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第98章 卑鄙,卻快樂
天道無情,不論人間發生了怎樣的慘劇,第二天太陽都會照常升起。
當第一縷陽光刺破夜空時,比人更早意識到的是公雞。
公雞扇動著翅膀,跳來蹦去,想找一個最能展示它的雄威的樹枝。昨兒夜裡攔腰斷了的樹樁,是它能飛到的最高的地方。
「撲稜稜——」它成功了。而後它抖了抖身子,又用尖嘴梳理了一下因為飛行而凌亂的羽毛,望向天邊被朝陽染紅了的雲彩,開始蓄力。
「喔喔喔——」聲音嘹亮高亢。頭雞的聲音傳遍楊柳村的大小角落。四面八方接二連三地跟著響起了其他公雞打鳴的聲音。
沈盈夏就是在這時驚醒的:「我怎麼睡著了?說好要守夜的!」
「沒事的,我守著呢,你實在太累了。」顧傾之的聲音帶有清晨特有的喑啞。
沈盈夏翻了個身,仰面正對上低頭看著她笑的顧傾之。
沈盈夏的臉「唰」地紅了個徹底:我到底幹了什麼,怎麼枕在人家的腿上?
「不起來嗎?」顧傾之溫柔地看著她,而後面露苦惱,「可是,我好像,腿麻了哎!」
沈盈夏手忙腳亂地起身,側卧睡了一夜,她的手腳也麻得很,一下子沒撐住,整個人直接倒在了顧傾之的懷裡。
顧傾之也是早就脫了力的,被沈盈夏撞得倒在了地上。
嗯,唯美是絕對談不上的。摔跤必親吻的戲,也沒輪上。
沈盈夏整個人橫著趴在顧傾之的肚皮上。
如此明顯地摔倒的姿勢,就算是剛剛從寢房裡出來的一眾男女,都沒有一個誤會的。
顧傾之的師弟妹看見他摔在地上,趕忙上來扶,又是搭脈,又是想掀衣服查看的。
竟沒有一人管尷尬地站在一旁的沈盈夏!
誰說,藥王谷的人都單純的?一個個的,這不都很懂人情世故嘛!
沈盈夏看他身邊圍著那麼老些人,自己除了添亂根本幫不上忙,便一瘸一拐地往祠堂外走。
只有她家軟香可愛的小鈴蘭會心疼她!她要去找鈴蘭要點心吃!
顧傾之透過人群的縫隙看到了往外走的沈盈夏,昨晚那些複雜的情緒重又席捲而來。
當時,他本可以叫醒她讓她到床榻上睡的。卻又擔心她醒來后又強撐著非要守夜。他也可以把她放置在榻上,自己抽身的。可是她睫毛那麼密、那麼長,在眼下形成了一扇陰影。 她的皮膚十分白皙,睡著之後,臉蛋竟還透著薄薄一層粉色。月光皎潔,他好像看到了她臉上透明的絨毛。
她的臉貼著他的腿,接觸的地方,暖暖的,不知是她身上傳來的,還是他跳動的心傳遞過去的。他甚至覺得自己已緊張得出了一身薄汗。
他知道這是動情的表現,他在書里見過,可這還是頭一回切身感受到。他有些不知所措,唯一知曉的便是,他不想將她挪開,只想這麼靜靜地待著,多待一會兒,再多待一會兒。
他自小便以君子的標準嚴格要求自己。可在這一刻,他知道此番行徑實非君子所為,他們無媒無聘,沈盈夏甚至都沒有同意,他便這樣親密地對待一個女娘,實在卑鄙。
卑鄙,卻快樂。
他墮落了。
沈盈夏從未這麼飢餓過,剛醒的時候還不覺得,這會子走了幾步,飢餓的感覺如壓頂的泰山一般,猛烈襲來。她餓得心都開始發慌了,手心黏膩膩的,出了些冷汗。這種飢餓,讓她沒法兒思考,腦子裡只能想到一件事,那就是——食物。
她此刻真真地體會到了,流民為了口吃的什麼都願意做的感受。換成她處在那種情況,她也不一定還能記得「自己是人,還是野獸」。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像她這般清貴人家的子女,餐食充足,自不必說,點心、果子也是時時供著的。他們壓根兒不知道什麼是「餓」,自然也就無法同那些隨時可能餓死的流民共情。
聽說流民吃樹皮,甚至還吃自己的孩子這樣的事兒,往往要面露嫌棄,還要用帕子捂住嘴,表現出要嘔出來的模樣。
如此這般,方能將他們這些知書識禮的貴族和那些野蠻粗俗的賤民區別開。
一走出祠堂,看見端著一籃餅子從伙房出來的鈴蘭,沈盈夏立馬向她奔去!哦,是向它(餅子)奔去!
她從前竟不知,餅子是這般香甜可口!她趕緊咬了兩大口,滿足地嚼著。兩腮鼓鼓囊囊的,像極了可愛的小倉鼠。
錢阿妹取了乾淨的水,洗臉、漱口、凈手之後,在布巾上擦乾了手上的水,這才坐過來。
她一邊啃著餅子,一邊揶揄地看向沈盈夏:「嗯?早上什麼情況啊?我可都看見了啊!」
「設么,親寬?」沈盈夏一嘴餅子,說話也含含糊糊的。
感謝閱讀,感謝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