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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3章 裝神弄鬼張道士

  第353章 裝神弄鬼張道士


  用後世的話說,張道士就是個靠搞封建迷信活動混到榮華富貴的神棍。


  想當初他不過是妙峰山紫雲觀一個長相清秀的小道士。機緣巧合去了一趟皇宮,幫周太后做齋醮科儀,把周太后糊弄得五迷三道。這才有了錦衣衛的員額,又在衛里學了仵作驗屍的本事.

  鬼神之事,向來是信則靈,不信則不靈。眼下常恬病入膏肓,連御醫都束手無策。也只能求助於鬼神。


  尤敬武拿來了劉瑾的那柄檀香木摺扇。張道士將摺扇塞到了常恬的手中。


  隨後張道士開始搖著法鈴搖頭晃腦,口中念念有詞:「天靈靈,地靈靈,太上老君快顯靈。」


  「東方神仙,西方神仙,南方神仙,北方神仙。四方急急如律令。」


  隨後他又念了一堆稀奇古怪的道家咒語:「叮噹咚咚噹噹福祿哇,叮噹咚咚噹噹本令大。」


  突然間,離奇的一幕發生了。


  正值正德五年的盛夏,郡主府中的梧桐樹上蟬鳴陣陣。


  一隻夏蟬從敞著的門飛了進來,穩穩落在了常恬的腦門上。


  一旁的常風頓時感覺脊背發涼:這世上難道真的存在鬼神?

  要知道,劉瑾一連二十多年,每年必做的事就是親手扛個竹竿沾夏蟬,送來給常恬打牙祭。


  這蟬來的也太詭異了吧?


  還有更詭異的。


  片刻之後,常恬竟鬼使神差的坐了起來。


  那夏蟬撲騰著翅膀,繞著她飛了幾圈。隨後經大門飛走了。


  常恬氣息微弱的說:「水。我渴。」


  常風連忙趕給常恬端來一碗水。


  常恬喝了一口:「哥,我還渴。」


  「沌沌沌沌沌」,緊接著是第二碗,第三碗,第四碗。


  張道士看到這一幕,如一隻大蛤蟆般向後一躍:「哇呀!索命的鬼變成保命的鬼。嗝滴嗝滴嗝滴嗝滴嗝滴,阿里希呆律!」


  隨後張道士引燃一道黃紙,在常恬面前晃了晃,大吼一聲:「天譴,散!」


  這聲吼結束。常恬竟開始哇哇大吐。吐出來的全是黑不溜秋的東西,像是幹了的血塊。


  吐完后,常恬竟如沒事兒人一樣說:「哥,我,我這個月也沒吃過豬血啊。怎麼會吐出這些東西?」


  張道士大喜過望:「無量天尊。常爺,令妹已經逢凶化吉了!我就說嘛,解鈴還須繫鈴人。」


  「剛才飛進來的那隻蟬,便是劉瑾的魂魄!」


  「這就好比衙門打官司。苦主都不追究了,衙門還拿什麼兇手?同樣的道理,劉瑾都原諒令妹了,天譴自然消散。」


  常風長舒一口氣:「多謝張道爺!」


  張道士微微搖頭:「錯矣,錯矣,你該謝劉瑾。」


  常風苦笑一聲:「他都被挫骨揚灰了,我哪兒謝他去?」


  張道士伸出了手。


  常風一愣:「這是何意?」


  張道士侃侃而談:「無量天尊。我給人做法事,一向是要收香火錢的。就算給太皇太后,先皇做法事也不例外。」


  常風連忙道:「敬武,去郡主府的賬房取五百兩銀票來!」


  不多時尤敬武拿來了銀票。


  張道士拿到錢瀟洒的一甩拂塵:「事情已畢,貧道告辭。」


  搞封建迷信的人,一向是不論親疏遠近,統統都要宰一刀的。


  不管是不是張道士蒙銀子殺熟,橫豎常恬的病詭異的痊癒了。


  不到半個時辰,她不但能下床走路了,還能大跳。從一個命不久矣陷入昏迷的重病之人,變成了活蹦亂跳的沒事兒人。


  妹妹沒事兒了,常風也該去忙正事。


  劉瑾被凌遲,焦芳被貶。下面的閹黨官員亦要處斬的處斬、廷杖的廷杖、流放的流放、貶謫的貶謫。


  這日,內閣值房。


  李東陽將一份斬首名單交給了常風:「親家翁,這是我跟楊廷和、楊一清他們議定的斬首名單。」


  名單頭一個是張彩,第二個是張采,第三個則是石文義。


  看到石文義的名字,常風皺起了眉頭:「石文義一定要殺嘛?」


  李東陽道:「我知道你跟石文義的關係。可他是皇上定下來的斬首重犯。而且不是斬監候,而是斬立決。沒有迴旋的餘地。」


  常風嘆了聲:「唉,不知石文義到底怎麼得罪皇上了。皇上鐵了心要殺他。」


  李東陽壓低聲音:「我聽說,石文義得罪的不是皇上,而是江彬。」


  常風一愣:「江彬?」


  李東陽又道:「你跟我說過,江彬在暗中投靠了伱。我提醒你,江彬絕非尤敬武、巴沙。此人野心太大,你要防著些他。」


  常風道:「嗯。我本就沒他當自己人。早就防著他了。」


  「只是沒想到,他會要了石文義的命。」


  下晌,常風拿著一本賬冊來到了豹房,求見正德帝。


  常風跪地稟報:「稟皇上,閹黨家財已然查抄完畢。」


  正德帝道:「說數字。」


  常風答:「共計查抄白銀兩千一百萬七十二萬兩,黃金二十八萬三千四百兩,田產五十三萬六千畝,房契五千兩百份。珍寶四百三十二大箱。」


  「以上贓財,已與內承運庫交割完畢。」


  正德帝聽到這驚天的數字,憤怒得合不攏嘴:「啊呀!想不到吏治竟會崩壞如此!這群貪官污吏可真能撈啊!」


  「哇呀呀!真氣煞朕也!這麼大的數字,太祖爺在天有靈要是曉得.孝陵的棺材板都壓不住了,哈哈哈!」


  常風心中暗道:皇上我看你絲毫沒有氣煞的意思,反而高興的要命。吏治崩壞如此?還不是你縱容得?

  正德帝道:「這筆財富一絲一毫都要用於未來的北征!絕不能再便宜了貪官污吏!」


  「內承運庫的內宦朕信不過。常風,你們錦衣衛要派出專人,看住內庫的這批北征軍費。」


  「將來朕用這筆軍費購買軍馬、鑄造火炮、打造兵器、購買糧草。每一筆的花費,錦衣衛都要有專門的人盯著。」


  「這些可都是朕的錢!朕的錢!」


  常風拱手:「臣領旨。」


  常風見正德帝此刻心情不錯,趁機替石文義求情:「稟皇上,石文義」


  正德帝直接打斷了常風:「朕知道你要幫石文義說話。朕告訴你,此賊朕必殺之!」


  「有件事你不曉得。曾有人指使他毒殺皇后,毒殺你的義女!」 常風大駭:「什麼?不可能的。皇上,此事必有蹊蹺。石文義哪裡有那麼大的膽子?」


  就在此時,江彬進得豹房:「稟皇上,遵您的旨意,石文義已被臣在詔獄中就地正法了!」


  常風愣在原地:江彬的動作也太快了些。


  正德帝一揮龍袖:「好了,朕累了,常卿,你先下去吧。」


  常風離開豹房,返回錦衣衛。


  在大門口,他遇到了一個老熟人,興王府的護衛指揮使,陸松。


  常風驚訝:「你怎麼進京了?」


  陸松答:「回常帥爺,屬下來給皇上貢湖廣特產。」


  常風笑道:「你在湖廣那邊一向可好?」


  陸松笑道:「托常帥爺的福,好得很。今年賤內還給屬下生了個大胖小子。」


  常風道:「好!你有四十歲了吧?不惑之年得子著實不易。孩子叫個什麼?」


  陸松答:「名叫陸炳。」


  常風道:「你在興王府是護衛指揮,在錦衣衛的暗籍冊子上是世襲千戶。照規矩,我一回兒帶你給你家小娃上個冊。」


  「這樣你家小娃能得一份錦衣衛的供養銀。」


  陸松連忙道:「多謝常帥爺。哦對了,蔣妃讓我給您帶好。」


  常風連忙道:「蔣妃一向可好?」


  陸松答:「自從先世子夭折,蔣妃整日鬱鬱寡歡。還好三年前又生了當今世子。蔣妃現在整日照顧世子,雖忙碌卻身心愉悅。」


  興王世子,名叫朱厚熜

  常風點頭:「這是自然。孩子是希望,是盼頭。無論百姓家還是王侯將相、皇家都是一樣。」


  陸松又道:「王府里的小公公麥福、呂芳讓我給您帶好呢!他們二人如今跟一個叫黃錦的小公公同做了世子的大伴兒。在王府里前途無量。」


  興王世子的三個大伴兒里,兩個跟常家關係匪淺。


  先說呂芳。呂芳是成陽侯張家僕人的兒子。在馬房玩耍時磕了一跤,剛好磕在切馬料的鍘刀上,直接切斷了男根。


  劉笑嫣跟成陽侯夫人好得穿一條褲子就差磨豆腐了。她沒事兒就去侯府鬥牌。她見呂芳可憐,便託了劉瑾讓這孩子入了宦籍。


  麥福就更不必說了,之前他因寫揭帖諷畫痛斥劉瑾。幸好查明此事的人是常風。常風將他安排到了湖廣興王府避禍。


  至於黃錦,那是錢能最疼愛的徒孫。錢能托劉瑾,讓黃錦去了興王府跟自己的兄長團聚。


  常風驚訝道:「麥福人如其名,因禍得福了,竟成了世子的大伴兒。呂芳那小子亦算因禍得福。要不是出了意外傷了男根,可能長大了只能接他老子的差,在成陽侯府當個僕人。」


  「唉,都出息了啊!」


  陸松壓低聲音:「有件事。屬下很是擔憂。」


  常風問:「哦?什麼事?」


  陸松答:「劉瑾掌權時,天下藩王爭相給他送銀子、珍寶,以求從他這裡獲得一些好處。」


  「我們興王殿下也隨大流,給他送過銀子。」


  「屬下剛入京,就聽說劉瑾被凌遲了。怕興王殿下也跟著受牽連。」


  常風笑道:「放心。興王殿下那邊沒事。管著查劉瑾黨羽的是我和我親家。再者法不責眾,你都說了,天下藩王爭相給他送銀子嘛,又不是獨興王殿下一個。」


  陸松長舒了一口氣:「啊,那屬下就代殿下多謝常帥爺了。」


  常風領著陸松來到了錦衣衛內。


  錢寧竟赤著身,背著荊條跪倒在大堂門前。


  常風驚訝:「錢寧,你這是何意?」


  錢寧叩首:「常帥爺,之前劉瑾勢大,屬下無奈之下依附於他。雖說是情勢所迫,但還是深感對不起您啊。」


  「今日屬下特負荊請罪,求您原諒。」


  錢寧雖投靠過劉瑾,但這幾年來從未跟常風作對過。再說這裡面還有錢能老公公的面子在。


  常風連忙扶起了錢寧:「我不怪你,快快請起。今後咱們還是兄弟。」


  錢寧連忙道:「多謝常帥爺大人大量。我雖還是錦衣衛的指揮使。但往後還是老規矩,錦衣衛姓常!您吩咐的一切事情,我都會照辦。」


  常風笑道:「別。遇事咱哥倆商量著辦。如今內廠、西廠已撤。東廠督公的位子還是張公公的。咱哥倆以後好好聽張公公的就是了。」


  錢寧如釋重負:「是,是。」


  常風又道:「陸松進京了。他剛生了個嫡長子。你是指揮使,管著衛籍。你領著他把他兒子的名字入了衛籍冊子吧。」


  錢寧唯唯諾諾:「是,是。屬下這就辦。」


  常風進得錦衣衛大堂。尤敬武和巴沙已經等在了那裡。


  如今尤敬武升任了指揮左同知兼北鎮撫使,巴沙升任指揮右同知兼南鎮撫使。錦衣衛上下都被常風的人把控。


  巴沙道:「帥爺,有件事我得跟你說。」


  常風問:「哦?什麼事?」


  巴沙道:「您常說,人貴在有自知之明。我這人有幾斤幾兩,我心裡有數,您心裡也有數。」


  「讓我管南鎮撫司,我就是個門外漢!從草原到烏斯藏雪山、南洋,整整三四千人的暗樁網我接手之後毫無頭緒。」


  「我不懂得對外軍情事啊!」


  常風道:「這事兒我已經替你想到了。一回兒有個人要來。」


  說孟德,人妻到。小國手王妙心大步走進了大堂。


  這兩年王妙心看不慣閹黨的小人掌權。乾脆辭官閑居京城。


  常風笑道:「妙心兄,別來無恙啊!」


  王妙心拱手:「無恙無恙。劉瑾那伙兒人這兩年沒怎麼難為我。我樂得天天撰寫棋譜,跟高手行弈,自在的很。」


  常風道:「妙心兄,如今閹黨倒台。你閑雲野鶴一般的神仙日子也過到頭了。」


  「我已跟張公公聯名保舉你為左軍都督僉事,掌南鎮撫司事。今後南司那邊還是你說了算。」


  王妙心道:「還是當閑雲野鶴好啊。不過既然常帥爺和張公公給我臉,我不能不兜著。」


  「今後我願繼續為常帥爺效力。為朝廷捕殺外敵暗樁,刺探敵情。」


  常風道:「妥了!等升你當左軍都督僉事的聖旨一到,袍澤們要稱你為『王帥爺』了!」


  常風完全重構了錦衣衛的權力結構。錢寧雖是指揮使,今後卻只能給他當個跟班。


  劉瑾從常風手中奪走的權力,如今被常風徹底拿了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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