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第25章

  第25章 

  像是被刺激到般,他突然掐住了她的臉,緊緊盯著她的眼,語氣都帶著陰狠,「別這樣看著朕,我沒有錯!朕想要的東西就會處心積慮弄到手,皇位是朕的,你也一樣,你父親的死是因為我,徐家的大火也是因為我,你不就是想聽這些嗎?然後了,我猜猜,你會離開我,然後把我忘了,去過你想要的生活是嗎?不!你休想!我要跟你,不死不休!」 

  他離她很近,聽的分明,字字句句都像一把刀,插在她千瘡百孔的心上,她看著他,感覺他離自己越來越遠,他在自己的面前,卻完全看不清他。 

  身上越來越涼,雖蓋著錦被,卻如墜冰窟一般,身體里有什麼在不停地往外涌,似乎她快變成了一具軀殼,那熟悉的黑暗又包圍著她,是爹娘要來接她了嗎? 

  真好,她安心地閉上了眼,任這黑暗包圍著她。 

  肖麒看著她逐漸渙散的眼,最後一點光也在她眼裡消失,自己也消失在她合上的眼睛里時,巨大的恐懼席捲了他! 

  他鬆開捏著她臉的手,她整個人便軟軟地靠在他胸膛上,他試探著叫她,卻聽不到她任何的回應,他想搖醒她,卻發現她的臉越來越灰敗,隨後,鼻間便聞到了一絲血腥氣,孩子! 

  「不!來人,快來人!」他抱著她,嘶吼著。 

  她的身體在抽搐,似乎她的生命也在一點點剝離。 

  紛至沓來的腳步聲在甲板上響起,季為良快步走了進來,便看見陛下抱著懷裡的女人,淚流了滿面。 

  「靠岸,快靠岸,去找大夫,她不能死,不能死……」 

  他嘶吼著,到最後漸漸變成了只有他自己能聽到的呢喃…… 

  …… 

  陷入回憶的肖麒似是還在那種情景中走不出來,眼神里滿是恐懼與失落。 

  陳鳳翎見他很少如此的情緒外放,也不知他想起了什麼,能將他整個人打擊成這樣。 

  肖麒在這個時候開口說道:「你知道我為什麼不敢告訴她嗎?我們之間很多事情是已經說不清了,我確實對她父親的死坐視不管,也確實只想著救她一人,將她留在我身邊,可是,孩子,我們的第一個孩子在她最絕望的時候也沒了。」 

  肖麒的神色是痛苦的,卻隱隱帶著些陰鷙,「可是我想她愛我,留在我身邊有錯嗎?我只要她的眼裡只有我一個人,只在乎我一個人,其他人死了又算什麼,孩子沒了以後還會再有,就算沒有孩子也沒關係,可是為什麼,她卻想要遠離我,這樣也罷,她想要的我都會給她,她在乎世人我就努力當個好皇帝,她在乎家人,我就再為她造一個家!有時候我也想她忘記了真好啊,這樣她就不會不理我,也不會鬧著離開我,所以現在這樣很好,只要她永遠記不起來,她就不會離開我。」 

  陳鳳翎越聽越心驚,也越來越感覺到他的不對勁。 

  肖麒為了徐妙音已經偏執到近乎瘋魔的地步,為了留下了徐妙音什麼都能做的出來,包括他的命,這讓他想到了之前肖麒為了不讓徐妙音出府門做的那件瘋狂的事。 

  陳鳳翎一怔,那如果徐妙音不在了,肖麒恐怕是真的會瘋,對天下人也不是件好事。 

  但是他們兩人這樣在揚州耗著,對天下人同樣不利,他得想想辦法,看怎麼解開肖麒和徐妙音之間的死局。 

  要解開他們兩人的死局,就得讓肖麒明白,他這樣做對他們兩人都沒有好處,只會將徐妙音越推越遠。 

  這時有暗衛來報,已經將陸時方給的藥丸驗過了,無毒。 

  肖麒手裡拿著那顆藥丸,笑得有些詭異。 

  陳鳳翎見狀問道:「這顆藥丸是做什麼用的?」 

  肖麒瞄了陳鳳翎一眼,神色恢復了正常,「可以解決一切煩惱的東西。」 

  陳鳳翎卻有種不好的預感。 

  看來他得去找陸時方一趟,想及此,陳鳳翎便向肖麒告退,出了書房。 

  陳鳳翎出了書房便朝陸時方住的客院而去,剛走到院門口,便被攔了下來。 

  「陳先生,主子吩咐了沒有他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進出,您請回吧!」守門的護衛道。 

  「陸神醫現在可安好?」陳鳳翎問道。 

  護衛看了看同伴,還是如實回答道:「呃,陸神醫除了每日午時會坐在院門口罵人之外,一切都好。」 

  陳鳳翎鬆了口氣,他真怕肖麒發起瘋來要殺了陸時方。 

  不過既然能每天都能罵人,應該是沒什麼大礙,只是他見不到人,也沒辦法問了。 

  陳鳳翎思忖了片刻,便笑了笑,山不就他,他來就山即可,明日午時他再過來,隔著院門說話,總不至於不讓吧! 

  肖麒拿著藥丸回了瀾音院,徐妙音這時正在準備玉春的嫁妝,正讓玉秋清點著她現在的首飾和手裡的銀錢。 

  徐妙音聽見腳步聲回頭看去,發現是肖麒,又轉回頭與玉秋一起清點著,並沒有理會他。 

  徐妙音可以不理會,但是玉秋卻不能,玉秋站起身行了禮,便打算退下,卻被徐妙音叫住。 

  「玉秋,坐下繼續。」 

  玉秋見徐妙音態度堅決,便也硬著頭皮留了下來,只是加快了速度清點面前的銀錢和首飾。 

  肖麒也沒惱,笑了笑,便坐在一旁的軟榻上,看著主僕兩清點體己。 

  其實她不必如此辛苦,只要她想要的,他都會幫她辦到! 

  不知過了多久,徐妙音似是也忘記了肖麒還在一旁,點算了一番自己現有的首飾和銀錢,加起來也不過只有兩千兩,但也足夠她給玉秋和玉春置辦嫁妝了。 

  「玉秋,這兩百兩銀子你拿去給宋叔,說是這個是買宅子的錢。」徐妙音說著將銀票遞給了玉秋。 

  玉秋頓感如釋重負,終於能離開了,頂著主子的目光做事,是真的壓力好大! 

  玉秋答應的響亮,接了銀票就出了瀾音院。 

  肖麒看她得了空,屋子裡也只有他們兩人,閑聊般問道:「你要給玉春買宅子也不用動你的體己,你只要和我說一聲我自是會幫你辦到的。」 

  徐妙音卻淡淡地道:「我自己的事,我自己會處理,就不勞殿下費心了。」 

  「可是我們是夫妻呀,有什麼事我都會與你分擔。」肖麒說著想去牽她的手,卻被她避開。 

  徐妙音走到另一邊軟榻坐下,拿出綉框里剛開始做的香包綉了起來,一副不想和他多說的模樣。 

  肖麒坐到她身旁,見她做的是個萬字回紋祥雲香包,心裡又酸又漲。 

  他們剛新婚時,似乎也是這樣的情景,他見她綉著香包,他問她這是綉給誰的,她則笑著說是給父親繡的,他還記得她當時的笑容,孺慕之情都在她的眼中,這讓他生出了一絲嫉妒,便央著她也給自己做一個。 

  那時天色暗了,她卻還在綉著,他便像今天這樣坐在她的身旁問她。 

  「給我的嗎?」 

  「是給爹爹的,咱們成婚之前就開始繡的,只是一直沒時間綉,方才沒什麼事就想著把它綉完。」 

  說完,正想著再綉幾針,平了針腳,卻被他拿走,放回了綉框里。 

  「天色暗了,小心傷了眼睛,先去用膳食吧。」 

  說完拉著她向外間走去。 

  「夫人,什麼時候也給我做個香包吧。」 

  「好,你喜歡什麼花樣的?」 

  「除了翔雲紋樣的都行!」 

  「……好。」 

  之後她也確實給自己做了一個香包,他也一直都帶在身上,卻在奪得皇位那天被他給弄丟了。 

  肖麒自嘲地笑了笑,或許那就是一陣預兆吧,香包丟了,他也把她給弄丟了。 

  「妙妙,再給我做一個香包吧!」 

  徐妙音想也沒想順口道:「好,你想要什麼式樣的?」說完之後,徐妙音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 

  她不由得苦笑,對他好似乎已經刻進了骨子裡,不知不覺間便已形成了習慣。 

  這個習慣很不好,她得改,徐妙音告誡自己。 

  肖麒卻很開心,雖然只是她一瞬間的好,都能讓他開心好久了,「只要是你繡的我都喜歡。」 

  徐妙音淡淡地道:「我的綉工粗鄙還是不要在殿下面前獻醜了。」 

  說完也不再理會他,專心綉著手裡的香包。 

  但是肖麒卻不想放過她,她既然對他有情,時間長了他便可以求得她原諒,她也一定會原諒他。 

  既然想讓她原諒自己,那就也讓她多想想他們之間發生的美好回憶。 

  「妙妙,你還記得我們剛新婚那會兒,我見你給父親綉荷包,便有些嫉妒,讓你也給我做了一個,那是你第一次親手做給我的東西,我心裡很是歡喜。」 

  肖麒很天真地認為這樣總能勾起她對自己的愛了吧!但卻忽視了現在的徐妙音並不是之前的徐妙音了,她對他現在充滿了防備。 

  徐妙音確實也回憶起了那段回憶,卻也更加提醒了她,自己是多麼的愚蠢,才能在這個男人的哄騙下,完全沒有防備地接納了他。 

  徐妙音只覺得那些回憶像一根根針刺在她心裡泛起密密麻麻地疼與悔。 

  徐妙音放下了手裡的香包,面容也有些冷,「不記得了,你若是無聊,真的想要個香包,便自己學著綉吧!」 

  說完徐妙音便走出了內室。 

  肖麒拿起綉框里的香包觀察了一番,當真繡起了香包,只是一針下去便扎破了手指,他看著冒出的血珠,微微笑了笑。 

  徐妙音出了屋之後站在廊下有些氣悶,便打算去園子里散散心。 

  已經到了盛夏,園子里也是一派花團錦簇的模樣,徐妙音漫無目的地走著,累了就在涼亭里歇一歇,也不敢輕易回瀾音院,現在她是真不想見到肖麒。 

  徐妙音正在涼亭里休息,卻遇上了從陸時方那裡出來的陳鳳翎。 

  陳鳳翎也想不到居然會遇見獨自一人的徐妙音,略微思忖了一番,便走過去。 

  兩人相互見禮之後,不可避免地說到了徐皎月。 

  「真是要多謝陳先生的教導,皎月最近確實懂事了許多。」徐妙音感激道。 

  陳鳳翎有些受之有愧,每日晨時的授課只有他自己清楚,只有徐妙音在的時候他才會做做樣子教授一番,其他時候他與徐皎月都是在各做各是事。 

  陳鳳麟只能吶吶地說道:「夫人不必言謝,都是我份內的事。」 

  「陳先生太過自謙了,皎月現在明理了許多,若不是陳先生這段時日的教誨,皎月也說不出一些人生感悟來,說實話,有時候想她長大,但當她真的長大懂得關心身邊人的時候,我又覺得她還是不要長大的好,這樣就能少知道些人世的苦。」 

  或許是最近太過壓抑,她又無人能述說心中的苦悶,不知不覺便對陳鳳翎說了這許多的話。 

  陳鳳翎也只能當做不明白她話中的意思,只是心裡略微有些同情眼前的這個女人,如果是自己發現枕邊人處心積慮算計自己估計也沒比她好多少,那種在皇權壓制下的無力感,沒有人比他更清楚了。 

  「夫人也不必擔心二姑娘,是人總會長大的,在有人引導的情況下通曉世事,總比在困境中成長要來的好。」陳鳳翎安慰道。 

  徐妙音贊同的點點頭,笑著道:「先生說的有理,皎月性子單純,居然也會提醒我不要被人蒙蔽,這還是要多謝先生對她的指導。」 

  陳鳳翎聞言心思轉了轉,試探著說道:「這可不敢當,都是二姑娘悟性好,只是她怎會覺得夫人會被人蒙蔽了?」 

  徐妙音望著陳鳳翎笑了笑,轉身面對著荷塘說道:「這個難道先生不知嗎,我以為先生是知道些什麼的。」 

  陳鳳翎心裡咯噔了一下,難道徐妙音在懷疑自己了? 

  不可能啊,他很少接觸徐妙音,怎麼會在她面前露了餡兒了? 

  正當陳鳳翎在自我懷疑時,又聽徐妙音道:「先生既是肖麒的朋友,那就是徐府的貴客,以後也不便再讓先生教授我家小妹,以免怠慢了貴客,陳先生請便,我先走一步。」 

  徐妙音也不想和陳鳳翎再多說什麼,他是肖麒引來的人,她不知道陳鳳翎是否參與了肖麒的事,但是他來徐家必定也是目的的,剛才一番對話,她已經明白他或許是知道肖麒所做的事情,那她也沒必要在他面前與他虛與委蛇,倒不如攤開來。 

  在徐妙音看來,陳鳳翎就是一個變數,不知這個變數是好是壞,她都不想他接近自己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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