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夜談

  第172章 夜談

  「那您就不好奇到底是什麼人嗎?」陳澤隱隱帶著些攛掇的問道。


  「好奇?當然好奇。」


  「可是我不敢。」


  窸窸窣窣的動靜傳來,陳澤不由得微微轉頭,卻差點愣住。


  只見梁懿脫掉外套,擼起襯衣袖子,露出了布滿雙臂的陳舊傷疤。


  刀疤、彈孔、瘢痕.就像一個傷痕展覽台。


  難以想象他都經歷過什麼。


  「哪怕年輕二十歲,我肯定想都不想就衝到山上去。」


  「仙人?哼,讓我開開眼也好。」


  「可是我老了,老得快要死了,老得膽氣都沒了。」


  「只想著苟在這仙岳山腳下,看看還能混多少日子,多少再做點事情。」


  「乾脆就當個縮頭烏龜,有人來就任他來吧,反正這炁局也沒那麼好毀掉。」


  陳澤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好幫老人把西裝外套重新披好。


  「嘿!」


  身後傳來了叫喊聲,


  「你們兩個在那幹嘛呢!都要開吃了!」


  「來了!」陳澤應答一聲便轉身離開鐵門,而梁懿也緊隨其後。


  夜色下,明亮的火光時不時衝天竄起,烤架上的食材換了一批又一批,就連鐵絲網也略微沾上了炭黑。


  研討會的眾人歡聚一堂,年齡大些的聚在一起唱起了京劇,年輕一點的則拿起手機開黑打遊戲。


  就連劉暢也抱著把吉他坐在小馬紮上使勁乾嚎,

  「他明白,他明白——我給不起!於是轉身向山裡走去.」


  烤架前,大廚陳澤以撒鹽哥的手法緩緩撒下一把孜然,再將魷魚串按到了一旁的鐵板上。


  滋滋滋滋滋滋——


  【經驗值+500】.

  「澤哥!」


  「好了沒有啊,我的爆頭魷魚呢!」


  「還有我的羊肉串!」


  「雞腿有沒有劃開啊?」


  「記得給我加辣!不辣我退菜啊跟你講!」.

  「都自己來拿啊!」陳澤扯著嗓子喊道。


  沒一會兒,下一個人過來接替了主廚的位置,而陳澤則端著一鐵盤烤串走向了正對月獨酌的梁懿。


  「梁醫生!」陳澤砰的把鐵盤放到小桌子上,「喝酒傷身。」


  「老骨頭了,能過一天是一天,還跟你們年輕人學養生嗎?」


  梁懿說著伸手抄起一串烤五花肉擼下一口,

  「唔,香!手藝不錯。」


  梁懿吃得滿嘴流油,一邊再配上點小酒,看起來真是好不快活。


  「梁醫生,我敬伱。」陳澤也拿過酒杯倒了點。


  叮,瓷杯相碰。


  入口柔,一線喉。


  好酒。


  將辛辣通通咽下,陳澤又開始向梁懿打探起來,


  「梁醫生,類似這仙岳山的呃,好地方都得在哪裡找?」


  「一般這種大炁局自古以來都是聞名遐邇的名山大川,可現在.」


  梁懿大喘氣地換了串煉乳饅頭才接著道,

  「什麼五嶽啊,四大名山的我都走過了,天地元炁還不如這名不見經傳的仙岳山呢。」


  「按理說不該是這樣,也許跟天地環境的變化有關吧。」


  「不過嘛,我倒還有些猜測。」


  「您說。」陳澤很有眼力見地遞上一串烤翅。


  這梁懿嘴上天天喊著老骨頭離死不遠,干起飯來倒是比誰都香。


  「環境變化是一方面,沒準這裡面還有人為的因素。」


  「不過按古籍記載,像山嶽這種層次的炁局起碼也得是仙人才有那個本事做出大改動。」


  「沒準是借了勢,沒準那些玄門正宗還藏了什麼後手,這我就不太清楚了,好多地方我也闖不進去。」


  「畢竟我就這半碗水。」


  「哪裡哪裡,梁醫生你太謙虛了。」


  陳澤一邊聽著一邊往嘴裡塞進一串滋滋冒油的口蘑。


  從山上歸來以後,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陳澤基本算是摸清楚了修真研討會成員們的底細。


  他是從【炁能親和】所帶來的炁場感知能力來判斷的。


  剛剛他找借口出去轉了好幾圈,瘋狂地找各種人問路,就是為了近距離接觸普通人。


  畢竟炁場感知能力離得越近越准。


  經過一番社牛操作,陳澤大致對普通人的元炁強度有了一個基本模板。


  這更印證了梁懿的說法,人體本身就是一個炁局,甚至不只人體,其他生物也是如此。 所以其中元炁才會聚而不散,並且和周邊環境格格不入,從而被陳澤感知到其存在。


  說回正題,修真研討會裡,大部分成員的元炁強度都比普通人要明顯高出一大截。


  看來他們這丹道也不是白練的。


  這裡面最突出的就是歐陽紹緒,起碼比普通人翻了快一倍,再往下就是戒沖哥劉暢。


  只能說天賦異稟,天天泄露都能如此強盛。


  而在場所有人里,只有梁懿才是真正的深藏不露,咋看上去毫不引人注目,實則拉近距離才能感知到其元炁內斂,炁聚神凝。


  正猶如看似平靜的火山下卻蘊藏著難以想象的能量。


  不愧是修真修了一輩子的老前輩,實乃深不可測,保守估計起碼十倍於普通人,都快趕上一個月前的陳澤了。


  簡單來說,就是【能級】幾乎就要達到「1」的水平,確實不容小覷。


  「梁醫生我敬你一杯!」陳澤忽然再度舉杯。


  梁懿有些摸不著頭腦地和他碰了碰,又聽見陳澤催促道,


  「梁醫生你還沒說在哪找仙岳山這種地方呢。」


  「憑運氣咯。」梁懿不知從哪掏出了一小碟花生米,「笨鳥先飛嘛。」


  「雖然我看不見炁,但待久了多少還是能感覺出差別,就靠這種笨辦法唄。」


  「其次就是遍尋古籍,去找那些早已失落的洞天福地。」


  「其實也是靠運氣,就我上次跟你講的那白石山洞,要不是山給轟塌了我也撿不到那具白骨。」


  「那您當時找到的白石山洞真就除了條臭水溝以外什麼都不剩了?」陳澤想起了梁懿之前的話語。


  「其實嘛,那白骨給我撿走以後,山頭周圍就莫名其妙多了一大塊土地。」


  「就跟《桃花源記》裡面那種藏起來的秘境一樣?」陳澤也開始磕起了花生米。


  「差不多吧,所以我才說《桃花源記》可能是真的。」


  「不過當時那幾個軍閥正打得你死我活,我撿走白骨起碼躲了倆月才回去看。」


  「結果什麼收穫都沒有,就普普通通,完全沒有一點炁局的樣子。」


  「會不會是被別人截胡了呢?」陳澤面前的鐵盤已經見底,正尋思著再去整一盤。


  「可能性不大,我感覺主要原因還是在那具白骨,多半那具白骨就是這個炁局的核心,核心被我撿走炁局自然也就不復存在了。」


  「這就是您說的非地形造成的炁局?」陳澤的反應很快。


  「對,一般完全沒有人工干預的炁局非常少,只要有人發現探索,那一般都會留下痕迹。」


  「很多時候也間接影響到了炁局的格局屬性。」


  「人和炁局,其實很多時候都是互相吸引,互相影響的。」


  「哦——」陳澤略微放下心來。


  看來這仙岳山炁局的主體多半是天然形成,無論如何,自己當糖豆吃掉的金丹碎片肯定不是核心。


  這樣做雖然減弱了仙岳山的天地元炁濃度,但影響應該有限,鬧不出多大動靜。


  這時卻聽梁懿又補充道:「一般天地元炁充沛聚集之地,往往草木茂盛,植被豐沛,雖然不絕對,但基本是這麼個表現。」


  陳澤點點頭表示理解,轉而想到了那隻極通人性的小白狐,多半就是受到了環境的影響。


  尤其它的窩裡還有那麼一顆金丹碎片,日積月累下來就連體內元炁都變得無比強盛。


  當然,比起人類還是遠遠不如的。


  於是陳澤又好奇地提出了疑問:「梁醫生,這世上有動物化形成的妖怪嗎?」


  聽到這個問題,梁懿斟酌著放下了手中鐵簽,


  「妖怪的話.這我還真說不準,丹經之中極少記載妖魔鬼怪之事。」


  「而且成書年份越晚,其中記載的精怪軼事就越少。」


  「難道是因為天地元炁的衰退自古如此,所以魑魅魍魎也逐漸跟著逐漸消亡?」


  陳澤順理成章地提出了一個猜想。


  「誰知道呢?」梁懿毫不客氣地從陳澤面前的鐵盤裡薅走了最後一串烤肉,

  「不過有一本書卻恰恰相反,通篇都在記述妖怪之事。」


  「什麼書?」陳澤提起了興趣。


  「《西遊記》。」


  「《西遊記》?那不是小說嘛。」


  「不錯,雖為小說,但《西遊記》當中充滿了道家思想,而且運用了大量隱喻來闡述丹道理論。」


  「裡頭菩提祖師傳給孫悟空的『大品天仙訣』就直接化用自丹道口訣。」


  「相盤結,性命堅,卻能火里種金蓮。」


  「不只如此,豬八戒象徵元精,為木母。修鍊元精的訣竅在戒色,所以豬八戒酒後調戲月宮嫦娥便被貶下凡間。月為坎為腎為精,因此豬八戒號『悟能』。」


  「再比如裡頭妖怪團伙作亂,一般都是三個妖精,這也和道家裡的『三』這個數字息息相關。」


  「車遲國的三個大仙象徵河車搬運里的三駕馬車,這是丹道中的一種行炁理論;還有獅駝國的三妖,金翅大鵬象徵元神,白象為精,而那青獅則是中宮之土。」


  「這都是當時在全真道丹法里流行的理論學說。」


  「諸如此類隱喻不勝枚舉,因此歷朝歷代都有鑽研《西遊記》的人。」


  陳澤就在對面靜靜聽著,愈發感到梁懿在丹道上的束手束腳。


  明明有一肚子學識卻沒有能力去一一驗證,說到底還是拳頭不夠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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