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第28章

  徐妙音從床上起身,玉春適時在她腰后墊了個靠枕。 

  徐妙音靠在軟枕上,看著眼前的兩個婢子用擔憂的眼神看著自己。 

  她笑了笑,心裡有些苦也有些酸,事情是怎麼發展到現在這一步的,她的人生似乎像被揉碎了,已經七零八落,不知道如何才能拾起來。 

  玉春見徐妙音心情低落,便寬慰道:「姑娘,今天的早膳都是您愛吃的,多少吃一些吧。」 

  徐妙音點點頭,輕聲說好。 

  梳洗一番后,徐妙音坐到了飯桌前,對著玉秋吩咐道:「玉秋,你去泠月軒看看二姑娘醒了沒有,要是醒了就叫她過來一起用早膳吧。」 

  玉秋領命了去了。 

  徐妙音小口地吃著碗里的白粥,從小她就很喜歡不加任何調味的白粥,熬的時間越長久越能激發粟米的香氣和甜味,人人都說日久見人心,若是人心一開始就是壞的,那無論再花多長時間去熬煮,得到的也都是一鍋壞掉的粥。 

  不過一會兒,徐皎月就隨著玉秋來了瀾音院。 

  徐皎月是第二次來到瀾音院,這次的心情卻與上一次大不相同,她或許知道徐妙音找自己要說些什麼。 

  徐妙音讓人給徐皎月添了碗筷,便讓玉秋和玉春不必伺候,讓他們先下去了。 

  徐皎月也鬆了口氣,好在徐妙音知道有些事最好不要讓不相干的人知道比較好,何況他們兩人還是肖麒的人。 

  徐妙音則想的很簡單,她只是不想讓兩個婢子再擔心了而已。 

  徐妙音喝完白粥,就靜靜地看著徐皎月,看她吃的香,便笑著道:「慢點吃,別噎著了。」 

  徐皎月咽下嘴裡的食物,輕聲說道:「家姐,你找我來,是有話要說吧。」 

  徐妙音點了點頭,說道:「我其實想離開了,但是在離開之前我想給家裡的人都找好退路,不想他們受徐家的連累。」 

  徐皎月暗嘆口氣,她要是知道現在留在這裡的人都是假的,都是肖麒的人,不知道還會不會這麼想? 

  「你想怎麼做?」 

  徐妙音道:「我想將這件事告訴爹爹,咱們一家三口開誠布公地和肖麒談談,所以找你來,便是想問問你,若是放下了徐家的榮華富貴,嬌嬌可會怪家姐。」 

  徐皎月想也沒想地答道:「我怎麼會怪家姐,家姐向來是疼我的,總是為著我們打算,榮華富貴不過是雲煙,一家人能在一起才是最重要的!」 

  想來真正的徐皎月也會這樣做吧,畢竟她也是舍下了所有同秦戰遠走的人。 

  徐妙音拉著徐皎月的手說道:「看來嬌嬌是真的長大了。」 

  徐皎月握住徐妙音的手,肅然道:「這件事還是先不要告訴任何人為好,爹爹那裡,他身體不好,還是等把所有人都安排好后,再告訴他吧。」 

  徐任年也是假的,告訴他一點意義都沒有,現在只能是先穩住徐妙音,然後她再想辦法一點一點告訴她真相,想來這樣她應該慢慢能接受吧。 

  徐皎月想得到的徐妙音自然也想到了,她昨晚想了一夜便下定決心,不能再這麼任人拿捏下去,他們要想從肖麒的手裡脫困,那就必須要有自己的籌碼,那個籌碼便是徐家的命脈,鹽城的鹽場。 

  徐家產的鹽可以佔到市面上的八成,而徐家之所以能佔到那麼大的比重,皆是因為徐家的鹽沒有任何雜質,能做到這樣的工序,自然是有秘訣在裡面,而這項秘訣都掌握在徐家每任家主的手中。 

  可以說只要有了這項秘訣便是掌握了生財的秘訣,這也是徐家財富的由來。 

  若是肖麒真正想掌控徐家的家產,那這個就是唯一的籌碼。 

  而徐任年知道了肖麒的目的,勸說他交出這個秘密,那便能保住徐家,讓肖麒放他們離開。 

  徐妙音相信,在巨大的財富面前,肖麒會同意放他們走的。 

  這個不就是他來徐家的目的嗎? 

  徐妙音將中間的利弊跟徐皎月分析了一番,而徐皎月卻想到了另一件事。 

  按照事件的發生,徐任年被下了大獄,會不會就是因為他沒有交出徐家製鹽的秘密。 

  「家姐,你昨天和我說,爹爹會在不久后被冤枉下獄,會不會有這種可能,爹爹本就不願意交出製鹽的秘訣,才被他們投入獄中,既然爹爹沒有交出秘訣,他們又怎麼會輕易讓爹爹死了?」 

  徐妙音一怔,回想了當時的情況,她讓堂弟去大獄看看爹爹的情況,不到半日便傳話回來,說爹爹染上鼠疫暴斃,若是爹爹沒死,那他們為什麼要偽造爹爹的死訊,而且還要人傳到她的耳中? 

  「那他們的目的是什麼?為什麼要假傳爹爹的死訊給我?」徐妙音看著徐皎月問道。 

  徐皎月想了想說道:「或許他們認為家姐是知道的,就算爹爹不說,只要你知道了爹爹的死訊六神無主的時候,便會將製鹽的事和盤托出。」 

  徐妙音卻搖了搖頭,說道:「不對,他們並沒有人來找過我,直到我死的時候,殺我的人就從沒問過我任何關於鹽的事,所以中間必定還發生了我們不知道的事情。」 

  徐皎月問道:「那會發生了什麼?為什麼他們還要放火燒了徐家?」 

  聽了徐皎月的問題,徐妙音搖了搖頭,她也不知為何。 

  兩人都沉默著思索了良久,卻同時看向了對方,也在對方眼裡看到了恍然,似乎都想到了一處。 

  「他們既然放火要滅了徐家,那必然是在這之前已經拿到了製鹽的秘訣,那什麼能讓爹爹開口了,只有我們姐妹倆的安全才能讓爹爹開口。」徐妙音分析道,但隨即便又疑惑道:「只是他們為什麼要將爹爹的死訊傳回來給我了?我還是想不通。」 

  徐皎月也很想不通,為什麼他們要多此一舉了,得到了他們想要的,卻突然傳回這樣訊息,目的到底是什麼? 

  這個可能就是肖麒有沒有殺害徐任年的關鍵。 

  兩人正在尋思冥想,還是想不通中間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但有一點可以提前預防,就像徐妙音所說的那樣,用這個做籌碼,換取一家人的安全。 

  或許做主動的這一方,還會有一線生機。 

  但徐皎月還是並不贊同讓假的徐任年知道,那隻會招來肖麒的猜忌,到時候他們想走都走不了了。 

  難道她現在就要戳穿所有人的偽裝嗎? 

  徐妙音能接受嗎? 

  徐皎月內心掙扎著,不知道該不該這個時候和徐妙音攤牌。 

  想了想,徐皎月試探著說道:「呃,家姐,若是有一天你發覺你生活的世界是假的,你會怎麼樣?」 

  徐妙音聞言,神情卻變了變,看了徐皎月許久,直到徐皎月緊張地咽了咽口水,徐妙音才說道:「肖鐸在走之前和我說過,讓我不要相信身邊的人,他們都在騙我……」 

  徐妙音頓了頓,站起身走到了徐皎月的身後,將手輕輕地放在了徐皎月的肩頭,卻讓徐皎月瞬間緊繃了身體,徐妙音才接著道:「現在嬌嬌你又這樣跟我說,我想你們兩人都知道同一件事卻是我不知道的,這件事會是什麼了?」 

  徐皎月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卻不知道如何跟徐妙音提起這件事,徐妙音在這時卻突然放開了徐皎月,緩緩走回來,又坐到了徐皎月的身旁。 

  看著徐皎月,回答了她剛才的問題,「若是我發現我生活的世界是假的,那我唯一的希望就是只要你和爹爹是真的真心待我,我便還是我自己。」 

  好吧,這句話直接打破了徐皎月的希望,看來還是得慢慢告訴她才行,那怎麼才能讓她自己來發現了? 

  徐皎月有些頭疼,這還真不是件輕易能做到的事。 

  徐妙音這時卻問道:「嬌嬌,雲香今天怎麼沒跟著你過來伺候?」 

  徐皎月一時還沒回過神,愣了一會兒才說道:「哦,她最近身體有些不舒服,我便讓她留在泠月軒休息了。」 

  徐妙音聞言欣慰道:「嬌嬌現在倒是心細了許多。」 

  徐皎月卻憨笑了幾聲,她才不會管那個變態了,要不是徐妙音問起,她不想馬上穿幫,她早就將他供出來了! 

  徐妙音看了眼滴漏,說道:「嬌嬌先回去吧,我有事會再去找你的。」 

  說著,便喚來了玉秋和玉春收拾著桌上早已冷掉的早膳。 

  徐皎月心想著她也需要回去好好合計合計,便起身離開了瀾音院。 

  徐妙音將人送到了院門口,看著徐皎月漸漸遠去的背影,她的神色也變得複雜了起來。 

  這幾日肖麒並沒有見徐妙音,只是獨自一個人宿在了書房裡,但書房周圍的暗衛就有些苦不堪言了,每個人都提心弔膽地不敢犯一點錯,生怕會惹怒了書房裡的人。 

  這幾日主子的臉色是真冷到了極點,沒有人敢去觸霉頭。 

  肖麒冷著張臉,坐在圈椅中,手裡拿著那顆陸時方給他的葯。 

  這都幾天了,她卻都沒有要來找自己的跡象,簡直就是對他不聞不問,他再等兩天,要是她還不來找自己,那他就…… 

  肖麒狠了狠心,那他就去找她,就不信她一點都無動於衷! 

  將手裡的藥丸又收了起來,其實他還是狠不下心讓徐妙音吃下這顆葯,說到底他還是怕,就算心裡再怎麼狠,卻還是不敢對她下重手。 

  肖麒有些無奈,但再怎麼無奈不都是自己自找的。 

  這時有暗衛來稟。 

  「主上,蜀地的人傳來了消息。」暗衛將剛收到的信箋遞給了肖麒。 

  肖麒漫不經心地接過,緩緩展開來,剛剛還有些散漫的神情,便驀地變的鄭重了起來。 

  太好了,終於有了徐皎月的消息了。 

  這樣,徐妙音應該不會再怪他了吧,只要他將人帶來見她,或許他們還有機會可以重新來過。 

  蜀地九黎山 

  徐皎月抱著剛滿兩歲的女兒在屋前不住的張望著那條下山的路。 

  懷裡的小女娃卻抓著手裡的撥浪鼓搖著,一點都沒察覺到自家娘親的焦急,笑的露出了兩瓣兒小小的門牙,咯咯的笑聲引的徐皎月也隨即笑了笑,真是個不知愁的孩子啊! 

  「阿綰,想不想哥哥呀,他很快就跟著你阿爹回來了!」徐皎月逗弄著懷裡的女娃。 

  阿綰似乎聽懂了徐皎月的話,興奮地叫喊著:「果果,果果!」 

  「是哥哥,來跟著阿娘說,哥哥。」 

  「果果,果果!」 

  「哥哥!」 

  「果果,果果!」 

  「……」 

  徐皎月正想發火,卻聽見有腳步聲靠近,不過一會兒便見一少年跑了過來,從徐皎月的懷裡接過阿綰,高興的道:「綰綰,想不想哥哥啊?哥哥可想死你啦!」 

  說完便將阿綰抱進懷裡,蹭了蹭阿綰柔嫩的臉。 

  阿綰卻一巴掌呼在了肖鐸的臉上,嘴裡嚷著,「阿娘抱!」手也伸向了徐皎月。 

  肖鐸見她半個身子都探過去,便將阿綰遞給了徐皎月,徐皎月接過阿綰,問道:「你秦叔了?」 

  肖鐸一邊逗著阿綰,一邊說道:「秦叔正在消除跟著我收到尾巴,一會兒就回來。」 

  徐皎月微微嘆了口氣,嗔怪道:「看你以後還亂跑,若是真讓肖麒的人將你抓走,看你還有沒有命在。」 

  肖鐸卻抬眼看著徐皎月道:「我見著你姐姐了。」 

  徐皎月一怔,緊張地問道:「她現在怎麼樣了?」 

  肖鐸將這段時日的遭遇跟徐皎月複述了一番,徐皎月聽后心裡一陣焦急,又是恨又是憐,恨肖麒居然那樣騙自己姐姐,又憐徐妙音被困在記憶里什麼都不知,還那麼相信肖麒。 

  肖鐸安慰她道:「你也無需這麼著急,我走之前有去警告過她,讓她小心身邊的人,想來現在她估計會有些提防的。」 

  徐皎月卻還是不放心,她想親自去看看。 

  雖說那時肖麒強行帶走了姐姐,也放過了他們,秦戰怕肖麒不會放過他們,一直東躲西藏,現在來到蜀地也過上了安穩的日子,但她心裡一直過意不去,說到底,是姐姐跟他走了才換來了她和秦戰的平安,這怎麼能不讓她感到愧對姐姐! 

  徐皎月正自責,一個長滿了絡腮鬍的青年走進了屋子。 

  徐皎月看秦戰回來了,便站起身說道:「秦戰,我想回揚州去找姐姐!」 

  抱歉,最近有點忙所以更的慢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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