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8.第258章 272,你猜?
這一次,他們嘴中說了許久的洪水是真真切切出現在了他們的眼前。
洪水的覆蓋能力是驚人的,沒多久就能看見洪水從吞噬了江岸,裹挾著花草樹木衝上了江岸。
阿茶看得很是無奈,同時還有些慶幸。
幸好她提前下令讓岸邊的人手都撤退到高處,不然就憑著洪水的吞噬能力,早就會將那些人手全都吞噬殆盡。
不過她也第一次意識到了,人在自然界的絕對力量面前是多麼渺小。
人為的力量註定無法抵禦洪水的攻擊力。
「走吧,我們去看看那些救生艇的情況。」
城樓在高處,一時半會暫時洪水還不會蔓延到他們眼前,他們還有機會能再去看看那些百姓。
與此同時,在皇宮中,皇帝還對此一無所知。
「豈有此理!這右相完全是不將朕放在眼裡!」
皇帝一邊說著,一邊又憤怒地摔碎了一個茶盞。
「砰——」
陶瓷破碎的清脆聲在大殿中迴響著。
錦瀾嘴角一抽,並沒有上前勸阻他。
真不是她說,就狗皇帝這個臭脾氣,一天為了右相的事情能發八次火。
都說帝王一怒橫屍千里,但是她卻只從狗皇帝這裡看見了懦弱。
不知為何,狗皇帝的發怒基本上只限於嘴上說說,面上的行動幾乎沒有。
她也嘗試過拱火幾次,但狗皇帝都無動於衷。
看來狗皇帝對自己這個走狗難得還帶著幾分維護呢。
「瀾兒,你覺得朕該如何處置右相這種敗類?」
瞧吧,狗皇帝自己的情緒無法紓解,就cue到自己身上來了。
不過她的演戲生涯尚未結束,只能繼續回應道:「臣妾也不知。」
「但右相不願回京,想必也是有難言的苦衷吧。」
皇帝的神色變得有些晦暗了起來,錦瀾知道有戲,還繼續為右相辯解著。
「陛下也莫要怪罪右相,他帶著十萬大軍圍剿反賊,自然會有諸多難處,興許不好向陛下彙報,這才暫時選擇了抗旨不遵。」
錦瀾每多說一個字,狗皇帝喘著的粗氣就重幾分,面上也更加陰沉。
是啊,他倒是已經忘了,右相手上領著十萬大軍,還敢抗旨不遵。
就在還他想的出神的時候,章明急匆匆地捧著一封書信前來彙報。
「陛下,神女大人來信了。」
神女的信?
皇帝這幾日是陸續收到了幾封阿茶傳來的信,但信上的內容寫得太過模糊了,他心中還有許多疑惑尚未被解開。
如今乍然聽見又有信來了,他更是無比欣喜,將心裡那點不快一掃而空。
「快將神女大人送來的信呈上來給朕看看!」
章明悄悄與錦瀾交換了個眼色,老老實實地將信遞了上去。
他作為禁軍副統領的職責並不是給皇帝傳遞信息,今日不過是他在半路上看見了,知曉事情緊急,就專門攔下了。
有些東西要是他不親自來交給狗皇帝,說不定就會被什麼有心之人在半路攔下,到時候就得不償失了。
這封信皇帝看了許久,越看面色越陰沉。
「好一個右相!竟敢欺瞞於朕!」
嗯?
錦瀾聽得來了興趣,暗自挑眉。
阿茶這是在洪水來臨前將最後一點實情告訴皇帝了吧。
果然,還不待她接著往下想下去,狗皇帝那邊就有了很大的反應。
「好!好!好——」
「朕看他這個右相當得真的是到頭了!」
「來人啊!傳朕旨意,要右相在十二個時辰之內趕回京城,否則朕就誅他九族!」
十二個時辰。
那就是只有一日的時間。
要是聖旨八百里加急傳到右相耳邊,右相再立馬出發,日夜兼程倒也能勉強趕上。
但這樣有個壞處。
如果中間哪一個環節出了一點問題,右相的九族可就是徹底不保了。
錦瀾與章明交換了個眼神,將眸中的笑意藏了起來,換上了一副嚴肅的面孔,直直地跪倒在了狗皇帝的身前。
「陛下,三思啊!」
「右相的手中畢竟還有十萬大軍,要是他聽聞了這個消息,說不定會惱羞成怒,做出旁的什麼事情來!」
章明也跟著她跪在地上,勸道:「陛下,臣以為此事萬萬不可!右相黨羽勢力重大,要是貿然下誅其九族,對我們大興來說就會有不小的動蕩啊!」
「那你們說,朕要是不誅他九族,還能拿此等亂臣賊子如何?」
說著,皇帝就將阿茶送來的書信扔到了錦瀾面前。
錦瀾拾起那封信,細細地欣賞了起來。
還真別說,阿茶對付狗皇帝就是有手段。
信中極為隱晦的提起了自己使用手段將定安王及其屬下都控制了。
但因為右相在軍中不仁不義,剋扣將士們的糧草,導致軍心浮動,她為了避免出現更大的問題,就專門引導這些將士們進入城中。
當然了,阿茶還專門提及了自己這是利用皇帝賜給她最高的調動軍、政、財的權力。
所以皇帝在看完這封書信后,將怒火都對準了右相一人。
而錦瀾也猜到了阿茶想要的效果。
「陛下,右相所作所為是荒唐了些,但他的一顆心也是為了替我們大興圍剿反賊,他可能是怕您責罰於他,這才有所欺瞞。」
「右相手中還有不到一萬人的大軍,您要是誅他九族,難保他會在衝動之下做出什麼舉動來啊。」
「臣以為貴妃娘娘說得甚是有理。」
錦瀾勸得情真意切,再加上身旁還有個章明負責捧哏,狗皇帝的心緒也稍稍平穩了一些。
「你們可有主意?」
得嘞,狗皇帝終於把話說到了點子上嘛。
錦瀾故作為難地抿著嘴唇,猶猶豫豫道:「陛下,臣妾倒是有個主意,只是……」
「只是如何?」皇帝一聽眼眸都亮了,「瀾兒你儘管說就是,朕不會怪罪你。」
這可是狗皇帝自己說的哦。
那可就不能怪她胡說八道了。
錦瀾的眸中飛快地劃過一絲狡黠,順著剛才的話繼續說了下去。
「只是臣妾的主意恐怕有些大膽,需要先下急令召右相回京,然後拍派人手,埋伏在京城之外……」
話說到這裡,錦瀾又故意停住了。
「所以你是要朕派人手將右相就地抓起來嗎?」
誰知錦瀾一本正經地搖了搖頭,「非也,是要護送右相平安回到京城,見到陛下。」
皇帝一聽就不樂意了,「朕還見此等亂臣賊子做什麼?」
要是可以的話,他真恨不得尋個機會將右相這種亂臣賊子給就地斬殺了算了。
可錦瀾接下來的話卻讓他眼前一亮。
「陛下這樣做就能暫時穩住右相的黨羽,接著又將他接進宮中來封賞,與此同時,就能暗中派人手將右相的黨羽先扣下了。」
她的這個主意目標很明確了。
先放右相這個大雨逍遙一段時間,讓他和他手下的那些走狗在心裡都稍微有所放鬆,最後假借封賞的名義,乾脆將右相的黨羽一網打盡。
當然了,她可沒那麼好心只是單純地為了給狗皇帝出謀劃策。
所以她在看清狗皇帝若有所思的模樣之後,是時候又補充道:「只是右相的黨羽在朝中分佈眾多,陛下在選派扣押黨羽人手的時候,還是要有所甄別。」
她的暗示意味已經很明顯了。
皇帝在聽完她的話之後就徑直將視線放在了章明身上。
禁軍是他能夠隨意調動的人手,他要選派人手,就只有從禁軍中尋找合適的。
而禁軍統領江叔一向與右相走得很近,甚至江叔這次官復原職都是右相的求情。
那他能夠選擇的就只剩下眼前的章明了。
章明雖說從前也是太子的幕僚,但做過自己的貼身侍衛,又立過功,一心向著自己,絕對不會與右相有什麼勾連。
想到這裡,皇帝的心中升起了一股濃濃的信任。
「章明!臣要交給你一個任務!」
章明匍匐在地上的身子微微一顫,拔高了音量,「臣在!」
「朕要你背著所有人,暗中調派一部分禁軍先去右相回京的城外一路埋伏著,護送他安全回京。」
「然後將右相的黨羽悉數扣押下來。」
「你可能做到?」
章明故意遲疑了,過了好一會才道:「臣能……能做到……」
如此有氣無力的樣子,皇帝看了一眼就心生不快。
「朕問你可能做到?!」
「臣能做到!」這次章明回答得無比乾脆,但轉而口風又變得猶豫了起來,「只是……臣並不知道有哪些是右相的黨羽,也不清楚該調派多少人手。」
有些問題還是該拋給上位者去思考,他只負責執行就好了。
到時候就算有心之人問起來,他也可以用一句陛下的旨意來高度概括了。
可他的這個問題還真提醒了皇帝。
說起來,他當了這麼多年的帝王,一直寵信右相,竟是全然沒有調查過右相的具體勢力。
錦瀾看準了時機,又湊到了他的身邊主動建議道。
「陛下,臣妾以為禁軍副統領的問題不無道理。」
「要是我們的人手連右相的具體勢力都不知道,在行動的時候不小心有了漏網之魚,那反而不利於我們的行動。」 皇帝聽進去了,「所以你的意思是朕要先將右相的勢力好好的排查一遍?」
錦瀾點了點頭,「臣妾正是此意。」
現在朝中長公主已經拉攏了絕大多數人手了,還剩一部分就是右相的黨羽冥頑不顧了。
只要他們能趁著這個時機說服狗皇帝徹查右相的勢力,再借用皇帝之手將右相除去,那他們在朝堂上的布局就基本完成了。
不過錦瀾也很清楚,這些說著很清楚,實際做起來,只怕是有著不小的難度。
右相再怎麼說也在朝中經營了許多年,他的黨羽不僅包括一些官位低微的人,更包括了之前太子黨的一部分勢力。
要想在短時間內清除,只怕會遇到不小的反抗。
那個時候,勢必會引得大興內亂。
可現在阿茶還在封地與洪水做鬥爭,要是內亂開始的時間太早,反而不利於阿茶的計劃。
想到這裡,她的神色都凜冽了幾分。
「陛下,臣妾不知道有句話當說不當說。」
現在他對錦瀾可謂是十分相信。
難得在他的身邊有了個既能出謀劃策又體貼入微的妙人,他自然不會說她什麼。
所以皇帝很乾脆地擺了擺手,「瀾兒,你儘管說吧。」
哈哈,這招對狗皇帝還真是好用呢。
錦瀾在心中暗自偷笑了一小會之後,才道:「陛下,臣妾雖不知右相的黨羽有多少,但是臣妾明白一個道理: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
皇帝在聽完她的話后神色兀地一沉,在嘴裡喃喃著,「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
是啊,要是自己這次不能一網打盡右相的黨羽,任由右相的勢力壯大,那往後自己這個帝王還有什麼權威可言?
若是右相的黨羽持續下去,那自己這個帝王也算是當到頭了。
他是時候下決斷了。
「是朕平日里太過寵信右相,輕信他才釀成了如此大禍。」
「等到朕查清右相的勢力,再去接右相回京,然後朕絕對不會放過他們!」
「朕已經決定了,先不去接右相回京,直接去摸排右相的勢力!」
喲,狗皇帝的命令總算是下到了點子上了。
錦瀾一邊為阿茶的後續計劃鬆了口氣,一邊換上了崇拜的神色,微微彎下了身子,「陛下聖明!」
見到她這樣,章明的眸中閃過一絲憤怒,但還是跟著行禮。
「陛下聖明!」
這樣被恭維的皇帝心情又有所好轉,大手一揮,「章副統領,你先下去吧,稍後朕會給你一些旁的賞賜。」
皇帝突然要給自己賞賜?
章明有些意外,飛快地跟錦瀾交換了個眼神。
「臣謝陛下恩賜!」
話畢,他就趕緊退了出去。
「陛下,臣妾心中很是好奇。」錦瀾妖嬈地攀上了狗皇帝的脖頸,柔聲問道:「不知您打算給章副統領什麼賞賜來成全他這顆忠臣之心?」
皇帝的唇邊揚起了一抹深深的笑意,一雙大手在她的身上胡亂地動作著,「瀾兒一向聰慧過人,不如猜猜看呢?」
狗皇帝,都這個時候了還要自己猜!
天知道錦瀾的心中對狗皇帝生出了多少怒罵,但她的面上還得裝出那副好奇又撒嬌的面孔。
「陛下,臣妾實在不知呢~」
「不如您就直接告訴臣妾吧~」
偏偏狗皇帝還享受地合上了雙眼,一動不動地聽著她的撒嬌聲。
要是可以的話,錦瀾真恨不得現在就把他這張虛偽的麵皮給揭開。
呸!
她要不是為了先獲取一些消息好儘早告訴章明,以便早些做出一些應付之策,她何至於在這裡委曲求全。
也不知她這樣撒嬌了多久,狗皇帝才終於享受得差不多了,睜開了雙眼。
「那江統領是右相的人,朕已經不打算再用他了,所以準備將他調去兵部任個侍中的閑職。」
「空閑下來的禁軍統領一職就交給章統領罷了。」
皇帝賣了許久的關子一說出來,錦瀾就開始在心中大肆慶祝了起來。
要知道,他們計劃里攻破皇城最難的一點就是江叔還當著禁軍統領,而章明又與他一向不合,所以想要繞開江叔的可能性少之又少。
本來他們都已經打算做出極大犧牲去攻打皇城的準備了,誰知道老天爺能給他們降下這麼大的一個驚喜了。
往後攻打皇城這一步沒了阻礙,他們的行事基本上就可以算得上是暢通無阻。
至於江叔那個礙眼的傢伙,狗皇帝給他兵部侍中一職看起來是升了,一躍成為了皇帝寵信的臣子,還有很大的希望能繼任兵部尚書一職。
但是錦瀾很清楚,憑著狗皇帝現在對他的厭煩程度,別說是寵信了,只怕是在尋個合適的機會將江叔徹底除去還差不多。
心裡縱然有萬千想法,但她還是要表達一下對狗皇帝的讚美之情。
「陛下如此聖明,想必江統領……不,江侍中和章統領知曉了都會感念您的提攜吧。」
皇帝被誇得身心愉悅,卻說右相那邊的情況就有些水深火熱了。
因為洪水的漲勢太快了,他們毫無準備,竟然在短短一炷香的時間,就眼睜睜地看著洪水從江邊蔓延上來,一路直奔軍營。
眼下軍營已經有不少地方存了不少積水。
但要命的是,積水的高度還在不斷上升。
幕僚在關鍵的時候,難得發揮了一點智囊的作用,主動去勸說右相。
「主子,我們必須要撤離了,不然水位的高度上漲,我們紮營的這一片都會被盡數淹沒。」
可右相是聽勸的人嗎?
「本官已經看過了,這水位不會再漲了,我們就留在此處就好。」
他們只有留在此處,才能向皇帝證明他們一直在等待時機圍剿反賊。
而且他也堅信,就憑著阿茶的人手和勢力,現在城中因為洪水的緣故必定已經大亂了。
他們只要再堅持一些時日,就能坐收漁翁之利了。
見幕僚沒勸說成功,副將也看不下去了。
「主帥,這次的洪水非同小可,要是我們再不及時撤離,軍中剩餘的將士都很難有活命的機會,而且我們剩餘的那部分糧草也會被洪水淹沒。」
「在如今這種陰雨連綿的天氣下,如果我們不及時撤離,那我們就會徹底被洪水圍困了啊。」
「還請主帥三思啊……」
副將一個久在軍中打拚的鐵漢,眼眶中也蓄滿了淚水,說得情真意切。
他很清楚,現在勸說右相撤離會是他們最後活命的機會了。
聽他這樣說,右相的怒氣陡然又升起來了。
「本官說過了,洪水對我們不會有……」
可還沒等他將話說完,主帥營帳的帘子就被人掀開了,匆匆闖進來了一個將士。
「主帥,我們軍中離岸邊比較近的地方已經被洪水淹沒了!」
「現在洪水正在逼近主帥營帳!」
他不說後面那句還好,一說出來不管是幕僚還是副將,都不約而同地吸了一口冷氣。
「嘶——」
面對著幾雙直勾勾盯著自己的視線,右相心中就算是有再強硬的話也說不出口了。
他也很怕死啊。
之情一直不允許撤離不過是因為洪水還沒有威脅到他的性命。
但洪水都已經逼近自己的營帳了,那他還如何能繼續待著。
「快去通知全軍!現在立馬就撤離!」
「朝地勢高處撤離!」
下完這個命令,右相本來想轉動輪椅趕緊離開,但還是停下來補充了起來。
「記得要帶上我們所有的物資!」
啊?
他們沒聽錯吧。
都這個時候的撤離了,還要帶上物資?
幕僚與副將不解地看著他。
「主子,一定要帶上所有的物資嗎?」
都是最後逃命的時間了,帶那麼多物資反而會給將士們造成不小的累贅。
可右相絲毫沒有意識到這個問題。
「對!必須要全部都帶上!」
「要是最後缺任何一項物資,本官拿你們是問!」
說完,他就不管不顧地吩咐著專門給他推輪椅的侍衛。
「還不快將本官帶去地勢比較高的地方!」
額……
幕僚與副將對視了一眼,偷偷達成了共識。
右相現在年老了,決定不太合理,他們還是按照實際情況來吧。
就這樣,右相的軍中很快就收到了要不顧一切撤離的消息。
而撤離的地方就很不一般了。
有一部分是按照右相的撤離路線重合,後撤一百里,去地勢較高的山上。
而另一部分,則是讓他們就近去阿茶控制的城池裡。
當然了,這並不是他們派了些姦細去刺探情況,而是根據這些將士們的身體狀況作出的考量。
沒多久,已經視察完救生艇的阿茶正準備往神壇的方向去,就收到了守城樓侍衛的請示。
「神女大人,現在有一隊右相軍中的將士前來投誠,我們可要接收?」
收到消息的阿茶是帶著幾分不可置信的。
右相軍中還要投誠的人已經在前幾日就已經全都入了城了,剩下的那些不都是死心塌地跟著右相的人嗎?
怎麼會在洪水已經來了的時候突然來投誠?
「左丘格,你去找一艘小船,去城樓看看情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