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2.第422章 母巢
「給我看看。」虺攤開手討要。
陳澤遞了過去,本來指望她說出什麼高見,結果虺卻是還回來無奈道,
「我看不出來。」
「你們人類的器官就是弱小,不藉助工具什麼都做不了。」
「那我給你換具身體?」陳澤隨口接茬道。
「不。」虺認真搖了搖頭,
「我最羨慕的就是你們人類。雖然弱小,卻得天地獨寵,有通天的潛力。」
「是嘛。」陳澤一瞅有機會,順藤摸瓜追著問,
「你以前那軀體多威風啊,幾百米長,還那麼粗,又結實,都活了多少年了?」
「哦對了,還有其他.額,野獸,有別的野獸跟你一樣的嗎?」
「我們不是野獸。」虺用力白了陳澤一眼,本想鼓嘴,可鼓至一半似乎覺得幼稚,便又泄了氣,
「我們是得天眷顧,有靈開化的動物,和其他野獸有本質區別。」
「雖然意思不太對,你可以管我們叫妖,反正大家都這麼叫,約定俗成,就無所謂咯。」
「你們妖族多嗎?」陳澤嗅到了秘聞的味道。
要知道這位無腦.咳咳,有腦美人,實則可是活了不知多少年的巨蛇大妖!
「很少很少。」虺抬頭望向遠方,
「有的地方多,有的地方少。」
「遠古時候多,後來就越來越少。」
「跟天地環境有關?」陳澤把握到了本質。
「對。」虺肯定道,
「從前天地.跟現在比,簡直不是同一片天地。」
「萬物獸類,偶然受寶地庇佑,或者先天受到恩寵,甚至是因為修士鬥法、起陣、煉丹,祭器的餘波,都可能開化靈智,化作妖族。」
「就好像狗生來會游泳,被蛇咬了知道找草藥。我們妖族新生之後,開了靈智,便知道循著本能去找那些元炁濃郁之地,吞吃天材地寶。」
「嗯主要是些草藥之類的。」
「其實那些寶葯的誕生也跟妖族差不多,只是絕大部分沒長腳不會走路,就只有被吃的份。」
「那你是怎麼開的靈智?」陳澤聽著突然插嘴道。
「早忘了。」虺想都不想地搖搖頭,
「等我真正開始記事,嗯.我想想,可能有六七個人連起來那麼長的時候吧。」
十幾米長,陳澤在心中默默翻譯。
「一口只能吞下一頭河馬,太大的還不行,只能先吞半頭。」
軀幹周長不會超過一米,陳澤繼續默念。
「那時候我跟著一條大白蛇住在山上,我橫過來都沒有人家粗,我估計它一口能吞掉一座肉山!」
三句不離吃.陳澤不禁在心裡暗自腹誹。
「可能因為同族的情份,它看不上的那些寶葯都會讓給我吃。」
「那段日子無憂無慮,我到現在都懷念。」
說到這時,虺笑了,但笑容很快收斂,
「直到某一天,一個邋裡邋遢的修士跑到山上來,一劍把山劈開,直接把那條白蛇給剁了,連骨帶肉全都帶走。」
「後來我才知道,那個人拿走骨肉是為了起義,給手底下士兵煉器用。」
「起義?他這麼厲害還需要起義?」陳澤有些不解,卻又很快反應過來,
「哦我知道了,當時皇帝背後也有修士支持是吧?」
「唔,那當然了。」虺微微側頭,同時撇了撇嘴表達不屑,
「這背後的彎彎繞繞多著呢,你們做人的就喜歡搞這些明爭暗鬥。」
「活得簡單一點不好嗎?有的吃有的睡,非要去爭個你死我活。」
「真是無情啊我知道那大白蛇從來沒吃過一個人,也沒有出去外面招惹過誰,偏偏因為一身蛇皮骨肉,被扣上污名,白白丟了性命。」
「呵呵呵後來我聽說那個修士一統天下,當了皇帝,我也不奇怪。」
「自古無情帝王家,不是嗎?可能有的人天生就是做皇帝的料。」
「你說的那個人.」陳澤被說得心裡痒痒,迫不及待想要驗證猜測,
「不會叫劉邦吧?」
「就是他,我記得清清楚楚。」虺臉上卻是顯出釋然的神色,
「不過他也沒那麼壞,至少他放過了我,還有其他一些不成氣候的小妖。」
「比起後來那些人他簡直算是大善人。」
提及「那些人」,虺咬牙切齒,面容微微扭曲。
「你們妖也分好壞?」陳澤及時岔開了話題。
「自然是分的,連你們人都分好壞,我們當然也分。」虺介紹起來,
「有的妖為禍一方;有的妖浪跡天涯;有的妖離經叛道,嗜好變態;有的妖還會庇護百姓,受人祭拜。說不準的。」
「你們吃人嗎?」陳澤的好奇心仍未得到滿足。
按照志怪神話的慣例,惡妖似乎都喜歡吃人。
「一般不吃。」虺用一副看白痴的目光看向陳澤,
「你也是有修為在身的人,你應該懂的。」
「普通人又沒什麼肉,也沒法力,有什麼好吃的?吃了也填不飽肚子。」
「我們爭的都是那些寶葯、福地,殺人搶地盤是沒辦法,但除了那些腦子有病的,沒妖喜歡吃人。」
「這倒也是。」陳澤深以為然,哪怕他那種看似「吃人」的行為,也是為了煉神,是受限於天地環境的代替之舉。
差不多可以說是前無古人,所以平時修鍊遇到關隘想找個先例解解惑都難。
「那修士呢?你們吃修士能增進修為嗎?」陳澤接著提問。
「也不能。」
「妖吃妖可以,只有你們人最特殊。所以沒妖喜歡招惹人族,打贏了也不一定有好處。」
「哦。」虺忽然略顯得意地糾正道,
「是我們,我們人類。我現在也是人!」
「那你們妖族。」陳澤組織了一下語言,頂著虺不滿的小眼神繼續道,
「就不能跟你一樣,找具人族肉身奪舍?」
「奪舍比登天還難。」虺耐心地陳澤科普起修道常識,
「元神和軀體一比一配對,自古以來都是如此,別說妖奪舍人,哪怕妖奪舍妖都做不到。」
「我聽說哪怕是那些修鍊到出陰神,出陽神的大妖,甚至你.我們人族修士,也做不到奪舍之事。」
「所以萬物皆有壽數,誰也沒辦法無休止地長存下去。」
「除非是那些名頭響噹噹的大人物,沒準還能做到。」 「比如道家四大天師,那可都是如雷貫耳,我們這種小妖哪裡見得到。」
說到這裡,虺情不自禁自賣自誇一句,
「我真是越來越像人了,瞧我這口才,以後去說書都行。」
「.」陳澤選擇性忽略掉虺的臭美顯擺,
「我幫你轉生的時候不挺簡單的?」
「你?」虺飽含深意地看了陳澤一眼,
「哪怕你這樣的怪胎」
「也要憑藉『母巢』之物才能做到這種事情。」
「母巢?」
「母巢。」
「不會是這個吧?」陳澤隨手取出一罐黑樹汁液示意道。
「就是它。」虺的眼神肅穆起來,
「這東西絕對是從母巢里流出來的。」
陳澤明白了,這所謂「母巢」,恐怕又是外墟的一個別名。
就跟「靈橋」、「阿鼻」一樣,這些代稱指向的都是同一個地方。
「關於母巢,你都知道多少?」陳澤瞥了眼角落裡已經燒到七十度的吳家歸,默默加快語速。
這小子跟小強不,他的生命力可能比小強還要頑強。
一時半會應該死不了吧?
至少還沒熟。
「我知道的也不多。」虺開始以她的視角敘述,
「打我記事起,天地環境就已經有了惡化的苗頭。」
「等我一口可以吞掉一頭大象的時候,就已經亂起來了。」
「別用這種眼神看我!」虺柳眉倒豎,嗔怪地瞪了一眼陳澤,
「我們妖族修鍊就是靠吃,吃奇花異草,吃天材地寶,吃洞天福地。」
「好吧,我理解你。」陳澤總算是明白虺為什麼對乾飯有這麼強的執念,
「不過你們就沒有功法什麼的?」
「沒有功法。」虺答道,「我們妖族很少聚集交流,大多是各自佔山為王。只要吃到好東西,身體自然會運轉煉化。」
「除非傳說中,很久很久以前的那些神獸或者叫凶獸,才擁有妖族的至高傳承,能夠掌握和人族相媲美的神通。」
「不過我也是道聽途說,不知道是真是假,沒準是以訛傳訛。」
「你們妖族這麼爽?」陳澤忍不住吐槽了兩句,
「這麼說來你們才是得天獨厚,光靠吃吃吃就能變強。」
「不。」虺面色沉重地搖了搖頭,
「代價就是我們妖族的肉身,不僅對彼此,對人族而言也是大補之物。」
「煉器、煉丹、培育靈獸靈藥、布陣、畫符,樣樣都能用到妖族骨肉。」
「有時候我們都在想,好像妖族全是好養活的大肥豬,專門被天地生養來,供人族殺生取寶。」
「原先還好,人族修士知道不能竭澤而漁,還有個度。」
「但後來,天地變了,洞天福地都枯了,以前隨處可見的寶葯也變得鳳毛麟角,修行者道行衰退,世道就全亂了。」
「我們妖族首當其衝,在很短的時間內就幾乎被人族修士趕盡殺絕,扒皮抽筋,熬骨拆肉,放血吸髓,煉成各種寶物用來互相爭鬥,或者保持修為精進。」
「我只能逃,拼了命地逃,拼了命地吃,多吃一點東西,我就能多一分自保之力。」
「偏偏我們妖族修為越高,體型越大,連功法都沒有,自然也無變化之術。」
「人族的修道者只要騰雲駕霧,法眼一掃,我們妖族根本無所遁藏。」
談及傷心處,虺目光下垂,少見地露出了落寞的神色。
只可惜被陳澤一句打岔將氛圍破壞得乾乾淨淨,
「你哪學的這麼多成語一套套的。」
「你不會真要考研吧?」
「哼哼哼」虺立馬轉變為氣鼓鼓的神色,
「這叫出口成章,妙語連珠!」
不過她又隨即想起了正事,
「我說到哪了哦,母巢。」
「這個說法好像是突然出現的,就.非常突然。」
「我們逃難的時候不知道是誰先傳出來的,說有一個地方,叫作母巢。」
「母巢是所有妖族的歸宿,是我們奔波的理由,我們都應該回到那裡去。」
「本來沒妖信,可是後來,有一些從母巢里流傳出來的東西出現了。」
「簡直是太,太不可思議了。」
「那些東西的功效,完全不講任何道理,不遵循任何規律。」
「它們甚至可以用來轉生、奪舍、延壽、合體、變形、生死妖肉白骨.」
「不管什麼毫不相干的東西,只要經過母巢之物調和,就一定能產生點什麼效果。」
「只要想得到,絕沒有母巢之物做不到的事情。」
「比如說你,雖然你很強,我也搞不懂你是怎麼修鍊的。」
「但要幫別人,不,別妖奪舍,你的道行還遠遠不夠,差得遠呢!」
「可是靠著這些汁水,你就能輕而易舉地把我救下來,入主人類的軀體。」
「那些東西,就好像天然是為了破壞規律,違反規則,來到世上就為了造出反例。」
「親眼看見母巢之物的玄妙,大多數妖都信了。」
「有幾個大妖領頭,將剩下還活著的妖族聚起來,浩浩蕩蕩的要去尋那母巢。」
「我膽子小,看他們聚在一起這架勢就會怕被人族修士找到,躲起來沒敢跟上。」
「後來我聽說它們果然被發現了,還中了圈套,給殺得屍山血海,倒是那幾個領頭的大妖趁機逃了。」
「我才知道,原來它們是故意把同族賣掉的,肯定是跟人類有合作,為了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
「奸詐!狡猾!狠毒!陰險!都從人類身上學來的,簡直是我妖族的敗類!妖奸!」
「你現在也是人。」陳澤適時提醒了一句。
「噢」虺神情一滯,剩下的髒話也罵不出口了,
「總之那些大妖後來怎麼樣,究竟有沒有找到母巢,我就不得而知了。」
「他快死了。」
此時虺突然指著吳家歸提醒道,片刻后嗅了嗅小巧的瓊鼻又補充一句,
「也快熟了。」
「我知道。」陳澤不以為意,手上的墨斗殘塊微微發光,隱約映出億萬數不清的紋理。
他剛剛一邊聽故事,一邊仔細探究這些碎塊。
在連續嘗試十八種方法后,陳澤終於找到技巧,發覺其中的奧秘。(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