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第47章 打籃球

  後來的幾天里，付曉花大量時間反覆向家裡解釋自己去上海的必要性，但無一例外都被扳倒了。 

  「馬上就要報志願了，我不理解你到底有什麼天大的事情要去。」反方一號辯手媽媽說。 

  「決賽棄權就功虧一簣了。」正方辯手付曉回答。 

  「你把遊戲看得比報學校重要？」反方二號辯手爸爸發話。 

  「這是比賽，不只是遊戲。」付曉回答。 

  「這比賽贏了又能怎麼樣呢？」反方二號辯手繼續發問。 

  「不能怎麼樣，可能有獎金，我們也不一定贏，但不戰就棄權不是很荒唐嗎？」 

  「你知不知道報志願有多重要？這是決定你以後一輩子的大事，你沒處理好這個才是不戰就棄權。放棄了一輩子的權。」反方一號辯手說。 

  「我可以處理好」付曉賭氣地說「我既去上海，又報志願不行嗎？」 

  「你在準備比賽的時候還有時間看志願？老實說，你這幾天都根本沒看過吧」爸爸一眼就看穿了她。 

  「我已經答應了人家，承諾的事情不履行，我還能做個頂天立地的人嗎？」付曉繼續說。 

  「你記得跟人家的承諾，你都不知道他們的底細，才幾天的朋友，你就記得跟他們的承諾？」 

  「跟我們的呢？你跟我們承諾要上A大呢？」媽媽已經有些歇斯底里了，甚至帶著哭腔。 

  付曉不說話了，回到卧室，直接從裡面把門鎖死。 

  他們最知道如何傷害她，付曉難受地想。 

  去參加比賽，結果如何她真的沒有仔細想過。 

  就算拿了冠軍，她也得回來繼續報志願，上大學。 

  如果 

  她拿起手機，刷了會兒直播，網站正在重播KPL夏季賽的決賽。 

  狼隊FLY，對抗路的盡頭，又一次獲得了FMVP，大大的照片顯示在舞台的巨型屏幕上。 

  FFFFFFMVP，真厲害啊。 

  如果，她也有機會站在那個地方呢？ 

  如果，她繼續打下去，並沒有按照父母的決定報一個大學，規規矩矩地按計劃走呢？ 

  金色的彩屑灑在狼隊的身上，五個隊員抱在一起，開心地笑著。 

  有沒有可能，那五個人會變成瘦猴、林宇航、秦涵、陸和和她呢？ 

  想了好一會兒，付曉才發現，儘管沒有決定繼續打比賽，她已經在渴望一場金色的雨了。 

  那個想讀金融的付曉好像成了一個上輩子的朋友，不是她自己。 

  怪不得剛剛爭吵的時候媽媽還破口而出過一句：「以前你那麼乖巧聽話，現在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 

  電話響了。 

  付曉煩躁地拿起來看是哪個不討喜的，卻發現是一個超級討喜的人。 

  趕到學校體育館的時候，徐陽正好投了一個超遠距離的三分。 

  「帥！」付曉吹了個口哨，鼓起了掌。 

  「小姑娘家家的每天吹流氓哨啊——」徐陽瀟洒地一個勾手，籃球沖著付曉飛了過來。 

  「那不是你教的我嘛！」付曉一把接住籃球，反手也投了個三分，沒進。 

  付曉其實不是那麼喜歡籃球的，她只是喜歡看「徐陽」打籃球。 

  但是好像被徐陽誤解了他以為她喜歡看他打「籃球」。 

  但是付曉根本不想澄清，因為自從她高二開始學著打籃球之後，跟徐陽的交流越來越多了。 

  而且打籃球確實是一項很有意思的運動。 

  付曉個子不夠高，總是被蓋帽，但是她足夠靈活，每次運球閃躲和假動作，都能晃得那些高個子男生防守不及。 

  不知道這兩者是否相通，付曉有時候想，自己打籃球時候的走位和遊戲里的走位簡直是一脈相承的。 

  而且每次突破了徐陽的防守，她總會做一個鬼臉，氣氣他。 

  「你這段時間忙什麼呢」徐陽投了一顆球，問道。 

  「我」付曉跳起來搶籃板，沒搶過：「不告訴你——」 

  「告訴我，我給你球」徐陽把籃球舉得高高的，付曉怎麼跳都夠不著。 

  她就是不想告訴高考狀元她沉迷手機遊戲，有錯嗎。 

  「不告訴你！」 

  「汪子涵」徐陽看著她身後的方向，他們的同學來了。 

  經常有五六個人和徐陽一起打籃球的，付曉悻悻地想，她太天真了，以為這會是一次1v1的solo。 

  「我不打啦，在場邊看你們就行。」付曉說。「打不過。」 

  「別呀，嫂子，我們讓著你就好了。」 

  「都怪我們來早了，不然人家就帶兩個球跑了~」 

  付曉臉一紅，感覺耳根在燒。 

  「舌頭上長痔瘡了嗎？開口就噴糞」付曉大聲說。「你們他媽的別犯病了別打球，打胎去。」 

  話剛出口她就後悔了。 

  她從沒在徐陽面前說過這麼凶的話。 

  幾個人面面相覷，如果沒記錯，這場景還是上次在隊里給佳佳出頭的時候。 

  「大姐，我們只是開玩笑。」 

  徐陽只是盯著她看，然後用息事寧人的口氣說「別胡說，我跟付曉就是好哥們兒。」 

  付曉走到場邊，拿起礦泉水，想擺出個瀟洒離去的背影。儘力表現出對剛剛說髒話毫不在意的樣子。 

  雖然以前跟徐陽打打鬧鬧，但最嚴重詞兒也不過是豬頭。 

  付曉想著，喝了口水。 

  她原本以為出來見見徐陽會開心一點，沒想到更鬱悶了——形象都毀了。 

  「付曉！」 

  付曉猛地一回頭，徐陽？他追出來做什麼？ 

  運動少年滿頭都是汗，一顆一顆的水珠在陽光下有點刺眼。 

  「你別放在心上」他說「他們，你懂的，都沒把你當女生，就有點黃段子什麼的」 

  「我不放在心上」付曉柔聲說，但又語氣一轉：「但他們開這種玩笑就是傻叉。」 

  反正形象都壞了，不如毀的徹底點，付曉破罐子破摔地想著。 

  「你剛剛問我這些天在幹嘛」付曉吸了口氣「我不想念書了，我想打遊戲，打職業。我這兩天在參加王者榮耀全國大賽。」 

  雖然她根本沒下決定，但她執意想把話說得絕一點。 

  她挑釁地看著徐陽，想等來他嘲笑的目光。 

  「要去上海嗎？」徐陽愣了一會兒，突然問。 

  「什麼——」付曉暈了一下「你也知道這個比賽？」 

  「對啊」徐陽眼睛都亮了，他說：「我可以給你應援，我過幾天要去上海參加學科夏令營。」 

  「付曉大神！我坐在底下給你加油！」他咧嘴一笑。 

  「你不覺得我沉迷遊戲，沒有前途？」付曉試探地低聲問「或者說，異想天開？」 

  「我覺得你很勇敢。」徐陽雙手一撐，坐上了體育館外面的單杠，大長腿在下面盪啊盪的。「敢於去選一條不穩當，充滿未知的路。」 

  他一歪頭，看著單杠下面坐在台階上的付曉。 

  「我一直覺得，你跟所有其他女孩子，都不一樣。」 

  一陣風吹過夏天的草地，整個空氣都變得溫柔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