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7.第387章 會面

  結果野兔們蜷縮成一團,雖然激動卻不敢逾越框形半步,彷彿被無形囚牢困住。


  自從開始著手煉神還虛,陳澤在日常修鍊中就有意協同混身上下一齊壯大。


  可煉炁好說,煉神卻難住了陳澤。


  由於天地元炁匱乏至極,所以傳統丹法的路幾乎被完全堵死。


  而陳澤的做法是直接攝入外界元炁,強行煉入本源,從而壯大先天元炁。


  可畢竟炁是炁,神是神,這種做法無法直接鍛煉滋補元神。


  麻煩之處在於,天地之間充斥元炁,卻沒有充斥元神。


  所以陳澤就打起了其他生物的主意。


  凡活物皆有神,只是量多量少的差距。


  當即陳澤揪起一隻最可愛的幸運野兔,喀嚓一聲把它的脖子擰斷,然後神隨炁發嚴陣以待。


  根據陳澤的經驗,生物死後無論炁還是神都會很快消散,還之於天地。


  就如現在。


  被拎著長耳的野兔無力下垂,元炁逐漸流失,元神亦如是。


  陳澤不理會元炁,專註於這一點少量的元神,以神識配合元炁織成大網,將其聚攏,撈起,一口悶。


  丹火隨之燃起,可這些辛苦捉來的元神卻根本不受影響,完全無視阻礙,從陳澤的身軀四散溢出,很快消散無形。


  在這個過程中陳澤當然可以再撈回來,可那也沒有多大意義。


  其他生物的元神總是格格不入,難以煉化。


  一連試了幾隻野兔都是同樣的失敗結果。


  陳澤將問題歸咎於兩點。


  一是自己的丹法不夠完善,二是元神的質或者量不夠。


  總而言之,路漫漫其修遠兮,陳澤將上下而求索。


  接下來的幾天時間內,陳澤不斷抓來各種小動物實驗此事,逐漸有了一些模糊的想法。


  那就是用外物輔助,具體來說就是符咒。


  此前在南華寺和肉身佛論道幾日後,陳澤對元神的認識更上一層台階,又是搗鼓出各種亂七八糟的符咒。


  只不過雖然又多又雜,但能用的卻沒多少。


  但之前陳澤在琉璃寶界中煉化精神力量后,【清明夢】雖然沒有質變,不能繼續升級加點,卻讓陳澤對除自己之外,外源的精神世界有了更深理解。


  所以也許是無心插柳,陳澤反倒將精進后的【清明夢】和自製符咒聯繫起來,整出了點特殊的好東西。


  至於被押送回深市的釋明心那邊,一開始確實不太老實。


  可這小子吃硬不吃軟,孫波把他塞進花壇里嚇唬了兩天後便保證凡事乖乖聽話,現在也參與到了盤古生物的「女媧」計劃當中。


  而幾日時間本就不長,很快就到了正式探監的日子。


  正午時分,日上三竿。


  陽光將視野內的空氣炙烤到扭曲,變形。


  周圍沒有蟬鳴鳥叫,只有正前方高聳莊重的水泥鋼鐵造物矗立於此。


  張厚德盯著空處愣了愣,卻被耳邊突然傳來的聲響嚇了一跳。


  「聽得見嗎?」


  他很快回過神來,自言自語似的答道,


  「聽得見。」


  一枚極小極小的符咒就附在張厚德的耳道角落裡,哪怕細看也很容易跟耳垢混淆。


  兩人又對答幾句,直至確定「信號」暢通后,張厚德這才鬆開攥緊的手掌,結果發現手心不知何時已經布滿汗水。


  不是熱的,而是緊張。


  「進去吧。」陳澤的聲音傳來。


  張厚德不答,只是默默調整一下略厚的眼鏡,朝前方邁開腳步。


  在他身後遠處,陳澤正坐在某輛租來的小車裡盯著其背影漸行漸遠。


  也許是探視規定較為嚴格,又或許是重刑犯的緣故,季連緣只能和直系親屬進行會面。


  雖然有許多辦法能夠規避限制,可陳澤還是選擇了最簡單的一條路。


  那就是在張厚德耳朵里塞進一個提前激發好的符咒,就可以在一定範圍內實現類似通話耳機的功能。


  遠處的背影進入高牆之後,陳澤也移回目光,一邊輕敲方向盤一邊等待。


  監獄之內。


  在經過一道道程序之後,張厚德順利來到親情會見室的門外。


  本來這次探視只能在樓下隔著玻璃打電話,但聽說是因為季連緣多年來表現良好,管理級別已經達到最松的寬管級。


  又是第一次有親屬探望,所以這次會見被特批可以在親情會見室進行。


  也就是面對面,可以有肢體接觸的那種探視。


  「呼——」


  會客室門前,張厚德深吸一口氣,心跳逐漸平復下來。


  也許是剛剛在等候大廳坐立不安把精力都給耗光,他現在臨到門前反而輕鬆了不少。


  推開大門,進門先是醒目的告知標語,說明房間內的攝像頭和錄音設備隨時都在工作當中。


  而張厚德沒有注意這些,一進門他的目光便被某道身影牢牢吸住。


  面前就是一張普普通通的木桌,此時座位上正坐著一個略微佝僂的囚服老頭,兩人對上了目光。


  張厚德無由來地兩腿一軟,踉蹌兩步走了上去,幾乎是跌坐在老頭的對面,

  「爸!」


  積蓄多年的情感猶如開閘泄洪般洶湧衝出,這聲呼喊情真意切,只可惜對面的老頭卻一臉懵懂。


  「李隊,這.」他沒有回話,而是看向了邊上領路的獄警。


  「你認錯人了!」此時張厚德耳際嗡嗡作響,是陳澤的聲音。


  張厚德並未近視,鼻樑上架著的眼鏡自然也是陳澤特製法器,約等於低清實時攝像頭,能夠讓陳澤同步接收到畫面。


  當然,也有嚴格的距離限制,所以陳澤這會兒就在監獄附近逗留。


  「別緊張,別急,沒事的。」陳澤的鼓勵恰到好處,張厚德正慌張之際連忙咽了口唾沫,僵硬地一撞桌角站了起來,

  「對嘶——對不起」


  動靜將周圍人的目光吸引過來一瞬,隨即便恢復了正常。


  會面室內一共有六張桌子,此時正有其他犯人也在進行會面。


  一名上廁所歸來的家屬擠過張厚德坐了下來,而後者則在獄警的帶領下到另一處空桌前坐好,默默等待。


  張厚德正襟危坐,眼角餘光掃過攝像頭的遮光圓罩,不禁挪了挪屁股用肩背側對。


  低頭一看,掌心又濕了。


  「給你,小夥子。」旁邊的獄警遞上來一個裝著熱水的紙杯,差點給張厚德嚇了一跳。


  「好謝謝!」張厚德雙手接過紙杯,卻忽然臉色微變,似乎聽到了什麼。


  「等等!」張厚德忽然出聲喊住了轉身離去的獄警。


  「有事嗎?」那名獄警停住了腳步。


  「可以,可以再給我一個紙杯嗎?」張厚德不好意思道, 「我怕燙,想晾一晾。」


  「你等一下。」


  少頃,獄警幫他又拿了一個紙杯過來,並示意他可以到牆角自己打水。


  「謝謝!」


  張厚德淺飲一口,然後便將剩餘熱水倒入空紙杯中,再倒回來,如此循環往複為熱水降溫。


  當杯中熱水不再燙手時,獄警也已將人帶到。


  這回是真的季連緣。


  初次見面比張厚德想象中的要簡單。


  季連緣被帶到桌前自然坐下,而張厚德還在倒騰手裡的熱水,猝不及防便抬頭對上了眼神。


  這是一個乾巴巴的老頭子,寸頭,臉上帶有胡茬,看上去就跟街邊遛彎的老大爺沒什麼兩樣。


  是丟進人群里一眼分不出來的類型。


  很難讓人把他和當年那個意氣風發,鬚髮極為旺盛的氣功大師聯繫起來。


  兩人對視無言,誰也不知該如何開口。


  直到張厚德輕聲喊道,

  「爸」


  「哎!」這聲呼喚像是某個激活口令,季連緣立馬眼角就濕了。


  「好好聊。」此時邊上帶他過來的獄警拍拍肩遞上來一杯熱水,季連緣連忙道謝。


  而後獄警轉身走遠,原地只剩下父子二人。


  季連緣仔細端詳起闊別多年的兒子,眼神逐漸從感慨,到慈愛,再到奇怪,懷疑,最後歸至迷惘。


  「爸。」張厚德沒有注意到對方的眼神,眼神低垂緩緩開口道,


  「這,這些年,你」


  「你是我兒子?」季連緣忽然狐疑地開口道。


  啊?

  這回換成張厚德懵圈了。


  我又認錯人了?!

  所幸耳朵里及時傳來陳澤肯定的指示:「沒認錯,就是他。」


  「厚德?」季連緣臉上的表情又逐漸舒緩下來。


  「是我!」張厚德連忙用力點了點頭。


  「哎呀!」季連緣想要起身伸手去摸張厚德的臉,卻被蓋在手上的外套絆住了動作。


  一時間金屬碰撞聲叮噹作響,季連緣彷彿被抽掉渾身骨頭一樣,又癱了回去。


  兩人默契地沒有再提此事。


  「你瘦了」季連緣仔細盯著張厚德的五官,不願放過每一個細節,


  「瘦太多了,我都認不出你來了。」


  「爸。」張厚德無奈回道,


  「都這麼多年了.」


  「是啊。」季連緣也跟著感慨起來,

  「都這麼多年了啊,我真是個不稱職的爹!」


  「如果不是你每年都寄信,我還真不知道你.」


  「爸!」張厚德正要替父親開脫,卻忽然發現了不對勁,

  「你剛剛說什麼?」


  「我真是不稱職的爹!」


  「不是。」張厚德茫然道,

  「你剛剛說我給你寄信」


  「哦!」季連緣用肩膀的布料抹去眼淚,

  「我還帶過來了!多虧劉隊通融啊.」


  說著季連緣蓋在外套下的雙手一陣摸索,在桌上丟出來一張陳舊的明信片。


  明信片的邊角已經打卷,看得出來經常被拿在手中。


  張厚德不知所措地按住明信片挪到面前,再轉了個方向正對自己。


  似乎是看不清楚,他還特地調了調眼鏡。


  「你怎麼近視了?」季連緣關心問道。


  「哦就,最近配的眼鏡。」張厚德打了個馬虎眼,開始認真閱讀明信片上的字跡。


  「親愛的父親:我現在已經能跟上學校的課程」


  字跡很陌生,張厚德根本沒見過。


  而信件的內容則是說寄信人在美國留學,一切都好。


  最後的落款處.則赫然寫著張厚德的名字。


  「怎麼突然回來了?」對面的季連緣開始滔滔不絕起來,


  「洋人的飯吃不慣吧?」


  「去年到現在你一整年,一年多都沒給我寄信,給我擔心的喲.」


  「現在在哪上班啊有對象沒有?」


  「唉你媽的忌日快到了,什麼時候替我去看看」


  「不是跟你說了,這不是什麼好地方不用來看我也行,我在這裡哪都好,吃得好穿得好,你這孩子.從小就倔!」


  「唉!來了也好啊,咱爺倆也快三十年沒見了吧.」


  季連緣絮絮叨叨,而張厚德則根本沒聽進去幾句。


  他的眼神死死盯著明信片上,角落裡附的照片。


  照片中是一個笑容陽光燦爛的年輕人,背景里則是高大的學府建築,以及其他青春洋溢的青年男女們。


  而這個年輕人,容貌和季連緣極其相似!


  但和張厚德卻有所區別。


  打個比方,照片中的年輕人是鼻尖山根像季連緣,而張厚德遺傳到的則是眉眼弧度。


  也難怪季連緣剛剛一見面就在質疑張厚德的身份。


  「這,這這這這.」張厚德結巴著用食指杵住照片上的年輕人,用近乎乞求的目光看向季連緣。


  在這個瞬間,他似乎又回到了那些食不果腹,受人欺辱的乞丐生涯。


  他下意識地擔心起自己成了替身,進而懷疑起整個世界,乃至於


  他的神色逐漸開始扭曲,手背青筋凸起,像是一條條要掙脫出來的蚯蚓。


  「別慌。」一道沉穩的男聲響起,還帶動某種特殊的力量自張厚德渾身各處迸發出來,安撫住他的內心。


  為了防止張厚德臨時發病,陳澤將他全副武裝,身上裝滿了各種不起眼的備用符咒。


  說是符咒,但其實經過陳澤的多次改良和工藝升級后,外形早已不局限於厚硬幣的模樣。


  眼鏡、紙片、紋飾、小掛件等等等等,隱蔽性極高。


  「你怎麼了!」季連緣發覺異樣連忙問道。


  「沒沒事。」張厚德一手輕按額頭,另一手抓起紙杯將杯中溫水一飲而盡。


  清水入喉,些許鎮定重回心頭,張厚德定了定神跟隨耳邊的指示發問道,


  「我都記不清了,有這麼久嗎?」


  「我都記得清清楚楚。」季連緣見他沒事也放下心來,

  「這最後一封,是前年端午寄來的我後來想想你也忙,忙點好,忙點好啊.」(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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