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起陣

  第299章 起陣

  「都查過了,已經關起來了。」歐陽紹緒鬆開欄杆扶手,開始在原地來回踱步。


  早在好幾天前,他就聯合其他決策層找了個借口暫停營業,並廣而告之醫院因設備升級,暫停對外開放,從而保證這幾天沒有外人前往和滯留醫院。


  也就是說醫院裡現在的情況是門診部里空無一人,住院部的醫患人員則全部被塞進了一個個大黑盒裡。


  換句話說,幾乎所有人都失去了對外界變故的察覺能力。


  「怎麼樣,可以告訴他開始了吧?」蔡滿語含隱隱興奮地催促起來。


  他激動的眼神緊盯著前方高聳的仙岳山,不知在期待些什麼。


  即使在夜色當中,這座與夜幕近乎同色的大山也很讓人難以忽略。


  噔。


  歐陽紹緒終於止住踱步,最後望了眼院區內的方向下定決心。


  儘管準備了不短時間,但細究起來依舊有著不少漏洞,可歐陽紹緒自己也說不清楚,他就是對陳澤有著堅定的信心。


  他相信,哪怕中途真出了什麼岔子,陳澤也能把控住局面。


  於是歐陽紹緒抬起已被汗漬沾染的手機,先是用衣袖擦了擦,然後才鄭重地撥出了電話。


  叮鈴鈴鈴鈴鈴鈴——


  大山深處,正閑著用舌頭剔上牙膛殘留巧克力碎渣的陳澤總算是等到了鈴聲響起。


  「喂。」


  「都準備好了,你可以開始了。」


  「好!」


  陳澤神情一振,立馬開始默默積蓄能量。


  將手機收進帶有拉鏈的褲兜當中,為了節省元炁,已經降落回樹冠上的陳澤活動活動手腳,伸了個懶腰后便從數米高的樹冠上一躍而下,整個扎進鋪滿落葉的地面里。


  甫一落地,陳澤便用化作線狀的元炁自泥土之中侵染周圍。


  漸漸地,隨著元炁如同蛛絲網般延伸出去,周遭的一切都在陳澤心中顯現出來。


  樹、蟬、土裡的蚯蚓和葉片脈絡上勤奮啃咬並搬運食物的工蟻群。


  近似圓形的雷達視圖以陳澤為核心朝外擴展,並在臨近他植樹標記好的那處關竅陣眼時遭遇阻礙。


  再難寸進。


  一棵兩人合抱還圍不攏的粗壯古柳已經被陳澤移植在此承載元炁。


  選它不僅是因為其高大挺拔,數百年的樹齡也讓它能承受更多元炁的灌注。


  因為這裡正是陳澤探知到的最要緊之處,可以說是陣眼中的陣眼,也是他準備最後動手的地方。


  於是陳澤眼神一凝,兩手緊貼褲縫,整個人立得筆直,如同旋風鑽頭般高速旋轉起來,裹著元炁像顆螺絲釘一樣逐漸打入土層之下。


  一直到大半個身子都沒入地下陳澤才停止自旋。


  意料之中,他發現稍微深層點的土壤其堅固程度就有些超乎尋常。


  在打鑽途中也是在高速散布元炁以掌控周圍環境的一個過程。


  從下方繞過那處關竅阻礙,此地已經完全落入陳澤的掌控之中。


  吭哧哧——


  陳澤猛地從土中整個人拔出,落回了一邊的空地上。


  他已經顧不上衣物的整潔與否,在心裡默數好時間,湍急的元炁即刻從經絡通道當中噴湧出來,卻並沒有透體而出,而是倒滲入渾身的肌肉骨骼當中。


  爆炁!


  陳澤久違地使用爆炁技巧,直接將身體刺激到最活躍最極限的狀態!

  下一瞬,陳澤小腿一彎,後腳掌屈起微蹬,然後便消失在了原地。


  唰嘩啦啦隆隆隆隆隆!

  一路樹倒枝摧,坡地開裂,一條直來直往的道路就這麼被粗蠻地開闢出來,可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卻不見蹤影。


  只聞其聲,不見其人!

  很快,在另一處被陳澤標記的陣眼所在。


  砰!

  一棵大樹被攔腰撞斷,和陳澤直接挨著的樹榦部位當場爆裂,化作漫天紛揚木屑,宛若色澤奇異的柳絮。


  在柳絮的飛舞灑落之間,陳澤停在自己親手栽下的樹木面前,伸手一握,看似吃力地折下一段枝條。


  然而折下后的枝條卻藕斷絲連,自斷口處仍連著一道拉絲般質感的淡綠色彩,好像技術生硬的PS塗鴉一樣卻又真真切切地存在於此。


  帶著這截枝條,保持著爆炁狀態的陳澤再度衝出,前往下一處關竅所在。


  蠻橫的開路機器漫山遍野地埋頭前沖,竟硬生生犁出了一條七扭八歪的曲線並最終首尾相連。


  以一個個提前探勘好的關竅陣眼處為連接點,一條光禿禿的隔離帶就此形成。


  如果此時有無人機航拍路過一定會嘖嘖稱奇,直呼麥田怪圈居然是真的。


  就如同熊孩子拿著理髮刀惡作劇一樣,在漫山遍地的翠綠當中,突兀的一圈樹林缺失帶就像是開顱手術的縫合線。


  而令這條縫合線首尾相連的陳澤也已回到一開始出發的地方,氣喘吁吁地解除了爆炁狀態。


  「呼,呼呼呼」


  揣了滿懷枝條的陳澤往旁邊樹榦上一靠,抓緊時間稍作歇息。


  夜色之中,陳澤身上竟發出淡淡綠光,仔細一看居然渾身纏滿了奇異絲線。


  不,絲線的來源並不是陳澤本身。


  在他懷中每根枝條的斷口處都有著相似的淡綠色彩,如同絲線般向密林深處延伸出去。


  是的,剛剛陳澤就像是穿針引線的裁縫一樣,利用這些樹枝將所有被他移植樹木的關竅陣眼都給聯繫起來。


  如此做法對元炁的消耗並不小,陳澤只得停著喘口氣。


  只是可惜他粗通掠奪生命力,卻沒辦法直接煉化周圍元炁入體。


  這是根本性的矛盾,連天地元炁都和丹修者本身的元炁格格不入,更遑論其他生靈體內的元炁了。


  正想著陳澤忽感胸前一燙,低頭一看自己的胸口處竟微微透出光亮。


  於是他順手一掏,便將長久以來都戴在脖子上的那個自製吊墜從衣服底下拿了出來。


  而吊墜一被拿出竟自行懸浮起來,幾乎要抬升到陳澤的下巴處。


  同時竟有熾白光亮從層層黢黑的電工膠布縫隙間隱隱透出,明明相當微弱可看上去居然讓陳澤都感到微微刺目。


  與光亮一同透出的還有更加龐雜的元炁,就好像爆開的水管一般亂糟糟噴出。


  讓距它咫尺之遙的陳澤如同被滋潤一般舒暢不已。


  元炁透骨浸髓,讓他的體力迅速恢復,炁穴所在也得以緩和過來。


  這小吊墜的元炁源泉效果一直都有,但從未有過如此波動,以至於長期將它戴在身上的陳澤都經常忽視其存在。 因為早已習慣。


  可此時這吊墜的元炁噴涌卻忽然之間要比平時強上了好幾倍,這才讓陳澤注意起來。


  難道是因為我這陣法的緣故?陳澤心底暗暗猜測。


  畢竟是初次嘗試規模如此浩大的布局,再加上面積過廣,所以這陣法籠罩範圍內的元炁流向有些凌亂也是難免的。


  興許這小吊墜就是受到環境元炁的刺激才有如此異象。


  不過在此吊墜的助力之下,陳澤得以迅速恢復狀態。


  從樹榦上一起身,也不理會胸前懸浮而起的吊墜,他直接把懷裡剛折下的一大堆斷枝朝前一拋。


  噗噗噗—


  這一堆枝杈還未落地便被陳澤定在空中,隨後在陣陣青靈光華的指引下如同拼圖般重新排列組合,竟排成了一棵小樹的形狀。


  由斷枝構成的粗糙小樹懸於空中,每根枝節末端都有絲線延伸向不同方位。


  額頭再度冒出豆大的汗珠,陳澤眉宇間綳得極緊,手上兩指伸出,遙遙指向小樹。


  這棵小樹如同樞紐般連接著整座山頭炁局的關竅之地,又和陳澤之間系著飄帶般的光華。


  隨著陳澤的兩指移動,小樹也跟著被遙控指揮,晃晃悠悠地朝著那棵參天高柳飛去。


  也就是陣眼中的陣眼,整個炁局秘地的關鍵之處。


  陳澤要以此為支點,「撬」開這座炁局的一角。


  很快小樹便飛到了大柳樹的側面,距離僅有數尺。


  此時陳澤眼神一厲,兩指頓住,而後用力向前方的空氣一插。


  小樹隨之響應,立刻加速撞在柳樹的樹榦之上。


  這看似簡單的接觸卻像是引發了連鎖反應一般,整棵大柳樹通體泛出綠光,被陳澤深埋其中的元炁「種子」瞬間爆發,帶出了一連串的震動。


  先是從一大一小兩棵樹的接觸面起始,直至傳入地下,令周圍的地面都開始顫動起來。


  綠光愈加熾盛,震動也越發劇烈,連同站在地上的陳澤都被晃出了殘影。


  但相當奇特的是這震動雖愈演愈烈,卻偏偏傳不遠,或者說只能傳出固定的距離。


  這是需要用千斤頂壓實牛頓棺材板的一幕。


  因為大地的震顫居然僅僅局限於陳澤剛剛開出的這條環山隔離帶之中。


  至於這條光禿禿的環帶以外的地方竟如往常那般平靜,雖有震動波及卻極其細微,也就樹葉被晃落了不少。


  有樹的地面和沒樹的地面之間就如同隔著一層厚障壁,像是兩個世界般將影響相互隔絕。


  而話說回來,被晃得東倒西歪的陳澤像個不倒翁般來回搖晃,唯有伸出的兩指似乎亘古不變,未曾偏離分毫。


  不遠處,小樹在撞上大柳樹的樹榦之後便逐漸與之相融,一點點地沒入樹榦之中。


  可隨著整棵小樹伴著激起的光華徹底融入樹榦之中,周遭地面的震動非但沒有加劇,反而逐漸平息下來。


  這是怎麼回事?


  難道第一次嘗試就要翻車了?


  陳澤立刻邁開腳步走到大柳樹面前,伸手去觸碰那些自樹榦里延伸出來的淡綠絲線。


  閉上雙眼,一連串畫面膠捲般在陳澤的腦海中閃過,那都是通過絲線相連的各處陣眼。


  通過這無數纖細的元炁絲線,陳澤在這一刻得以連通整條隔離帶。


  阻力,他很快就感受到了阻力的存在。


  原本陳澤的想法是通過將各處關竅連線,最後把力量疊加在此處將山體打開一個缺口。


  但他似乎低估了要打開這處缺口的難度。


  簡而言之就是不夠大力。


  這.陳澤不是沒有想到過這種狀況,他早已準備過各種預案。


  抬頭看了看天色,陳澤在心中權衡利弊,決定先試試再說。


  陣法所提供的力量不足其實很好解決,只要添加燃料,也就是加大元炁輸出的功率即可。


  但陳澤並不想梭哈元炁,他必須留有足夠的元炁余量來應付意外。


  畢竟誰也不知道這仙岳山山體里究竟藏著什麼東西,是好是壞會引發何種後果也說不準。


  所以陳澤選擇了另一種方法。


  好比汽油不夠那就提高利用效率,在不增大元炁輸出的情況下也可以另闢蹊徑。


  柳樹面前,陳澤抬起左腕伸出,右手並指如刀,帶著淡淡的利刃狀元炁迅速劃過左手腕口。


  一道血痕隨之顯現,周邊肌肉卻又自行夾緊止血。


  但陳澤用微操控制著肌肉稍稍放鬆,一道纖細的血流隨之淌了出來,澆灌在柳樹的根部。


  維持著均勻的血流滴落,陳澤腳下邁步,以奇特的步伐環繞大樹一圈后才猛地止住出血。


  右手又是帶著元炁輕輕抹過,手腕上的傷口即刻癒合,只留下極淡的一道淺痕。


  然後隨著灑落的血液逐漸被吸收殆盡,大樹終於是起了變化。


  覆在樹榦外的綠光彷彿受到刺激開始一漲一縮,並且頻率和幅度愈來愈大,像是開始打火的引擎一樣。


  陣法一直在持續運轉中,此時經過陳澤這施法者本人的血液刺激,立馬就被激發出更強的效果。


  丹道之中精炁神三寶相依相存,外用成法也是如此。


  神隨炁發是施展道法的訣竅,而再加上包含人體之精的血液則像是烈火烹油,使其愈燒愈旺。


  原先攀附在樹榦上的綠光熾盛到外擴出龐大的虛影,將粗大柳樹的本體籠罩在內,顯得其無比渺小。


  大地顫動再起,周遭地面盡數龜裂,就好像整座山都要沿著這條隔離帶由內而外地裂開分離。


  與此同時身為陣法掌控者的陳澤壓力驟增,身邊的元炁光華千變萬化,束流交換頻繁。


  幾乎整座山頭的壓力都沉在他的肩背上,讓陳澤有些喘不過氣來。


  如此將整座山頭掀起顯然有些超乎陳澤的能力,但他本來也沒打算這麼做。


  此時整條隔離帶內,陣法籠罩之所在,元炁皆洶湧異常,就如湍急的暗流般來回沖刷,直至大部分區域的震動逐漸被撫平直至停止。


  因為所有力量都被集中在了陳澤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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