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100封印物

  第101章 100.封印物 

  戴鬼面的魔女自稱雪鴞，瑞季自然不幸淪為雪鴞盯梢的獵物。 

  高聳入雲的蒸汽塔是雪鴞鎖定獵物的哨塔，隨後從高處向下俯衝，將它一口吞進肚子里，再找個好地方慢慢消化。 

  蒸汽塔的頂層，或者說次頂層，相當於雪鴞的華麗巢穴。還有一排黑色大理石磚砌成的樓梯盤旋向上，通往另一個未知的空間。 

  那裡可能藏著些有趣的東西，也可能是不可觸碰的禁忌。 

  雪鴞認認真真把瑞季打量了一遍，從上到下，從衣著到樣貌，目光直白且毫無遮掩。最後，她注視瑞季身後無人的空間，羅剎面具下的臉似笑非笑。 

  前面的玻璃櫃倒映出瑞季背後的畫面，那裡空空如也，既沒有悄然闖入辦公室的魔女，也不可能出現怪談。 

  「你最近有沒有感覺到背後總是涼颼颼的？」 

  「冷氣才開20度，當然會覺得背後發冷。」 

  瑞季指著牆角的立式中央空調，液晶顯示屏上赫然是數字20。開那麼低溫度，正常魔女都會覺得冷，除非是生活在西伯利亞、阿拉斯加到格陵蘭的北極圈內外的因紐特人魔女。 

  因紐特人魔女不畏嚴寒，20度冷氣只不過是小意思，根本不帶害怕的。 

  雪鴞卻搖了搖頭。 

  「我說的冷是另類的冷，和冷氣沒關係。現在你打開背包，裡面應該有一件原來不屬於你的物品。不信的話，我們可以賭一枚弗洛汀銀幣。」 

  戴面具的魔女不知道從哪變出一枚雖然不是亮閃閃的，但花紋很精美的銀幣。它是用真正白銀鑄造的產物，正面是微縮版的水上都市弗洛汀的剪影，反面是一隻雪鴞的圖案。 

  「這枚銀幣是我的信物，如果你贏了，這枚銀幣歸你。你輸了，就欠我一枚銀幣，今晚就得好好聽我說話，努力抵消這筆欠款。」 

  面具下的血瞳微眯，將銀幣拋起，再接住，抓在手心把玩，好整以暇地等著瑞季按照雪鴞說的打開背包，在最大的夾層里發現一個東西。 

  莫名其妙出現的白狐面具，正靜悄悄地和背包里的雜物躺在一起。面具白狐面具的嘴巴特地被設計成弧度微微勾起，彷彿在對發現她的魔女露出神秘莫測的微笑。 

  早上出門的時候明明檢查過好幾次隨身物品，之前靜流在吃早餐的時候吐槽她睡覺戴面具的事，瑞季沒有放在心上。 

  如今在背包里看到它，只覺得背脊一涼。 

  白狐面具和朝比奈鎮絕對脫不了關係，難不成是被地域性怪談給纏上了？ 

  「你輸了，佐久間小姐。」 

  雪鴞再度拋起銀幣，讓它落下，最後雪鴞的一面朝上，似乎在昭示這場賭局的勝利。 

  「你用了透視魔法？」 

  瑞季的語氣不是那麼確定，她沒有感受到辦公室內有任何魔力流動。能掩飾魔力流動又能使出魔法的魔女不多，通常都要到達封號魔女的級別才有這樣的能力，當然也不排除少部分特彆強大，天賦異稟的大魔女。 

  普通的大魔女和次一級的魔女，再次一級的弱魔女，只要使用魔法就會在一段時間內留下痕迹，即魔力波動。 

  《封號魔女風雲錄》里有過幾位弗洛汀出身的魔女，但雪鴞的級別是大魔女，她那麼張揚，那麼喜歡炫耀的人，會不佩戴意味著封號魔女的帽子四處炫耀嗎？ 

  想來也是不可能的。 

  「我根本用不著透視魔法。現在，你願意先嘗一嘗這杯口感絲滑的拿鐵嗎？經過義大利魔女精心烘焙的咖啡豆，再加上剛從紐西蘭牧場運來的新鮮牛奶，由整個弗洛汀手藝最好的咖啡師親手沖泡，浪費了多可惜。」 

  雪鴞話音剛落，立刻有兩位穿歐式女僕裝的魔女端著兩個托盤進來，其中一個托盤裝著兩杯咖啡，另一個是方糖和奶精等事後添加的配料。 

  女僕魔女放下咖啡，立刻麻溜地退出辦公室，閃得飛快，把說話的機會留給她們，瑞季甚至沒看清楚她們的長相。 

  咖啡不得不喝，瑞季很清楚自己才輸掉一個賭局，陷入更被動的局面。從一開始她就被這個魔女算計得明明白白，或許從進入弗洛汀空域的那一刻，就掉進了陷阱里。 

  不愧是善於捕獵的雪鴞。 

  裝咖啡的白瓷碟被推到面前，瑞季這次沒敢推脫，直接就拿起來喝了。咖啡的口感的確很絲滑，是幾百日元一罐的罐裝無法相提並論的美妙。 

  咖啡和牛奶的香氣相互融合，沒有任何一種原料搶奪另並遮蓋另一種的味道，兩種都能用舌尖嘗出來。 

  只能說魔女們真的很喜歡喝東西，每次去到一個新地方，總能品嘗到各種免費的飲料。 

  靜流大概怎麼都不會想到，自己的姐姐正遭到神秘大魔女的挾持，被迫陪對方喝咖啡，處於膽戰心驚，如履薄冰的境地。 

  半杯熱咖啡喝完，身體一切正常，瑞季確定裡面沒有下毒，把快要冷掉的剩下半杯喝完。 

  「有個問題。你是怎麼知道我背包里有這個東西的？」 

  雪鴞放下手中的空咖啡杯，繼續把玩她那一枚從不離身的銀幣。銀幣表面被她摩挲得 

  「在當上『天國』的老闆之前，我也是怪談魔女出身，祖祖輩輩都以獵殺怪談和征服怪談為生，地域性怪談的氣息瞞不過我。」 

  「原來你就是天國的老闆……」 

  這件事被本人輕飄飄地一筆帶過，震撼都留給了別的魔女。 

  「很驚訝嗎？我還以為你早就知道。」 

  「你的兩個部下風風火火地來，只說她們的老闆要見我，誰知道是哪家店的老闆。」 

  「問題不大，你現在知道了。在你手裡的面具是地域性怪談的產物，相當於攻略怪談的獎品，被怪談魔女們統稱為【封印物】。你手裡的是未經凈化處理的【有害封印物】，那股涼颼颼的感覺就是封印物在搗亂。」 

  血紅色的眼睛第二次看向瑞季身後空無一人的地面。 

  「有沒有興趣知道站在你身後，和封印物融為一體的怪談是什麼樣的？另外，凈化封印物，讓它們為自己所用的【封印物凈化魔法·獨家】，整個日本只此一家。我想你會對我家傳的魔法有點興趣。」 

  「和你交易肯定要付出沉重的代價，所以……我可以考慮考慮嗎？」 

  「你有很多時間考慮。我從不強迫任何一位魔女為我賣命，今晚只是先見個面，熟悉一下彼此。我相信日後你會對合作很感興趣。」 

  雪鴞說得非常篤定。 

  她曾被許多位請來喝咖啡的魔女拒絕合作，每次等待不超過一個月，拒絕她的魔女就會夾著尾巴灰溜溜地來到這座弗洛汀之眼蒸汽塔，向她尋求一個合作的機會。 

  這些閱歷不深的魔女總是膚淺而短視，只看得見眼前的既得利益，小心翼翼地捧著手心裡那點少得可憐的籌碼，不敢把它們擺上更大的賭桌，去想辦法從其他魔女手中贏得更多財富和權力。 

  膽怯者註定停滯不前，只有像她這樣敢於拼搏和嘗試的魔女才能屹立於風暴中心。這一輪賭博，籌碼已經擺上了賭桌，雪鴞確信自己一定會贏。 

  「我還知道，你現在的身份是早稻田魔女高中二年級生，家裡有一個妹妹，她對你很重要。你們經營一家搖搖欲墜，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關門大吉的落魄神社，目前有一些經濟方面的困難，對吧？」 

  一字一句皆是事實。但正因為是事實，才更有威懾力。 

  有些話不需要說得太清楚，只要拋出一根線頭，瑞季就會自己撿起來，跟著它主動抓住盡頭的線團，理清自己亂成一團的生活。 

  「你的行為已經構成威脅了。」 

  瑞季對此類行為很反感，打著合作的旗號，實則逼迫別人辦事。雖然是逼迫，理由卻那麼充分且合情合理，這才是她最難受的地方。 

  雪鴞簡直是有備而來，連自己家底都被扒得清清楚楚。 

  「說什麼傻話，如果這都算威脅，你讓那些被我扔進海里的倒霉魔女情何以堪？能有資格坐在沙發上和我談話的魔女可不多，希望你能考慮清楚。今晚就到此為止吧，我有很多耐心等你回應。你的朋友人在弗洛汀西邊的紅燈區，我讓手底下的魔女們好好招待了她，她會過得很愉快的。你想要和她一起享受，那就拿著它去。」 

  一枚嶄新的銀幣從雪鴞白色的袖口飛出，落在桌上。 

  「新鑄的弗洛汀專屬信物貨幣，目前只在市場上流通50枚，除開我手裡這枚母幣，還有49位幸運兒魔女有資格得到雪鴞的垂青，而你，佐久間小姐，你是其中之一。」 

  「那我還真是……備感榮幸。」 

  瑞季把亮閃閃的信物銀幣揣進兜里，感覺它有千斤重。 

  收下接受了灰色地帶老闆的「好意」，相當於和她同流合污，心情還蠻複雜的。 

  「假如，我是說假如，我對你的凈化魔法沒有興趣，以後也不來找你，你不會派幾個極道魔女來我家搗亂吧？」 

  雪鴞發出一陣聽上去沒有惡意的笑聲。 

  「那是幫派的作風，我們天國是高檔會所，若非是彼此之間有嚴重過節，讓極道魔女去鬧事只會丟會所的臉，讓其他地方的水上都市嘲笑我。」 

  「但願你說的話都是真的。你們這些有錢的魔女長得好看，說話又好聽，騙人的時候從不留情，住在我家隔壁的魔女就是被渣魔女騙了，還去本源之樹祈求本源意志賜福，結果稀里糊塗地給對方孕育了兩個後代，要求負責的時候對方不知所蹤。」 

  「那隻能說戀愛腦的魔女太蠢。像我們這樣渴望財富和權力的魔女，和普通人的日常基本絕緣。如果你也想站在魔女世界的頂峰，不妨跟我學習一下怎樣玩弄權術，這裡面很多門道，只要學會，你就能徹底擺脫平庸無趣的日常。」 

  「再說吧……」 

  瑞季越來越覺得雪鴞以前除了怪談魔女這一行，可能還干過傳銷。她的每一句話都和傳銷組織頭目所說的高度貼合，並許諾一個美好的未來拉人入套。 

  轉念一想，能把會所開到這麼大規模，獨佔水上都市商業區一片土地，沒有出色的表達能力，無法說服其他魔女，就不可能取得如此成就。 

  「我先走了。」 

  「歡迎下次再來。」 

  雪鴞目送瑞季起身離開，整個過程風平浪靜，既沒有成群的魔女出現阻攔，也沒有從暗處拋出的法術攻擊，順利得讓她以為是在做夢。 

  放在包里的面具持續散發涼意，讓背包產生強烈的下墜感。瑞季走出辦公室，兩位保鏢魔女靠著牆等候，見到她就立刻刷卡啟動電梯，半分鐘后，三人又回到弗洛汀的地面。 

  保鏢魔女完成送人下樓的任務，將扣留的掃帚完好無損地歸還，立刻悄無聲息地消失在黑夜裡，沒有留下一點痕迹。 

  去弗洛汀西區找吾妻的事迫在眉睫，瑞季有一點不好的預感——那個性格有點馬虎，不知情為何物的魔女，很可能會比自己先一步踏進那神秘的殿堂。 

  「那也太恐怖了吧？」 

  三人小組裡最先登dua郎的人是最低調的宿吏，她在不聲不響間完成了其他魔女二十幾歲才敢嘗試的行為。 

  如果最後一位同伴也叛變，那就只有自己一個人還沒有經驗，純粹得像家裡那瓶還沒捨得開封的爽膚水，清澈見底，不含一絲雜質。 

  她跨上掃帚，開到最大馬力沖向被霓虹燈和雲霧包圍的西區。一路上，瑞季不停地安慰自己，吾妻應該不會叛變，她們是穩穩站在同一陣線上的夥伴。 

  就在一小時前，吾妻還說她只對製作魔葯感興趣，和其他魔女探討生物學知識，讓空氣溫度和濕度上升只會浪費時間，影響她製作魔葯的速度。 

  魔女哪有魔葯好玩？ 

  …… 

  但事實並非如此。 

  瑞季來到一家叫「夜色」的不正經店子門口，向招待客人的和服魔女出示口袋裡那一枚帶雪鴞圖案的銀幣，魔女的態度立刻變得恭敬，將她帶到一個房間外。 

  門內接連發出靡靡之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