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第34章

  方致遠得到肖麒被殺的消息是在第二天的早晨,徐府表面看著平靜異常,但是暗地裡卻加派了人手,特別是他的院子。 

  方致遠正坐在院子里喝茶,就見喬止面色冷肅地走了進來,給他行了禮之後,便乖乖跪在了地上,一副任他差遣的模樣。 

  方致遠笑了笑,面上一副慈父的神色,說道:「喬止,不過三月的時間,怎麼瘦了那麼多?」 

  喬止仍是跪著道:「多謝國公爺關心,不知找在下何事?」 

  方致遠卻一副受傷的神情說道:「你跟著陛下現在都叫我國公爺,以前你可是叫我義父的。」 

  喬止微微抬眸,並沒有多說什麼。 

  方致遠見他神情沒有剛才那麼疏遠,便將人扶了起來,「你坐下,我有話要和你說。」 

  喬止站在一旁,並沒有聽話的坐下,而是說道:「國公爺有什麼事儘管吩咐就是。」 

  方致遠瞧他一副不想多待的模樣,眼底閃過一絲厲色,隨即便笑呵呵地道:「也沒什麼事,只是我想讓你回來幫我,你可願意?」 

  喬止拱手說道:「國公爺當年讓我和秦戰,還有紀為良留在陛下身邊的時候曾經讓我們發過誓,我們要一輩子效忠陛下,我們的命便是陛下的命,陛下便是我們唯一的主子,這段誓言在下永不會忘。」 

  方致遠站起身,拍了拍喬止的肩,似是對他的讚賞,但下一刻卻說道:「黎陽那個女人,顏色是不錯,也難怪那個蠢材會落入你們的圈套,你若是喜歡她,我倒是可以饒她一命。」 

  喬止一怔,驀地抬頭看向方致遠,眼底皆是驚詫與提防。 

  方致遠似是早就料到他會有這樣的反應,笑著道:「喬止,你意下如何啊?」 

  喬止心裡萬分糾結,陛下與心愛的女人之間他似乎只能選一個,似乎並沒有什麼兩全的辦法。 

  喬止咬咬牙跪在了地上,說道:「在下聽憑義父的差遣。」 

  方致遠又拍了拍喬止的肩,說道:「好孩子,以後陛下這邊有什麼消息,你要及時報上來,知道嗎?」 

  喬止回道:「屬下明白。」 

  方致遠點點頭,說道:「起來吧,我需要你去幫我做一件事。」 

  齊嬌嬌正待在屋子裡看著秦戰帶給她解悶的話本子,就聽見門打開的聲音,抬頭看去,是「雲香」手裡拿著個包袱走了進來,秦戰跟在「雲香」的後面。 

  「雲香」一臉的擔憂之色,看了眼身後的秦戰,便對齊嬌嬌說道:「我早說過,讓你不要有什麼歪心思,看吧,現在被主上關起來了吧。」 

  齊嬌嬌心裡噁心壞了,這個人可真會做戲,「行了啊,再說我就要吐了,我要的東西都帶來了嗎?」 

  「雲香」心裡也嘔的不行,卻仍是笑著道:「都拿來了,你現在要換嗎?」 

  齊嬌嬌看了眼秦戰,說道:「當然,秦戰,你出去下,我要換衣服了。」 

  秦戰看了眼雲香,又警告般地看了看齊嬌嬌,便轉身離開了屋子,還貼心地關上了門。 

  齊嬌嬌走近雲香,翻了翻包袱里的衣服,一共有兩身衣服,和兩套換洗的裘衣,不錯,這樣就夠了。 

  「雲香」靠近齊嬌嬌,低聲問道:「你這邊進行的怎麼樣了?聽說徐妙音刺殺了陛下,你可對徐妙音說了什麼?」 

  齊嬌嬌敷衍地嗯了兩聲,問道:「你讓我做的事情我已經做了,到時候我怎麼逃出去?你可要幫我。」 

  「雲香」聞言,給她一個大白眼,說道:「我不是給你假死葯了嗎,吃了那個,我把你運出去不就行了。」 

  齊嬌嬌卻不幹了,懷疑地看著他,「入口的東西我才不會亂吃,若是你們要殺人滅口,我豈不是冤枉死了。」 

  「雲香」想不到她這麼驚醒,便問道:「那你想如何?」 

  齊嬌嬌嘿嘿一笑,湊近「雲香」的耳邊說道:「你告訴我,你怎麼潛伏進來的,我就順著那條路出去不就行了。」 

  「雲香」見齊嬌嬌不死心,主上又催的緊,想了想便答應了下來,說道:「徐家園子里的那片湖是活水,通著揚州城內的環城河道,入口就在水榭下面。」 

  齊嬌嬌又問道:「水下的暗道有多長?」 

  「雲香」沒想到她還挺謹慎,便回道:「需要一盞茶的時間。」 

  齊嬌嬌想了想,古代一盞茶的時間大概是十分鐘左右,之前她的潛水記錄是十分鐘,只要自己準備充分應該是沒問題。 

  齊嬌嬌拿出一套衣服,說道:「你們就等著我的消息吧,現在你也可以走了,我要換衣服。」 

  「雲香」見她居然已經開始脫衣服了,還想要說什麼,卻霎時忘記說什麼,轉身咕嚕說了句無恥,便快步出了屋。 

  齊嬌嬌得意一笑,小樣,我還治不了你! 

  齊嬌嬌換好衣服的時候,秦戰也推門走了進來,看她還敞著衣服,便驀地轉過身,「磨蹭那麼久,怎麼還沒換好?」 

  齊嬌嬌看秦戰耳朵尖都紅了,便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只是露了一點裘衣出來,一點皮膚都沒露,這人怎麼就害羞了,真是,挺純情。 

  齊嬌嬌快速系好腰帶,說道:「好了,你找我什麼事?」 

  秦戰轉身,見她確實衣著完整,才說道:「主子現在正在養傷,你別惹事知道嗎?想要什麼跟我說,我會幫你辦到,這段時間府里都加派了人手,特別是瀾音院,你就別想著逃出去了,知道嗎?」 

  齊嬌嬌明白秦戰是關心自己,可是她有她的想法和天地,自是不願意被困在這裡。 

  她也有仔細想過他們之間會怎麼樣,但是思來想去還是決定離開,或許他也對自己有所不同,但也只是在她沒有做出什麼會威脅到肖麒的事的基礎上,但她想要做的事又恰巧會威脅到肖麒,他會選擇誰也就一目了然了,所以她也沒必要耗在這裡,救出了徐妙音,便帶著人遠走高飛。 

  想到可能再也見不到秦戰,齊嬌嬌也生出了幾分不舍,正想要說些什麼,玉秋便走了進來,看了眼秦戰,便對欲言又止的齊嬌嬌說道:「夫人想見你,你跟我來!」 

  瀾音院的主屋內,徐妙音正守在床邊,給肖麒額頭上又換了一塊棉巾,見他面色蒼白臉上卻帶著一抹紅,他已經燒了一個晚上,她也照料著他一夜沒合過眼。 

  此時徐妙音心裡是複雜的,昨日肖麒的癲狂將她嚇的不輕,再加上陸時方說的話便讓她想離開這裡的心有所動搖。 

  「夫人,你和他這樣互相折磨對誰都沒有好處,終有一日你會明白,所謂的真相也並非是真相。」陸時方說完,便有些惋惜地看著她。 

  徐妙音心裡有些莫名,不知道為什麼陸大夫會跟她說這些,心裡難免猜測,是不是陸大夫知道些什麼?要不然不會跟她說這樣的話。 

  「陸大夫,您的話是什麼意思?真相又是什麼?」 

  陸時方卻只是搖了搖頭,說道:「老夫並不知道什麼,你想知道的真相總有一天你會知道的,世事總有因果,也總會有一些陰錯陽差,你要用你的心去看,便不會如此為難自己也為難他。」 

  陸時方的話裡有話,讓徐妙音一時也猜不透他到底要和自己說什麼,便想要再問清楚時,陸時方已提著藥箱出了屋子。 

  徐妙音看了看床上的肖麒,見他平時俊朗的面容此時卻面無血色,還微微皺著眉頭,倒是比平時多了些羸弱之感。 

  她坐在床邊,細細看了看肖麒,斜飛入鬢的劍眉下是一雙好看的鳳眼此時緊閉著,長而密的睫毛,英挺的鼻子,雙唇卻是飽滿瑩潤的,此時卻因為失血顯得蒼白了些。 

  他無疑是好看的,好看到有時她都會嫉妒到並不想任何人如她這般看著他,擁有他,甚至有時候覺得自己的夫君呆愣不通世事,需要她的保護。 

  徐妙音自嘲地笑了笑,他哪裡需要她的保護,他這樣心思深沉哪裡是需要她保護的樣子,一切不過是他有意為之。 

  在她開始怨恨他,不想再愛他的時候,他卻禁錮自己,甚至為了她的一句話可以不要捨棄自己的命,這般的他,又讓她微微有些動搖。 

  但是父親和妹妹的生死不明,自己又無法探知他們現在的狀況,又讓她糾結無比。 

  她到底該怎麼辦? 

  「妙音,別走……」肖麒緊閉著雙眼,嘴裡呢喃著聽不清的話語,徐妙音便湊近了他才聽到他在說些什麼。 

  徐妙音一時便複雜地看著肖麒,現在不知道他是真心還是假意,還是等他脫離了危險再說吧。 

  誰知到了晚上,肖麒便開始發起了高熱,徐妙音便更沒有時間想太多,一心都撲在重傷在床的肖麒身上,照料的無微不至,直到今早天微亮時,高熱才慢慢降了下去。 

  徐妙音坐在床邊看他臉色雖然還是有些蒼白,但是嘴唇慢慢恢復了些血色,也是鬆了口氣。 

  徐妙音這時才想起放在袖袋中,齊嬌嬌給自己的紙條,見門窗都關著,沒有人會進來,肖麒又昏迷著,便拿出了紙條看了起來。 

  紙條上寫道:家姐,那顆假死葯可助你逃脫,只要在十二個時辰內離開徐府,我們便自由了。 

  徐妙音看完紙上的內容,便起身將紙條放在還在燃著的燈上燒了。 

  齊嬌嬌有心助她離開這裡,但經過昨天的變故,她又有些猶豫,若是能儘快救出父親和妹妹那便是最好,方致遠不是要她刺殺肖麒,那她便用昨天的事先騙過他,讓他幫她先將父親和妹妹放了,他們只要遠走讓肖麒再也找不到自己,不也是皆大歡喜嗎? 

  既然有捷徑可以走,她便不用再花費時間去玉京尋求外祖父的幫助。 

  想及此徐妙音便打算找齊嬌嬌好好計劃一下,便讓玉秋去找齊嬌嬌過來,這時候肖麒昏迷著,大家的注意力都在肖麒這裡,想來不會關注到她做了什麼。 

  玉秋走後不久,陸時方便過來了,給肖麒把了把脈,又換了葯,說道:「已經脫離危險了,只要今天能醒,便無甚大礙。」 

  徐妙音一聽便徹底放下了心,這時玉秋便來報,齊嬌嬌已經在偏房等著她了,徐妙音便告辭了陸時方去了偏房。 

  徐妙音一走,肖麒便睜開了眼,眼底清明並沒有剛醒的迷濛。 

  陸時方像早料到一般,並沒有驚訝,他給肖麒把脈的時候便知道他醒了,只是沒有戳穿他而已。 

  肖麒慢慢撐坐起來,雖然牽扯到了傷口,還是咬牙忍著,一旁的陸時方看他這般自虐,有些不忍,便扶著他坐起,靠在床頭。 

  肖麒低聲道了謝,便開口喚著秦戰。 

  秦戰聞聲進了屋,見肖麒虛弱的微微喘著氣,恭敬地道:「主子,您怎麼不多休息休息?」 

  肖麒緩了緩,才慢悠悠地道:「跟著夫人,聽他們都說了什麼,還有,告訴喬止,按計劃進行。」 

  短短的幾句話又讓肖麒臉色白了幾分,手捂著心口,微微有些喘。 

  秦戰領命去了。 

  陸時方看不過眼,暗暗翻了個白眼道:「你還真是好算計,你刺下的位置是計算好了的吧,挨著心脈刺下去,看著是很嚴重,其實卻傷不了性命。」 

  肖麒不置可否,只是看了眼陸時方,便沒說話,他現在是真的沒有力氣再說一個字了。 

  陸時方看著他這個樣子都替他難受,便說道:「你想要留下她,就不能好好把話說清楚?非得這樣要死要活,她是這樣,你也是這樣!」 

  肖麒苦笑,他們之間的事若是能說清楚他們也不至於變成現在這種局面。 

  事到如今不是他想說清楚就能說清楚的了,雖然他後悔當年沒有說,現在卻已經沒有機會說清楚了,徐妙音的病情加上方致遠的步步緊逼,他只能選擇暫時將這些事隱瞞下來,等到能將方致遠在朝中的勢力徹底剷除,他們之間沒有了障礙,便能好好將所有的事說清楚了。 

  肖麒靠著床頭,閉了閉眼說道「等一切事了,我便會告訴她真相,到時候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原諒我。」 

  陸時方這兩年看著他們兩個走到如今,也是唏噓不已,說道:「你可有想過,她也是人,她會有自己的想法,不是任何人都會在原地等著你後悔的一天,要是真到那一天便追悔莫及了。」 

  肖麒微微有些動容,這幾年他也漸漸明白,徐妙音與其他女子不同,她有主見會謀划,他又怎麼能用平常女子的想法來揣度她。 

  可是越是發現她身上的好,他便越放不下她,只想讓她留在自己的身邊,眼底心裡只有他一個人。 

  他又如何能放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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