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第31章

  肖麒俯身看著跪在他面前的方致遠,輕聲說道:「這不就是舅舅想要的嗎?」 

  躬身跪在地上的方致遠卻語帶哽咽地道:「陛下何出此言呀?老臣對陛下自是忠心耿耿絕不會有二心,若是……」 

  「四下無人,榮國公就不必再表忠心了,既然來了,朕自然會好好招待一番的,為了榮國公以後的安全,您這一個侍衛怎麼夠了,朕會再派些人手來保護您,難得來一趟揚州,一定要玩的盡興才行。」 

  肖麒打斷了方致遠的話,漠然地看著他,雖然還沒到翻臉的時候,但他並不想與他虛與委蛇下去了,那些漂亮話說給別人聽去吧。 

  肖麒起身便離開涼亭,方致遠緩緩站起身,拂了拂衣上的灰塵,看著遠去的方書懷慢慢走遠。 

  玉秋說徐妙音想要見徐皎月確實是真的,但是救下喬止,卻是玉秋說了謊。 

  玉秋是個聰明人,她知道主子並不會來問姑娘,她有沒有說謊,但是為了以防萬一,有別人說出去,還是囑咐一旁的徐皎月道:「一會兒見了姑娘,別提書房的事,知道嗎?」 

  徐皎月看了她一眼說道:「你說謊了是吧?呵,你放心,你的事我不感興趣,不會和徐妙音說的,不過,她那麼聰明,你們又能瞞著她到什麼時候?」 

  玉秋被她懟的一陣羞惱,卻也沒法反駁,只是恨恨地瞪了她一眼,快步朝瀾音院走去。 

  徐皎月跟在她身後,並不以為然。 

  一直仿若隱形人的秦戰這時卻開口道:「她說的對,一會兒最好不要亂說話,以免惹禍上身。」 

  徐皎月停了下來,看著秦戰說道:「秦戰,你想知道我真正的名字嗎?」 

  秦戰疑惑地看著她,不清楚她為何突然這麼問。 

  徐皎月見他不答,只是笑了笑,快步朝玉秋追去。 

  秦戰心裡卻有種不祥的預感,猜不透她到底在想什麼,只能跟在她身後朝瀾音院行去。 

  無論她想做什麼,有他看著,便不會讓她冒險。 

  三人進了瀾音院,看見玉秋將鎖上的門打開,徐皎月輕嗤一聲,默默翻了個白眼,已經這麼明顯了若是徐妙音還察覺不出來,她都要懷疑徐妙音的智商了。 

  玉秋聽到了那聲輕嗤,便冷冷地望了過去,眼底隱隱有了殺氣。 

  秦戰這時站了出來,擋在玉秋的面前,將徐皎月帶進了屋子裡。 

  徐皎月被拉了個踉蹌,正想數落下秦戰,便聽見徐妙音的聲音從內室傳來,「嬌嬌,是你嗎?」 

  徐皎月答應了一聲,瞪了秦戰一眼,便走進了內室。 

  內室里因都緊閉著門窗,一時顯的有些昏暗,徐皎月進去時,只看見窗前的軟榻上坐著一個人,徐皎月慢慢走過去。 

  徐妙音在這裡已經坐了許久,聽見徐皎月的腳步聲才朝她望了過去。 

  徐妙音這時才意識到房間里有些昏暗,便點燃了一旁的燭燈,屋子裡也慢慢亮堂了起來。 

  徐妙音點完了燈回到軟榻上坐下,便看見徐皎月有些不可置信地看著自己,便笑著說道:「怎麼了?」 

  徐皎月也微微勾了勾唇角,想到徐妙音已經知道她不是徐皎月,她便有些愧疚,眼含歉意地說道:「對不起,瞞了你這麼久,但是請你相信我,我不會傷害你。」 

  徐妙音看她眼神懇切,很是真誠,便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齊嬌嬌,這是我的名字,所以你叫我嬌嬌也是沒錯的。」齊嬌嬌見徐妙音並沒有責怪自己的意思,便也放鬆了下來。 

  「嬌嬌,你待我如何,我是明白的,若不是你幾次三番的提醒我,我也不會發現肖麒還隱瞞了我這些事,這一點我是感激你的,只是,我很疑惑,你為什麼要幫我?」 

  齊嬌嬌的善意她能感覺到,只是若是她是肖麒找來假扮徐皎月的人,怎麼會突然選擇背叛肖麒而來幫助她? 

  說她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她也認,雖然她覺得自己已經沒有什麼可以讓人來謀划的了,但是這個時候她還是小心為上的好,畢竟她還不知道父親和妹妹的情況如何。 

  齊嬌嬌也並沒有因為徐妙音明顯的懷疑而感到不悅,要是換成她估計也會如此,誰會相信一個背叛過的人了? 

  「我幫你,其實也在幫我自己,我想要離開這裡,去過我自己想過的生活,還有一點就是,作為弱勢的一方,女性在現在的社會體系里沒有太多自主權與決定權,所以我覺得我們互相幫助也是應該的,雖然我自己目前也沒有太多的力量,但是既然讓我碰上了,我就不會不置之不理,無論男女,生而平等,每個人應該把握自己的命運,而不是被對方所禁錮,這也是我正在想幫你的原因。」 

  齊嬌嬌的話雖然有些詞語她不太理解,卻也深深觸動了徐妙音,原來她對自己的幫助只是源於他們同樣身為女人,無關於血緣,無關於利益。 

  但是掌握自己的命運何其艱難,這個世道對女子的禁錮本來就多,她也嘗試著去改變,卻也還是沒能改變什麼,被人愚弄於鼓掌,結果仍然是朝著既定的方向而去。 

  「嬌嬌,謝謝你,只是世道如此,就算我想改變,那也不是一時就能成的,有太多羈絆也有太多無奈讓我只能選擇妥協。」 

  齊嬌嬌拉住她的手,說道:「不,只要你敢想敢做那就成功了一半,家姐,呃,我還能這樣叫你嗎?」 

  見徐妙音笑著點點頭,齊嬌嬌便繼續說道:「家姐,你應該都發現你身邊的人都是假的了吧?」 

  聞言,徐妙音有些黯然,苦笑道:「我確實都猜出來了,所以我才想離開,去找外祖父想想辦法,但是你也看到了,我根本出不去。」 

  有了這次出逃,肖麒直接將她關了起來,她也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機會見到父親和妹妹,眼看著就要到那場大火發生的時間了,她比任何人都要著急。 

  齊嬌嬌看見徐妙音的表情,一時有些猶豫要不要現在告訴她真相,知道那麼多人都在騙她,卻還能理智地去思考如何擺脫困境,這樣說來,其實徐妙音也並沒有她想的那麼柔弱。 

  但是這樣的堅強是因為她認為她的父親和妹妹都還活的好好的,若是知道了真相或許又是一次打擊。 

  那她還要告訴她嗎?還是讓她自己去發覺? 

  齊嬌嬌思忖了片刻,咬咬牙說道:「家姐,我們一起想辦法逃出去吧!」 

  徐妙音微愣,問道:「如何逃出去,嬌嬌你還有辦法?」 

  齊嬌嬌正要拿出那顆假死葯,秦戰走了進來,警告地看了一眼齊嬌嬌后,對徐妙音說道:「夫人,你們的對話我和玉秋都聽到了,若是你們還想著怎麼逃出去,我就必須帶走齊嬌嬌了。」 

  「夫人,你是知道主子的脾氣的,若是讓他知道你和她還想著逃出去,她必然活不了!」 

  秦戰的話雖然是對著徐妙音說的,但卻是在警告齊嬌嬌。 

  徐妙音將齊嬌嬌拉到自己身後,防備地看著秦戰。 

  「夫人不必緊張,你們說的話我不會告訴主子,自然也不會殺了她,只是你們倆不能再待在一起了,我得將她帶走!」 

  秦戰說完便在原地等著,並沒有強行要將齊嬌嬌帶走的意思。 

  齊嬌嬌知道秦戰並不會傷害自己,他若是真的想要她死,這會兒也不會跟他們說這些。 

  齊嬌嬌握住徐妙音的手,笑安撫道:「家姐,你放心,我跟他走他不會傷害我的,只是,你自己要保重,莫要尋死,不能起死回生的話就都是徒勞。」 

  說完,她又握了握徐妙音的手,才跟著秦戰離開了內室,秦戰拱手告退,帶著齊嬌嬌往後罩房而去。 

  玉秋拿著食盒進來,將飯菜一一拿了出來,便走進了內室,見徐妙音正坐在軟榻上發愣,便走過去輕聲說道:「姑娘,你午膳就沒吃,晚膳多少還是要吃點的,要不會壞了身子的。」 

  徐妙音看了眼桌上的飯菜,都是一些她愛吃的,要說這世上誰最知道她的喜好,也就只有貼身伺候她那麼多年的玉秋和玉春了,只是他們現在在哪裡,是死是活,她卻一點都不知道。 

  徐妙音看向玉秋,平靜地道:「玉秋和玉春從小陪著我長大,感情不是親人卻甚是親人,你們能不露破綻地在我身邊那麼久,也真是下了功夫了。」 

  玉秋心裡愧對徐妙音,便「撲通」一聲跪了下來,眼含愧疚地道了聲「夫人……」 

  徐妙音也不看她,像是自言自語般說道:「你們也是聽命於人,又怎麼能怪你們,怪只怪我識人不清,引狼入室。」 

  肖麒走進內室,方才在門口他已經聽見了徐妙音的話,淡淡瞟了一眼地上跪著的玉秋,吩咐道:「玉秋先下去。」 

  玉秋起身,擔憂地看了一眼徐妙音便轉身出去了。 

  肖麒看了眼桌上的飯菜,走到徐妙音的跟前,說道:「就算再怎麼生氣,還是先把飯吃了吧。」 

  肖麒牽起徐妙音的手,將她帶到了桌前,而徐妙音則意外地順從,肖麒有些意外,微微皺了皺眉,總覺得她這麼順從不會有好事。 

  徐妙音也確實想著如何才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再次逃出去,心裡想著事,卻也留意到肖麒臉上的意外。 

  「就算我再難受,我也不會和自己的身體過不去。」說著便端起手邊的補湯喝了起來。 

  肖麒見她這麼平靜,反而有種不好的預感。 

  徐妙音見他垂眸不語,便喚著玉秋再給肖麒添一副碗筷,等玉秋拿來了碗筷,將筷子遞給他,說道:「你也沒吃過吧,一起吃吧!」 

  肖麒接過筷子,卻還是一臉審視地看著徐妙音。 

  她不正常,以她的性子還能這麼平靜自然地和他說話,那肯定是在計劃著什麼? 

  肖麒放下手裡的筷子,說道:「你在計劃什麼?若是想要逃出去,最好是儘早斷了念想,現在里裡外外都是我的人,你逃不出去!」 

  徐妙音見他一臉的激動,只是笑了笑,並沒有回答他,只是吃著碗里的飯菜。 

  肖麒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很是無。 

  她中午時還在跟他叫囂,現在卻能這麼平靜,那肯定是確定了什麼事,能讓她安心下來,而在這之前,她見過的人便只有徐皎月了。 

  徐妙音見肖麒臉色變幻莫測,便也猜到了他在想什麼,無疑便是懷疑她與齊嬌嬌商量了什麼。 

  看來秦戰確實沒將她與齊嬌嬌的話傳給肖麒。 

  徐妙音放下心,說道:「肖麒,你不用多疑,我難道還不能知道一下冒充我妹妹的人是誰嗎?難道你非要和我爭吵,才覺得是正常嗎?」 

  徐妙音嘆了口氣,眼角微微紅了,語帶委屈地道:「我現在也認了,既然逃不出去我就想好好地過日子,你卻非要懷疑我,難道你非要逼著我去死嗎?」 

  肖麒見她那麼委屈又難得跟他妥協,心裡便揪了一下,忙將人摟在懷裡,輕聲哄著,「好,都是我的錯,你別哭,只要你安心待在我身邊,你想要什麼我都可以辦到。」 

  徐妙音淚眼婆娑地看著肖麒,「真的?你可不許騙我。」 

  肖麒給她擦了擦眼角說道:「真的,除了離開我,我什麼都可以答應你。」 

  徐妙音抬手環住他的腰,頭也輕輕靠在他的胸膛上蹭了蹭說道:「那,你讓我見見父親和妹妹可好?」 

  肖麒撫著她背的手一頓,柔聲說道:「除了這個,其他的我都可以答應你。」 

  「若我只有這一件事求你了?」 

  「確實不行。」 

  徐妙音聞言推開了肖麒,擦了擦臉上的淚水,淡淡地道:「你不肯放了父親,無非是想要知道製鹽的秘訣,好,我告訴你,但是前提是你要把我父親和妹妹放了。」 

  肖麒垂著眸,心裡空落落的,方才他還抱在懷裡的你儂我儂的愛人,現在卻在跟自己談條件。 

  她為什麼就不知道自己的心了,他要的是她全心全意的愛,難道就那麼難嗎? 

  「妙妙,若是我答應你了,你還能像以前那麼待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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