對朝政一通不通的太子了,身站在高位之上,諸多挾制讓他不得不謹慎下來,有所顧忌。
但是他沒想到,雖然季成的御史台能管得了京都的輿論風路,鎮壓那些心懷叵測的宵小,但御史台終究多是京官,在各地區的影響並不高。
而且地上的那些人,早已因為天下易主,而在暗地裡正蠢蠢欲動著。這讓姜奕不得不倍加防範起來。
而且就在成王死訊傳來的第二天,最讓姜奕心緒煩亂的事情還是出現了。
那些同在藩地的王爺們,因成王的『意外死亡』而人人自危,正是戰戰兢兢,唯恐惹火上身之時,民間又有了傳聞。
那是一條極其容易被人忽略的流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