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 沒法原諒自己
他的聲音好像有魔力，蘇晴不自覺得就把手伸了過去。
蕭景顥的大手有些涼，觸碰在血泡上非常舒服。
蘇晴任由他觸碰自己的手指，感覺到自己的臉又開始紅了。
蕭景顥用餘光看了她一眼，蘇晴的臉很紅，濃密的睫毛在眼下打下一片陰影，讓人心生憐愛。
蕭景顥輕輕的吹了一口氣：“還疼嗎？”
蘇晴覺得手上癢癢的：“已經不疼了。”
其實本來是疼的，但被他這樣溫柔的嗬護著，便不覺得疼了。
蕭景顥找出一根注射器，把上麵的針頭拔下來用酒精棉擦了擦。
他捏起蘇晴的手，把水泡擠起來，水泡被擠到手指中央，亮晶晶的鼓著，仿佛輕輕一碰就會炸裂。
蘇晴感到有些疼，細細的眉微微周期，但咬著唇沒有說話。
蕭景顥感受到她手有些僵硬，安撫的看了她一眼：“忍著點，這水泡要挑了才不會發炎，你要是不敢看就把頭扭過去。”
他固定住她的手指，好讓她不會因為疼痛而縮回去。
蘇晴笑了：“沒事，你挑吧，我沒那麽嬌氣。”
蕭景顥看著她的笑臉一愣，剛才那一瞬間他想起的是蘇美玲。
蘇美玲是個很嬌氣的女人，有時手啊腳啊磨破一點皮都要叫喚半天。
等他下班回來，她就會流著淚撲到他懷裏，訴說自己受了多嚴重的傷，疼的怎麽樣厲害。
然後蕭景顥就會一邊哄著她，一邊把她的傷口小心的吹了又吹。
蘇美玲這才轉哭為笑，在他的臉上親一口，表示感謝。
當時他並不覺得蘇美玲矯情，反而很享受這種小女人的撒嬌和賣萌。
但是蘇晴不會這樣。
她總是沉默的、堅強的麵對一切困難，讓蕭景顥想要幫忙都無從下手。
蕭景顥真的希望有些時候她能脆弱一點，不然他真的不知道該怎樣對她好。
剛才讓她把頭扭過去的話，其實是蕭景顥經常對蘇美玲說的。
直到蘇晴回話，他才反應過來麵前的是蘇晴，而不是蘇美玲了。
所以他愣了一下，看著麵前蘇晴的笑顏，想起蘇美玲再也不能跟他撒嬌了，眼眶一熱。
畢竟陪伴了幾年，蘇美玲再不好，對他還是真心的。
如今就這麽死了，死的還那麽慘，蕭景顥想到還是覺得傷心的厲害。
他掩飾性的低下頭，輕輕的說：“那我要挑開了。”
蕭景顥把水泡最薄最亮的地方挑開，血水立刻就流了出來，水泡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癟了下去。
他用準備好的紙巾吸去了血水，然後用消毒紗布細心的把手指一圈圈裹上，在結尾處打了一個小小的蝴蝶結。
“好了。”蕭景顥笑著抬頭，卻看見一雙閃著淚光的眼睛。
“這麽了晴兒，是不是疼的厲害？”蕭景顥慌忙拿出紙巾，要擦去蘇晴眼角即將湧出的淚。
蘇晴卻將頭一扭，躲開了他的手。
“你剛才……是想起姐姐了吧。”蘇晴深吸口氣，直接挑明了說。
她是個很聰明敏感的女人，剛才蕭景顥的愣神和泛紅的眼圈說明了一切。
再說剛才蕭景顥對自己的照顧，不是跟自己以前常看見的，他照顧姐姐時的動作表情一樣嗎？
蘇晴的心裏有些悶，自己還是比不上姐姐在蕭景顥心裏的地位吧。
就連和自己在一起時，蕭景顥都會走神。
她倒不是不讓蕭景顥回憶姐姐，隻是他這樣隻會讓她再次想起以前的種種過往，再次陷入愧疚的情緒中。
蕭景顥生怕蘇晴生氣，連忙解釋：“沒有，我隻是……”
蘇晴打斷他：“你不用辯解，我看的出來。”
蕭景顥有心解釋，但話到嘴邊卻說不出來。
他不願說假話欺騙蘇晴，何況她是那麽聰明的小女人，最終他放棄了。
他低下頭：“晴兒，對不起。”
“你沒有對不起我，你對不起的是姐姐。”蘇晴搖搖頭，離開了他的身邊，徒留蕭景顥自己站在原地看著她的背影。
她的身影是那麽消瘦，孤單單的，讓人忍不住想去嗬護她。
蕭景顥滿心的苦澀，他承認自己忘不了蘇美玲，畢竟她和他相伴多年。
但他現在對蘇晴的真心也是毋庸置疑的，為什麽蘇晴不能笨一點，覺察不到他偶爾的走神呢？
兩個人的世界裏不能完全都是對方吧，偶爾也要留一個小角落用來喘口氣。
就像蘇晴，她偶爾看見穿著白大褂的人時那哀傷的眼神說明了什麽，不也說明了在她心裏還留著溫言的影子嗎？
自己從來也沒有說過什麽呀。
蘇晴的話撕開了蕭景顥心中的傷疤，讓他不得不麵對血淋淋的尚未愈合的傷口，讓他的心除了痛苦又多了一分酸楚。
他多麽希望蘇晴能明白他的苦衷，能溫柔體貼的安撫他的傷處，而不是這麽直接的揭開。
沒有人是隻要付出，不求回報的，在感情裏蕭景顥也隻是個普通男人，渴望愛人的體諒。
所以，當他看著蘇晴走遠的時候，他沒有開口。
或許這個時候兩個人都冷靜一下是最好的處理方法。
蘇晴走到河邊，看著奔騰的河水，努力平複激動的心情。
“怎麽啦？和蕭總吵架了所以不高興嗎？”
蘇晴扭頭一看，原來是海格走到了身邊。
“沒有，隻是看這邊景色不錯，過來看看。”蘇晴勉強笑笑，垂下了眼簾。
“女孩子不要逞強，有什麽不開心可以跟我說說，或許兩個人聊聊心情就會變好呢。”海格有些心疼的看著蘇晴。
他是看見蘇晴和蕭景顥站在一起聊著什麽，然後兩個人都臉色不好的分開，好像是發生了一些不愉快。
他遠遠的看著蘇晴瘦削的身影獨自蹲在河邊，好像一個迷了路的小女孩，蹲在路邊等待好心人把她送回家。
海格的心中油然而生一種憐惜和保護她的欲望。
他不知道自己對蘇晴到底是什麽樣的感情，但他知道他希望看到蘇晴的臉上露出笑容的樣子，而不是滿麵含愁。
“謝謝你的好意，海格。有些事情是兩個人之間的事，沒有辦法和其他人說的。”蘇晴婉轉的拒絕了他的好意。
海格愣了一下，感到自己可能有些唐突了。
畢竟他和蘇晴現在隻是普通的同事，自己過分的關注她和蕭景顥之間的感情，似乎不太合適。
“好吧，如果你想聊的時候隨時來找我，記住我不光是你的同事，更是你的朋友。”他也是個很豁達的人，爽朗的笑著。
蘇晴感激的點點頭：“我會的。”
“你們倆在這幹嘛呢？還不過去吃燒烤？”一位同事的出現衝淡了有些尷尬的氣氛。
“晴兒走吧，我們去大吃一頓，聞到飄過來的香味我簡直要流口水了。”海格擠眉弄眼的抱著肚子叫餓，惹的蘇晴噗嗤一笑。
蘇晴和他們一起走向了燒烤的地方。
不得不說真是人多力量大，一串又一串油亮亮的雞翅和雞腿擺在餐盤上，香味直往人鼻子裏鑽。
烤好的牛肉串上撒滿了孜然，一旁還擺著許多洗好的水果和飲料。
大家隨意的或站或坐，食物也是誰愛吃什麽就拿什麽，倒像是一場草地上的自助餐。
公司裏大多是年輕人，所以氣氛非常的活躍。
但是蕭景顥卻沒有參與進來，而是坐在人群的邊緣抽著煙，看著遠處的風景。
蘇晴看著他有些落寞的背影，回想自己剛才的話，是不是說的有點過分了？
她拿了兩串肉串，走到蕭景顥旁邊坐下：“看你都沒怎麽吃東西，這些給你吃。”
蕭景顥回頭看著蘇晴，沒有說話。
青色的煙霧升起，他的臉在煙霧後有些模糊，眼神也是晦澀未明。
直到蘇晴臉上的笑都有些僵硬了，他才伸手過來接過肉串，慢慢的咀嚼。
“別生氣了，是我不好，不應該提起姐姐。”蘇晴先低下頭道歉。
“是我不對，我不應該和你在一起的時候還想著她。”
蕭景顥知道蘇晴是想息事寧人，他又何嚐不想呢！
如果低個頭道個歉就可以把事情解決的話，那他不介意多道幾次歉。
什麽大男人的尊嚴，總裁的地位，在蘇晴麵前全都不值什麽。
隻要蘇晴能開心，他真的願意付出自己的一切！
其實蘇晴也是這麽想的，她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心裏始終有一道沒有過去的坎，但這也並不全是蕭景顥的錯。
真要說起來，隻怕她自己的責任更大。
如果不是她橫插一腳的話，或許現在姐姐和蕭景顥還幸福快樂的生活在一起。
如果自己隻是遠遠的看著他們的話，或許現在三個人也不會弄成這個樣子。
歸根到底還是自己太貪心了吧，雖然想著要和蕭景顥保持距離，做單純的姐夫和小姨子的關係，但總是控製不住自己靠近他。
如飛蛾撲火般將三個人的關係推上了絕路。
蘇晴想自己不能原諒蕭景顥的原因，或許潛意識裏是沒法原諒自己。
但是出於保護自己的本能，所以把所有的責任推到了蕭景顥身上。
蕭景顥其實也很無辜，他不光背負了自己的愧疚，還要把蘇晴的這一份也承擔過來。
兩人相對無言，心裏想的都是一樣的。
這就叫“一種相思，兩處閑愁”。
他們就像冬天裏的兩隻想要互相取暖的刺蝟。
兩人都是想靠近對方，卻在靠近的瞬間讓自己的刺紮到了最親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