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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開體第二 柘蠶

  第18章 開體第二 柘蠶 

  不過,像這樣一直能保持兩分孩子一般的莽撞稚嫩,也挺好。 

  否則,她也不會至今還留有那樣一顆純粹而無瑕的琴心了。 

  風曦低聲笑笑,轉而回屋繼續扒拉起了本地的各式社交媒體。 

  當初她剛到晉省忻川時恰逢羽弦盡斷,封印鬆動的一剎曾跑出去了不少琴中異獸,除了剛被她抓回來的顒鳥與孰湖,她估摸著如今的代城之內,至少還有三種異獸在逃。 

  ……雖說這會子能逃出去的異獸道行大都算不上高深,按理多半是鬧不出多少不可收拾的幺蛾子來的,可他們生性貪玩又長得嚇人……為了代城人民幼小而脆弱的心靈著想,她還是儘快給它們都逮回來的好。 

  ——她明日可不想再看見某個犢子因為太過變|態獵奇,而被人掛到某音或大眼仔的熱搜上反覆鞭屍了! 

  想到了此處的風曦黑了臉,連帶著掌下刷app的動作也越發的快。 

  她在這努力搜尋著餘下幾隻異獸蹤跡的時候,那邊的蘭雪聲已然翻閱完了五弦琴的制弦法。 

  合上了資料冊頁的女人悵然嘆息一口,眸中蘊著股說不出的複雜。 

  ——果然與她先前所猜想的一樣,這五弦琴的琴弦搓制方法,與尋常七弦琴絲弦的制弦法基本相同,唯一的區別,大抵就只在每根弦上的用絲量了。 

  五弦琴的琴弦比現今的古琴稍稍細上一些。 

  舉個例子,假如她以清代《琴苑心傳》中所記的造弦法為藍本,尋常七弦琴上每根宮弦用絲二百四十綸,那麼在五弦琴上,宮弦就只需要二百二十綸(綸是蠶絲計量單位,古時以一隻蠶吐出來的蠶繭為一絲,十二絲為一綸,240綸需要2880隻蠶繭)。 

  當然,用絲量不同什麼的都還好說,眼下她最大的麻煩,還是出在蠶絲的來源上。 

  ——風曦給她的那份資料里寫得清清楚楚,她那五弦琴的琴弦,只能用當年新下來的柘蠶絲做。 

  是的,柘蠶絲,不是往日里常見的那種桑蠶絲,並且還必須得是當年的新絲,老絲上琴,韌性不足,分分鐘就要斷。 

  關鍵,柘蠶這東西大多是在四月結繭,最好的柘蠶絲也是在四月份出,雖說柘蠶絲的產量一向比不得桑蠶絲多,銷路卻不見比桑蠶絲窄到哪去。 

  每年新下的柘蠶絲,往往過不了兩月便能被人分銷個八||九不離,餘下的都是些質量不佳的殘貨次品,而今這都七月份了,她又得上哪兒去湊夠這一萬多隻品質高到足以制弦的柘蠶繭去? 

  總不能硬生生等到明年的四月份吧,那豈不是要耽誤事? 

  想到這一點的蘭雪聲頓覺頭疼,她抱著腦袋趴在櫃檯上無聲哀嚎了半晌,許久才鼓起勇氣,自櫃檯最邊上小抽屜的夾層里,掏出張早已泛黃髮舊了的名片。 

  ……希望劉叔還沒換電話,同時也希望他老人家在接到她的消息后,不要給她老子打小報告。 

  蘭雪聲抿了嘴唇,她捏著那張小小紙片,半天才敢抓來手機,小心撥出了那一串號碼。 

  頗具中老年畫風的彩鈴響過三聲,對面人很快便接了電話。 

  「您好,柘織絲制廠,請問有什麼可以幫到您的?」揚聲器中,劉承義的嗓音是十年如一日的溫和清潤,蘭雪聲聽見那動靜卻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 

  這麼多年了,每每聽到劉叔的聲音時她仍舊要忍不住懷疑人生——鬼知道他那麼個酷愛武術又長得人高馬大的漢子,怎麼就能生了副那樣溫柔動聽的好嗓子! 

  「喂?您好,請問您還在嗎?」許久都不曾聽到答覆的劉承義禁不住稍顯緊張的微微揚高了聲調,蘭雪聲聞此沉默一瞬,少頃躊躇著輕輕開了口:「喂?劉叔,是我。」 

  「我是雪聲。」 

  「雪聲……哦哦,聲聲,你是小聲聲呀!」劉承義聞言微怔,隨即猛地反應過來這電話究竟來自何處,於是他的情緒眼見著放鬆下來,聲線內亦多了三分欣喜。 

  「小聲聲,今兒這非年非節的,你怎麼突然想起來給你劉叔打電話了?」劉承義道,須臾面色忽的一肅,「是不是遇到什麼麻煩事兒了?」 

  「沒,劉叔,我這自己開著琴行,每日樂得逍遙自在的,能遇著什麼麻煩。」蘭雪聲哭笑不得。 

  她從前不愛給劉承義打電話,怕的就是他這個愛瞎想多想的性子,往年她甚至連拜年發的都是線上匿名的電子郵件——唯恐被這老人家逮著了辮子。 

  「那中,沒遇到什麼麻煩就好。」劉承義聞聲應是,繼而悠悠轉了話鋒,「誒,聲聲,那你今天這是……」 

  「咳,那什麼,劉叔,也沒什麼大事,」蘭雪聲低頭假咳,「我就是想問問您,今年新下的柘蠶繭,您那還有的剩嗎?我想收點上品蠶繭……做點琴弦。」 

  「今年柘樹的長勢好,蠶繭也收得比往年多些,」劉承義沉吟,「能做琴弦的蠶繭……這會還真剩下了那麼一小批,聲聲,你需要多少?」 

  「大概一兩副琴弦的量,有個兩萬五千來只蠶繭就行,差不離是一百二十斤——價您只管按著行價開。」蘭雪聲點著櫃檯迅速做了個心算。 

  ——退行之後她可當真是有幾年沒上手搓過琴弦了,為保險起見,她還是多報一副琴弦的量為妙。 

  「我這還能挑出來大概一百五十斤,都給你發過去,錢就不必算了。」劉承義笑道,「怎麼說,聲聲,你這是終於想開了,想要帶著手藝重回琴壇了?」 

  「沒,您可別瞎琢磨,我這只是見家裡擺著的那兩張琴琴弦有些老了,想著外頭買的總歸不如自己做的用起來舒心……這才找您收繭。」蘭雪聲語調微滯,「可沒有想回去的意思。」 

  「另外,劉叔,我知道您那不差這點錢,但您手底下的工人未必不會在意,何況我這當小輩的,原也不好占長輩這麼大的便宜,所以咱們這得一碼歸一碼——一百五十斤蠶繭約莫是七千二百塊一十塊。」 

  「抹個零,七千二,那十塊就當是您白饒給我的了——您看怎麼樣?」 

  「行,這年頭,誰能跟孔方兄過不去!」劉承義笑笑,「就是沒想到你這妮子年紀不大,辦事的規矩倒是不少,真跟你爹一樣一樣的。」 

  「我哪能跟他比。」蘭雪聲乾笑,「不過說到我爸,劉叔,您可千萬別把我給您打電話收蠶繭的事告訴他——」 

   這個劉叔,也是個隱性沙雕,就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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