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迷霧散去
第80章 迷霧散去
江寧被嚇了一跳,張嘴想要回答,最終還是沒能說出什麼話來。
不等她回答,穆景昭便兀自伸手朝著殿門推去,隨著吱呀的一聲響,殿門被推開了一條小縫。
江寧連忙心跳如雷,轉頭望向自己身側的林徵,而不久前林徵所在的位置上,早已是空無一人,只余了不遠處一扇窗戶孤獨的開著。
「原來你在這裡,那為何不回應朕?」穆景昭推開門緩步走進江寧殿中,他緩步向著江寧靠近,目光不自覺的瞥向不遠處大敞的窗戶。
「剛剛起身想要來給皇上開門,沒想到皇上就這麼開門進來了。」她笑得牽強,臉上還有未能退去的驚慌失措,穆景昭打量著她的臉,緩緩在一旁的桌邊坐下。
莫名的,江寧覺得他看向自己的目光,給了自己一種被抓姦在床的感覺。
她重重的呼出兩口氣,勉強讓自己的呼吸順暢了幾分,這才轉過頭去面向他,「皇上這會兒前來所為何事啊?」
穆景昭垂眸一笑,臉上露出了一抹幾近靦腆的笑容,「朕想來問問你關於修建堤壩一事。」
江寧錯愕了片刻,實際上對於昨天的事情她也只是隨口一說,壓根都沒有相信過穆景昭真的會如她所說那麼去做。
畢竟,她一個平民百姓,怎麼敢妄想皇帝陛下把自己的隨口胡謅聽進去?
「皇上不要折煞臣妾了。」江寧施施然轉頭,面向穆景昭而立,「臣妾不過是隨口胡謅,皇上千萬不要往心裡去。」
穆景昭抬頭看她,表情複雜,良久,他最終還是沒有把話題繼續下去。
他靜默了半晌,目光逐漸被桌面上江寧列出的名單所吸引,穆景昭的目光飛速在紙張上掃過,隨即,他歪著腦袋想了想。
提筆,行雲流水的在紙張上書寫。
他一邊寫,一邊緩緩開口說道:「按照禮制,大型的宴會上,位次的安排都有很大的講究。席位的正中,自然是朕,而身後的后妃則是按照位份來排序,以右為尊。」
江寧一愣,瞬間意識到了他在教自己宮中的禮儀,於是放棄了阻止他書寫的念頭,用心的記了起來。
「你自己的話。」穆景昭手上的動作隨著說話的口氣微微一頓,「倒也不必過於約束,你想挨著朕或者挨著貴妃都隨你。」
她聽著這話倒是覺得有些莫名其妙,畢竟於情於理,她都一定會坐在柳錦馥身側的,不知為何穆景昭會畫蛇添足的補充這一句。
但是她也懶得追問,生怕自己把話岔開,便又忘記了正事。
「既是家宴,便也不需要太過於正式,宴會按照家族來劃分座位即可。」穆景昭寫完一張紙,又隨手從一旁抽出了一張白紙,攤平,放在桌面上,再次提筆朝著紙上畫去。
「貴妃家中需要邀請的攏共三人,其父柳鉞,其母姜雲舒,其弟柳炳,需要特別注意的是,貴妃與柳鉞、柳炳關係不甚親近,你安排姜雲舒坐在她身側便是。」
「皇后家中出席攏共四人,其父沈同,其母陳絮顏,其兄沈七炎,其弟沈九鳴,皇后與其家中人關係向來親昵,座位並無禁忌,隨意安排便可。」
穆景昭落筆的速度奇快無比,鼻尖在紙張上快速掠過,整個過程行雲流水一氣呵成。
而他說話的語氣卻是極緩極慢,像是在刻意的給江寧留時間牢記。
「至於你背後的江家。」穆景昭的眉頭皺起,但隨即,又舒展了開來,「此事你也不必掛心,想來江清遠也不敢不認你這個女兒。」
「為何?」
穆景昭繼續在紙上快速書寫著,臉上的擔憂一掃而光,「若是他否認,等於變相承認了自己找人代替女兒出嫁,是欺君的大罪。」
「欺君之罪。」江寧默默的重複了一遍,電光火石間,所有零星的線索瞬間聯繫在了一起。
這麼一來,好像一切都說得通了。
「臣妾好像明白綁架臣妾入宮那人的真實意圖了。」
穆景昭表情愕然,「你且說說看。」
江寧一邊心不在焉的思索著,一邊緩緩的吐出幾個字,「或許,殺皇上,本就不是對方的真實意圖。」
見她一副認真極了的神情,穆景昭好似也瞬間來了興緻,他隨手擱了自己手上的筆,看著江寧,表情嚴肅。
「其實對方的真正用意應該是——」她深呼出一口氣,「丞相大人。」
「其實他們選中我,是偶然也是必然。」她說話很慢,幾乎是每說出一個字,便要斟酌考慮許久。
「因為我輕賤、不值錢,又無父無母所以哪怕是死了失蹤了,也無人在意。」
她在講這些話的時候表情頗為坦然,坦然得讓人心碎。
「所以,他們讓我代替丞相千金出嫁又威脅我刺殺皇上,一開始,就是希望我敗露,好把弒君之罪扣在丞相身上,以此除掉自己的心腹大患。」這麼說著,江寧的思路瞬間清晰了起來,過往的一切似乎都有了一個合理的解釋。
「事情一旦敗露,丞相大人承認便是謀反,否認便是欺君,無論是哪一個可能,都足以讓他背上砍頭的大罪。」
穆景昭方才舒展了沒多久的眉心,又在江寧的言語之間逐漸收緊。
他不得不承認的是,江寧的推測聽上去非常合理,且富有邏輯性。
但這一切的合理和具有邏輯,都是建立在江寧的身份並非當年鹽商之女的前提下。
若是在今天之前,他聽到了江寧這一席話,或許會瞬間相信,並且按照對方所說的,把所有的注意力都轉向江清遠的政敵以及那下落不明的真千金身上。
但如今,他知曉了江寧的身份,明白了江寧的入宮絕非偶然之後,一切便都變了味道。
當然,穆景昭不會蠢到自己去點明自己對她的懷疑,於是,他又順著對方的話繼續說了下去,「如果真是如此,那對方或許便在等著你在貴妃生辰宴露出馬腳,從而連累丞相一家。」
江寧神情凝重,登時明白了事態的嚴重性,「或許我們應該提前做好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