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溫言的葬禮
蕭景顥從來沒有見過蘇晴這個樣子,他沒有想到溫言的死對她的打擊這麽大。蕭景顥根本就沒有心思去吃一個死人的醋,他現在真的太心疼蘇晴了。
今天早上蕭景顥和蘇美玲正在吃早飯,蘇晴遲遲不下樓。
“怎麽這麽大派頭啊。”蘇美玲嘟囔著。“還要人去請她。”
蕭景顥也想知道蘇晴為什麽沒起床,但也不想聽到蘇美玲說她的壞話:“你比她起的晚的時候多了。”
蘇美玲哼了一聲,輕蔑地轉過頭去,故意把嘴裏的食物殘渣吐在桌子上。蕭景顥不知道她這是什麽惡趣味,隻覺得她越來越粗俗,但是也不想管她。
從那次在咖啡館兩人攤牌之後,蕭景顥雖然還是讓蘇美玲在家裏吃住,但是已經完全不把她當成家裏的一員看待了,更不要說是愛人。
蕭景顥轉頭招呼李姐走過來:“一會給晴兒送一份早飯上去,她最近精神不好,你多照顧她。”
李姐彎腰點頭:“知道了,就算先生不吩咐我也會做的。”
蕭景顥點點頭。
蘇美玲冷笑一聲,小聲地說道:“奴才。”
李姐正準備退回,卻敏感地聽見了蘇美玲的話,心都碎了。她本來想說的是蘇晴是她十分尊敬的人,她是真心實意地想要蘇晴好。結果在蘇美玲這裏她就變成了趨炎附勢的奴才!
“我……”李姐不禁停下腳步,回頭看向蘇美玲,臉上寫滿委屈:“我不是……”
蕭景顥實在看不下去了:“蘇美玲,你怎麽見誰咬誰呢?”
蘇美玲餐具往桌子上用力一扔:“蕭景顥你說什麽?”
“我說你現在沒素質,就像野獸一樣,看誰都不順眼!真是看不慣你這個樣子,我吃不下了。”蕭景顥憤怒的臉上還有明顯的厭惡,狠狠瞪了蘇美玲一眼後,起身披上了衣服。
“你!”蘇美玲站起身來,對蕭景顥的身影惡狠狠地翻了個白眼。
“李姐,現在準備好晴兒的飯,我給她送上去。”蕭景顥邊穿外套邊說道。
李姐連忙端出一盤被蓋子蓋好的食物:“先生,準備好了。”
蕭景顥接過盤子上樓。飯菜還很熱,蒸汽讓玻璃蓋上白花花的一片。
正端著盤子上樓,蕭景顥突然看見蘇晴從屋子裏跑了出來,頭發亂糟糟的,像個鳥窩,身上的衣服和不穿沒什麽兩樣,光著腳,朝正不明所以的蕭景顥跑過來,嘴裏還念念有詞。
“晴兒,你怎麽……”
蕭景顥正納悶,蘇晴手腳胡亂揮舞著,朝站在樓梯上的蕭景顥飛奔而來,口中還念著溫言的名字。
突然,蘇晴不小心踩到了掛在身上的衣服,“啊”地大叫一聲,朝蕭景顥撲了下來。
“晴兒!”蕭景顥眼疾手快扔掉整盤的食物,將下落的蘇晴接在了懷裏。
蘇美玲睜開緊閉的眼睛,驚恐地瞪著蕭景顥。蕭景顥這才看見蘇晴那陌生的麵容。
“怎麽……會這樣?”
眼前的蘇晴眼睛紅的像隻兔子,臉上黏糊糊的,全是眼淚。嘴唇幹裂而又發紫,看上去像個女鬼。很明顯,昨天蕭景顥離開後,她一夜沒睡,而且很大可能是她一直在不停地哭。李姐送的食物大概也沒吃。
“你怎麽能把自己搞成這個樣子啊?”蕭景顥把蘇晴放在地上,抓著她的肩膀讓她搖搖晃晃的身體站穩,低下脖子讓自己的臉和蘇晴的在同一個水平線上。她的麵容越看越讓人害怕。
蘇晴什麽話都不回答,隻是流著淚自言自語:“我要見溫言,他是我哥哥,我男朋友……”
昨晚蘇晴和蕭慈的電話被蕭景顥強行掛斷之後,蕭慈又發了一條信息過來,上麵交代著溫言葬禮的時間地點。而時間就是今天。
蕭慈帶著溫言在離開冰城的路上,生命體征就全都消失了。
蕭慈本來一路和他說著話但在偷吻他的時候卻沒有感覺到他的呼吸。蕭慈仔細檢查了溫言的心跳、脈搏,全都沒有了!
她根本就不知道溫言是哪一刻離開的!
哪一刻,蕭慈的後悔像巨浪一般翻湧著。以為自己是個護士,就比蘇晴多了些什麽資本,自作主張地在聽說溫言出車禍後的第一時間,就決定要幫他轉院,結果卻發生了這種事,而她,卻依然像個傻瓜一樣在和溫言說話、講笑話,甚至還唱歌!
蕭慈趴在溫言的身體上大哭著,司機聽著悲痛的聲音也隻能往前開。在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高速公路上,還能有什麽辦法呢?
十萬火急趕到醫院,蕭慈聽到的還是她不願接受的噩耗:腦死亡。身體死亡。
宣布死亡。
是她害了溫言。如果她沒有這樣折騰虛弱的溫言,說不定溫言在醫院好好地養傷,就可能會好的。
她把溫言從蘇晴的手裏搶過來,卻很快又失去了,永遠失去了他。
但蕭慈卻依然無法真正地接受這個事實,她不斷告訴自己溫言隻是跟她開玩笑,其實他不就就會醒來。
畢竟,她一天都沒有擁有過他。
醫院的人聽說溫醫生回來了,都四處打聽他現在在哪。大家在同一個地方找到了他,那就是太平間。
“小慈,該想辦法舉辦葬禮了。”有人提議道。
溫言的父母早就已經離世,他的親人他們也都不認識,唯一能靠的住的就是這一幫同事和朋友了。
蕭慈卻坐在溫言身邊微笑著:“不,他沒死。”
“小慈,別欺騙自己了,我們都是學醫的,溫言隻不過是我們見過的人中的一個……”
“你胡說!”蕭慈怒吼道,“溫言和他們才不一樣!”
說話的醫生也被激怒了:“蕭慈,你這樣配做一個護士嗎?把他的屍體留在太平間裏等著爛掉,這是給病人最好的說法嗎?”
“我都說了這不是屍體!你們都走!你們不要擾溫言的清靜!”
“你這個蠢貨!”
“溫言是我的,我一個人的!你們都走!”
守著屍體的蕭慈不論誰都要得罪,許多和她交情很好的朋友還有以前和她從沒有說過話的人都被她的惡語傷的體無完膚。
她從隻對蘇晴冷酷,變成了對所有人冷酷,變成真正的冷酷,變成處在陰和陽之間的一個人。蕭慈迅速地被同事孤立了。
“她就是個神經病。”
“溫言又不是她男朋友,你看她那個樣子。現在都沒人敢去太平間了,不是因為死人,是因為那坐著一個蕭慈。”
“你們就別說這麽大聲了,她也挺可憐的,喜歡了溫言那麽久得不到,現在好不容易可以守著了,就讓她守一會吧。”
“也是,不過溫言他女朋友呢?”
“這個……不知道,說不定出車禍的時候就死了。”
雖然對蕭慈有看法,但是大家還是十分敬重溫言的,不想和自己同事一場的溫言就被當做無人認領的屍體來處理。大家一起出資,在蕭慈缺席的情況下幫溫言籌劃了葬禮。
到了該給屍體淨身的時候,幾個人強力把哭鬧的蕭慈拖走,將溫言的屍體取了出來。
除了臉龐,其他部位都因為長時間被繃帶包裹而有了斑斑點點的腐壞。葬禮越早舉行越好,不能讓溫言再這樣下去了。
蕭慈被關在空無一人的房間,思想已經完全空洞了。她最重要的溫言現在正被一群瘋子計劃著埋到深冷的地下去。而她卻一點辦法都沒有。
她哭過,砸過,但是沒有一個人放她出去。現在她累了,在牆角坐了下來,抱住了自己的膝蓋。
蕭慈的眼睛睜地大大的,看著逐漸暗下來的房間。肚子已經餓了,她卻感覺不到。
手機鈴聲響了,是蘇晴。蕭慈這才想起來,這幾天都沒有想起來過這個溫言的正牌女友,她還不知道溫言的死活呢。
當蕭慈把溫言葬禮的時間地點發送出去後,不同地點的兩個女子在坐著同樣的事情。
漆黑的房間,睜大的雙眼,不止的眼淚,無聲的思念。
好在第二天一早,就有人把蕭慈接了出去,告訴她隻要她不胡鬧,就帶她去溫言的葬禮上。
蕭慈的悲痛已經變成冰塊,依然存在,但是更深沉了。她沉默地點了點頭。
像她承諾的那樣,蕭慈坐在不靠前也不靠後的位置,十分不引人注意。在大家都低頭悼念的時候,她依然睜著布滿血絲的眼睛盯著棺材。
她想過去,離得近一點,最後看一次溫言。但是現在她似乎連這樣的力氣都沒有。
或者,是因為愧疚吧。這種愧疚似乎比深愛更能摧毀一個人,它把人身上所有力氣都吃掉,把所有血液都抽幹。
不是因為我,是因為蘇晴。蕭慈不斷告訴自己。
每次說一句這樣的話,她就發現自己好受很多。
要不是蘇晴招來殺手,溫言才不會出車禍。
我不是故意的,我是處於好意來幫他們。
蕭慈的眼睛逐漸疲憊地眯縫起來,嘴角也出現微笑。
溫言是我的,永遠都是。因為最後和他在一起的是我,而不是蘇晴。
我可以和他在一起生生世世,而蘇晴隻能和他在一起一個月。
蕭慈的微笑越來越明顯,似乎要笑出聲來。
她回憶著到達冰城之後和溫言單獨在一起時做的所有事情,並把那個木乃伊一般的溫言想象成健全的男人。
她親吻的是他身上每一寸健碩的肌膚,從上到下擁有過他的一切。她擁抱的溫言也緊緊地抱著她,時不時帶來熱烈的親吻。
那才是她和溫言過的日子。而且,時限是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