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集 炸爐
數日後,一處寬敞溶洞內,此處比鄰珍藏著海量天材地寶的諸多密室,細細數之,足有近百間之多,統一分佈開鑿在這處寬敞溶洞四周,內部空間星羅萬象,散發的各種濃郁芳香沁人心脾,經過曲折甬道相互連通,縷縷濃郁芳香也隨之一併溢散湧入中央這處最大溶洞,混合蔓延各處,久久未能消散殆盡。
這處溶洞珍藏的無數天材地寶均由該族先輩從古至今付出莫大心血收集堆積而來,或是來自於掠奪諸多異族道藏,或是與天地間各種蠻荒生物生死廝殺,收集其部分有極大價值的血肉臟腑等器官,或是探索各地危機四伏的遠古遺迹廢墟,能堆積到如此海量奇珍,該族代代先輩必定付出了慘重代價,它們是用生命換來的,若非如此,該族也不可能繁衍壯大至今,躋身這片大陸幾大巔峰族群之一。
在禁地內經過這短短數日艱苦勤奮的參悟修行,相較於數日之前,夕舯虞如今這一身實力要精進不少,氣息愈發沉穩內斂,渾圓天成,架勢不動如山,舉手投足間頗有幾分玄妙意境,若即若離,又令人心緒震蕩。
刻苦勤勞固然重要,但適當放鬆片刻修身養性也未嘗不可,修行並非一日之功,日日瘋狂修鍊沉浸鑽研,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這對修行者精氣神等各方面也並非是十足好事,輕則變得脾性古怪乖張,自此不與人為伍,重則瘋癲入魔,行事痴傻,不按常理出牌,一言不合大開殺戒的例子比比皆是。
他自小便常伴師尊左右,深受其講經論道的濃烈熏陶,故而他從小心性脾氣會比同齡人成熟穩重許多,也深刻了解面對枯燥乏味的修行大業,必須戒驕戒躁,同時也需注重勞逸結合,合理安排娛樂與修行兩方面時間,如此方可牢固根基,將走火入魔這一極度危險因素降到最低,個人修行路方能走得更遠。
他眼下便暫時放下修行重任,離開禁地來到這處寬敞溶洞鼓搗煉丹之道,這條道路任重而道遠,心思必須縝密聰穎,腦筋死板執拗之人,自古以來鑽研此道,能達到成就極好深之輩寥寥無幾,反而是似他此等天賦資質俱佳之人,往往懂得融會貫通,舉一反三,從一條大道上劈砍延伸出無數小道,獨特思路令人大開眼界,拍案叫好,這類人大多成就頗高,極個別行將就錯走了歪門邪道,盡毀自身大好前程,畢竟屬於個例,會有惋惜、感嘆等聲音替他們不值,但很快便會泯然眾人,逐漸被遺忘在漫長歷史長河中。
他獨自盤坐在蒲團上,周圍擺放著各種造型樣式奇形怪狀的鍋碗瓢盆、大大小小或是精美典雅,或是粗糙簡陋的複雜儀器、以及幾尊配以煉製靈丹妙藥的丹鼎銅爐,他面前則歸類擺放上百本古老典籍文獻,偶爾靈感迸發,有所頓悟,則拿起特製筆墨詳細抄錄記載在厚重本子里。
他身邊也有幾頭禁衛生靈忙前忙后,主要負責搬運打雜等累活重活,從旁一絲不苟協助做事,它們訓練有素,行事乾淨利落,乃該族最忠誠護衛,一切臟累苦等重活差遣它們去做,他也能輕鬆不少,不必事事親力親為。
「嗯?」他腦海中不斷有靈光乍現,手上也沒閑著,同時揮動毛筆記錄下心得體會,可記著記著卻突然卡殼,直接推翻了前頭自認為絕對合理的煉丹之法,他頻頻搖頭心情煩躁,直接一把撕下好幾頁紙張,順手丟進旁側火爐燃燒成灰燼,「不對不對,又錯了,大錯特錯。」
「到底哪個步驟出現問題?」他絞盡腦汁努力去構思,經過這一番思前想後,才最終發現有好幾處煉丹步驟存在致命缺陷,倘若此時再去彌補空缺,必將又要費盡腦筋,可不論參悟哪條大道,肯定要歷經艱難險阻,凡事無絕對的一帆風順,就像修行路,有前人不慎跌倒,後人必會趕超追上,前赴後繼拚命往上爬,以致最終登臨巔峰。
「看來,欲煉成這『破厄丸』,著實不易。」他扭頭凝望右前方其中一尊四足龐大丹鼎,仔細聆聽其遍布秘紋的爐壁不斷響起沉悶轟鳴聲,底下挖出深坑,專門挪引炙熱地火煅燒丹鼎煉製靈丹妙藥,「誠如『修行並非一日之功』,對於這煉丹之道,我雖掌握些粗淺皮毛,便自信足以傲視群雄,但遠非我所想象這麼簡單,個中奇思妙想我時刻靈光迸發,其中的晦澀高深我卻半知半解,仍處於懵懵懂懂,丹藥之道包羅萬象,無數先輩為之趨之若鶩,其中不乏佼佼者,我如今宛如孩提學步,又怎能與皓月爭輝,不過自取其辱罷了!」
「戒驕戒躁,寬心則成。」與此同時,一道渾厚低沉聲音適時傳入他腦海之中,正是他大哥,它此刻雖要全身心投入看顧秘寶煉製進程,一刻也抽不開身,兩地相隔幾座高峰之遠,但它實力高深莫測,小施手段便可輕易掌握他一舉一動,自然將他自怨自艾盡收眼底。
「大哥,您說得輕巧,一旦行動起來可難多了。」他頓時唉聲嘆氣,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往日里兩兄弟盡展才能各抒己見,參悟鑽研煉丹之道,往往有事半功倍之效,眼見『破厄』丹方即將彌補齊全,大功告成,可如今卻推翻了幾道關鍵步驟,使之這幾日付出辛苦汗水頗不容易得來的鑽研成果悉數付諸東流,怎能不令他氣憤懊惱難當,他雖有各種奇思妙想,但卻遠遠不及此刻這般痛苦煎熬,推翻重來,換誰都極難受。
在兄弟倆暢所欲言之際,其中一尊丹鼎卻突兀傳來異常動靜,且越來越大聲,那尊丹鼎內混合的各種天材地寶互相激烈碰撞擠壓,狠狠敲擊爐壁,不斷發出暴烈轟鳴巨響,同時導致整尊丹鼎瘋狂震顫抖動,爐蓋縫隙汩汩冒出縷縷濃煙,彷彿隨時會轟然爆炸似的。
「嗯?」夕舯虞臉色一變再變,他距離這尊丹鼎無比之近,更是清晰感應到滾滾壓迫力迎面沖刷席捲而來,隨時會面臨生命危險,他心頭隱隱感覺不妙,「這尊丹鼎要炸了。」
「快,開啟樊籠大陣,將這尊丹鼎層層籠罩,避免波及無辜。」來不及多作思考,他當即一聲令下,嚴肅指揮周圍一眾禁衛。
「遵命。」眾護衛拱手得令,以最快速度紛紛施展預設禁制將之層層籠罩住,此大陣乃上古該族某位先輩強者所創,可輕易抵禦同等級以下的強敵全力一擊,拿來抵禦丹鼎炸爐,未免有些大材小用,但為了使煉丹製藥過程能順利實施,此法是最行之有效的穩妥之法,既保證不會傷及無辜,又能將丹鼎爆炸等之類的危害降至最低,將此大陣用於此處完全能發揮其最大作用。
樊籠大陣里裡外外一層疊加一層,攏共籠罩了近二十層之多,依據以往他豐富的煉丹經驗,疊加如此之多禁制完全足夠抵禦得住丹鼎爆炸之威。
「退。」眼見層層金光陣起,將龐大丹鼎籠罩得嚴絲合縫,他當即大手一揮,又再次一聲令下,他冷峻面容極為凝重嚴肅,毫不猶豫轉身率先邁足狂奔遠離此處兇險。
一干禁衛遵從命令如潮水般退去,瞬間走個精光,雖然這座樊籠大陣足夠抵抗下丹鼎爆炸之威,保護他與一干禁衛性命安全無虞,可人有失手,馬有失蹄,不怕一萬就怕萬一,為了小心謹慎起見,還是暫避鋒芒最為穩妥。
在他與一眾護衛扭頭狂奔遠離,不消幾個呼吸之後,那尊丹鼎便傳來轟隆炸裂巨大響聲,爆炸衝擊力全部被樊籠大陣抵消卸去,只剩下爆炸巨響餘威傳盪衝擊開來,這處溶洞畢竟由普通岩石挖鑿形成,這點餘威便足以引起地動山搖,只不過不會太誇張,僅僅掉落少許碎石而已!
待陡峭山體趨於穩定,夕舯虞方才小心翼翼沿著蜿蜒甬道靠近溶洞,身後一眾禁衛彼此對視,也隨同逼近趕去。
入眼可見,溶洞內一應物品歷經適才一陣地動山搖,小半數東倒西歪略顯凌亂,但卻毫無損壞,樊籠大陣金光熠熠,經歷那般大的衝擊力依舊牢固,只是那尊龐大丹鼎卻炸裂粉碎,只剩一堆齏粉遺留在地上,待撤去大陣,一股丹藥芬芳頃刻迎面撲鼻而來,夾雜著少許焦糊味道,連同那堆齏粉摻雜混合,烏漆嘛黑散發濃煙,完全分辨不清。
「唉!」他心裡五味雜陳,那股滋味頗不好受,話到嘴邊又咽回喉嚨里,他低頭掃視愣愣發獃,駐足沉默良久方才黯然失落搖頭自嘲,「又失敗了。」
「你們幾個將這裡打掃乾淨,再重新換上一尊丹鼎來。」他努力平復心情歸於平靜,隨即扭頭一聲令下。
「是。」幾個禁衛手腳麻利,迅速打掃乾淨,又重新扛來一尊丹鼎擺放好,並燃起熾熱地火熊熊煅燒,動作一氣呵成,盡職盡責快速完工。
「大哥,這股焦糊味道甚是特殊,我原本擬定的丹方里有味藥草藥性極烈,與這股焦糊味完全一致,會不會是由這味葯導致丹鼎不穩定,由此而引起炸爐?」夕舯虞又蹲下身子仔細嗅上幾大口,他面容微變,旋即立馬嚴肅傳音詢問起因,徵詢意見互相探討。
「嗯,你此番所言極有可能。」它立即傳音給出看法,「這味葯藥性太過剛猛,極容易與個別奇珍相衝突,從而產生質變,導致炸爐。」
「這樣,你不妨試試融合冰寒之物,看看有何效果。」它沉吟片刻,隨後接著開口,「你在珍藏室內找找看,應該有類似的冰寒之物可替代。」
「有是有,不過……珍藏室內的天材地寶大多儲存日久,藥效或多或少有所流失,恐怕煉製起來會大打折扣,會直接影響所煉成靈丹的最佳飽和度。」他逐一詳細分析透徹,不遺漏任何細微末節。
「那依你所言,是想要最新鮮的?」它立刻抓住問題關鍵之處,直戳要害。
「對。」夕舯虞嘴臉含笑,微微點頭傳音回應。
「此事倒不難辦,容我想想。」它沉默思索幾息,緊接著語氣略微驚喜道:「有了,我知道一處地方有你所需之物。」
「在哪兒?」他急忙追問。
「就在距離此地約莫五十里處,有片荊棘林,直朝東方走就能到達目的地。」它繼續說道:「我直接吩咐手下禁衛取來即可。」
「大哥,不必麻煩它們,由我只身前往解決就行了。」他笑了笑道:「我如今修為大漲,正憋得難受,正好去練練手。」
「這……也好。」它猶豫了一下子方才答應,「不過,你獨自前往過於危險,我還需派遣幾名護衛從中護你周全,如此我才放心。」
「嗯。」他微微點頭,「都依您安排。」
接下來,它又悄然傳音詳細吩咐幾句才了事,他隨後簡單收拾妥當,才在幾名強大禁衛嚴密護送下迅速離府,一路直奔東方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