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6.第323章 扒灰

  第323章 扒灰

  什剎海,銀錠橋西側。


  原恭王府別院,梅家。


  側院,梅長寧左手執筆,在書桌上練字。


  屋裡還有七八人,談笑自若。


  家世,自然都是響噹噹的……


  喬興也在,他走到書桌旁,看著梅長寧右臂絞斷後,生生用左手練出一筆飄逸的好字后,欽佩道:「阿寧,你還真行。這筆字,一般人用右手都寫不出來。」


  梅長寧笑了笑,沒言語。


  一旁曾建岳道:「阿寧,你說的那小子可是一直都沒去華潤,今兒蹬著三輪車,接了一家農民,去他那師父家了。弄了好些酒好菜,看模樣要熱鬧一場。


  嘿,你說這怎麼回事?他還吃喝的下去。難不成港島那邊,真就是那個毛頭小子在操持那麼大一攤子事兒?這也太扯淡了吧?」


  曾建岳的父親,是哈軍工的第一任院長。


  雖然早逝,但其彪炳的戰功和多年來好到令人髮指的人脈關係,依舊讓其子受益匪淺……


  梅長寧笑了笑,沒說話,繼續揮毫。


  眾人知道他的性子,也是見怪不怪。


  喬興道:「也不是沒有可能,自古英雄出少年。我軍最年輕的軍團長,也才二十歲,已經率領千軍萬馬,擒獲敵軍師長了。」


  曾建岳好笑道:「你可真敢比,拿一個小資本家和那樣的先烈英豪比,他配么?」不屑之極。


  喬興呵呵笑道:「正治上當然沒有可比性,說的是少年人能不能辦成大事嘛。」


  曾建岳搖頭道:「反正我是不信能有這樣的年輕人,想想咱們十九歲二十歲的時候幹嗎呢?我那陣就想當兵,課也不想上了,結果被我爸的老部下提溜到我爸骨灰盒前一頓收拾,這才老老實實的上學,去了哈軍工……現在想想,那會兒真是啥也不懂。」


  一直沒開口的梅長寧忽然開口說道:「建岳,你還是在總摻吧,別進外聯了。」


  屋內忽然安靜了下來,曾建岳臉上有些掛不住了,道:「阿寧,這話怎麼說?」


  梅長寧嘆息一聲道:「在外面,最忌諱的就是放不下身段。你拿家裡和外面比,就是犯了大忌。阿興也記著,去了港島,沒人會在意你老子是誰,更沒人會在意你是誰。你去港島找那些大亨們問問,看看在他們眼裡,你們和李家那個毛頭小子誰的份量更重?在咱們這邊發展起來之前,咱們在外面沒你們想的那麼厲害。你們會高看非洲酋長兒子一眼么?」


  屋內一群人笑了起來,趙寅成笑道:「阿寧,不至於吧?」


  趙寅成的父親有個外號,叫趙長子,個子很高。


  趙寅成比較倒霉,每次風波最先挨收拾的總有他,好不容易改開了,老爺子又故去了,比較坎坷。


  梅長寧搖頭道:「我這個人,你們是知道的,哪怕是街邊修鞋的,只要水平好,我都高看一眼。沒有真才實學,家世再顯赫,我都是斜著眼睛看人。那個李醫生,斜著眼睛看我。你們自己想吧,咱們這樣的人,在外面是什麼角色。」


  「噗!」


  旁邊有人一口茶水給噴了出來,劇烈咳嗽起來。


  其他人也面面相覷,喬興震驚道:「阿寧,你開玩笑呢吧?他敢那樣看你?」


  他們這群人里,梅長寧的年紀不是最大的,但卻是公認的第一人。


  不僅他們這樣認為,連老一輩們都這樣看。


  好多國家大事,特別是對外的,甚至直接叫梅長寧過去一起商議。


  這是小一輩里,絕無僅有的。


  這樣的人,被人斜著眼睛看?


  梅長寧呵呵一笑,將手裡的筆放下,看著眾人道:「咱們這些人,哪怕做出些事來,在外面看來也都是仗著有個好老子,恩蔭所致。其實也對,沒自家老子,咱們還真未必有多牛。可人家,那樣的年月,單槍匹馬殺到那邊,一桿大槍掃滅一個堂口,殺的雞犬不留。又憑藉一手岐黃妙術,立下一番家業。


  換咱們誰能做到?反正我做不到。


  既然沒人家牛逼,人家斜著眼看我,我認。


  咱們外聯部想做出一番事業來,首先就要擺正自己的位置,認清自己幾斤幾兩,腳踏實地的好好乾。


  別弄的跟八旗子弟一樣,天天數著祖上的功績過日子……建岳,我不是說你。你學的是導彈專業,成績不錯,不是草包,只是外聯部不適合你。


  總之,想進外聯的,就別那麼傲。想傲也成,干出名堂來再傲。」


  說完,又伏案練起字來。


  一眾人面面相覷……


  ……


  黑芝麻衚衕,孫家。


  廚房裡,聽著北房裡傳出來的陝北民歌聲,趙金月嘖嘖道:「有錢人家的日子就是不一樣。」


  傻柱嫌棄:「又開始了是吧?」


  趙金月眉毛一豎就嘴吐芬芳:「狗東西……」


  何大清斥道:「不想干就走,廚房的規矩,最忌廚子在東家背後說三道四。」


  何旦都勸道:「媽,回家再罵吧……」


  趙金月憋了個半死,終於覺得這份錢不是那麼好掙的了。


  但不好掙也得掙啊,何大清一個月五百,她就算一個月只有一百,那也趕得上一個八級工了!

  這樣的好事,傻成什麼樣才能不抓住?

  她忽然想到一事,道:「王府井也沒新開的飯館兒啊,這小子可別拿咱家開涮!這要是涮咱們一涮,可就成笑柄了!爸,您不知道這人的根底,咱們四合院兒我怕誰啊?單就這人,嘿,看到他我心肝兒都顫一顫,誰也不知道他在前面挖什麼坑。看看易中海、許大茂您就知道了,他要是給咱家來這麼一下,那可受不了。」


  何大清搖頭道:「這人什麼性子,我也打聽清楚了。玩笑歸玩笑,辦正事兒可不含糊。人家是明眼人,知道老子這把手藝值什麼價。不過金月,你最好別一起跟著了。家裡孩子需要帶不說,這辦大事的人,最講究一個制衡。廚房裡的油水太大,水太深,人家肯定不願一大家子都在這忙活,怕一家子合起伙來坑主家。過去大戶人家的廚房裡,指定都安排幾家人在裡面。剛開始人家可能不說什麼,可等買賣干大了,就看不順眼了,說開了就開了,這是私人的產業,不是公家的。」


  趙金月現在也能溝通了,聞言臉色雖然很不好看,可還是點頭道:「我就是捨不得那份餉錢……不老少呢。」


  何大清哼哼道:「只要真能在酒樓里做下去,你以為咱家還會缺錢花?三五年就能買一座這樣的宅子。你得在家把家看好了,現在四合院里的人盯咱家盯的可緊著呢。」


  說著,還看了眼傻柱。 趙金月一下明白過來,這幾天旁邊那個小寡婦可是和傻柱有說有笑起來,往日里都不愛搭茬。


  心裡驚覺,險些沒離婚,真離了,豈不是白白便宜那兩個寡婦?

  再看一直默不作聲的傻柱,夫妻幾年豈會不知道他想什麼,陰惻惻問了句:「後悔沒離?」


  傻柱下意識的點了點頭,隨即醒悟過來,不耐煩道:「你煩不煩?」


  說完轉身出門去打水。


  何大清對眼裡噴火的趙金月道:「你慌什麼?明兒攆他去上班,還讓他一個月掙那點死工資去。有我在,還怕能翻天?」


  趙金月狐疑的看向何大清,前兒對她可沒這麼好,她覺得還是醜話說在前頭:「爸,我可不扒灰。您這年紀也忒大了……」


  何大清聞言如遭雷劈,楞在那裡。


  何旦認真請教:「媽,啥叫扒灰?」


  趙金月還要教兒子常識,就見何大清氣罵道:「要不是為了我孫子,就該讓傻柱兒休了你這蠢婦!對面那小寡婦人家有兒子,真跟了傻柱,老何家這點家當還不都被她卷給她親兒子了?傻柱這根直腸子,哪能玩兒的過人家?到時候我孫子怎麼辦?所以我才幫你一把。可你要再這麼不著調,我就再給傻柱說一門親去,不指你了!」


  趙金月這才恍然,忙賠笑道:「爸,爸,您甭急啊,我就那麼一說。再說了,還不是為了您兒子守著?您這麼一說,我就明白了。您說的對,忙完今天我就不來了,就在家守著。那不要臉的寡婦再靠近咱家,我非啐她一臉不可!」


  何大清道:「那你才是往外推人呢。她在傻柱跟前一落淚,淚珠子巴巴一掉,嘿,那誰頂得住?」


  趙金月心裡罵了聲不要臉的老扒灰,然後堆笑請教道:「爸,那您說該怎麼辦?」


  何大清道:「啐,還是要啐的,不過別在人前啊,你蹲她晚上上廁所的時候,悄摸跟在後面,給她來個脆的!」


  傻柱提水進來,無語的看著何大清,一臉嫌棄。


  真是個好東西!


  趙金月卻高興了,擼起袖子乾的起勁兒,道:「爸,晚上我給您燒水泡腳!」


  何大清瞥了兒子一眼,高興應了聲:「欸!」


  何旦隱約猜到,扒灰到底是什麼意思了……


  ……


  「山丹丹的那個開花喲,紅艷艷~」


  「老人家領導咱,打江山……」


  北房,在李源的起鬨下,酒足飯飽后,讓孫建國和紅棗兒唱起了陝北民歌。


  孫建國死活不張口,紅棗兒大膽些,張口就來,迎來了一陣陣掌聲。


  然後兩個閨女,也唱了兩首,大受歡迎,連趙葉紅都拍起手來。


  到底是親孫女,又那麼伶俐,估計很快就喜歡起來了……


  宴席臨了,李源從解放包里拿出一沓錢來,遞給紅棗兒。


  孫建國忙道:「源子哥,這個真不用了……」


  「滾一邊兒去,給你的么?」


  李源趕走肥頭大耳的蒼蠅后,對不知所措的紅棗兒道:「師父和孫叔年紀都大了,這輩子攢的錢一半都花在我身上,一半花在建國身上。估計還有些老底兒,但肯定也不多了。


  眼下開始改革開放,很快錢就不值錢了。他們攢的那些家底,估計也就夠他們自己用。建國去的那個單位來錢快,幹上一兩年後一個人就能養得起一大家子,一點問題沒有。


  這些錢,就是在他還沒掙錢的一兩年裡你拿著家用的。收好了,咱們家不興推來推去的,煩人。


  紅棗兒,你性子比建國強多一些,以後估計也是得你來當家。」


  紅棗兒確實聰明,知道看向趙葉紅請教主意。


  趙葉紅點了點頭道:「收下吧。勤儉著些用,就這一次。」


  孫達也對李源道:「建國也是三十的人了,你別還跟照顧小孩兒一樣照顧著。華潤那是一般人能進的么?家世稍微一般些的大院孩子都進不去。他要是再立不起來,給座金山也不夠他敗的。」


  孫建國看著李源道:「源子哥,我指定好好乾,不給你丟臉。」


  李源叮囑了句:「進去后多做事,少說話。他們多半是要派你去港島,好跟我那邊拉上關係。建國,那邊是你大侄子在管事,我是撒手掌柜。提前說明白,他是他,我是我。你跟我開口,我能辦的都給你辦。你跟他開口,這個口就不好開了。本來他才十八,讓他管那麼大攤子家業我這個當爹的在這邊偷懶已經很不好意思了,再給他扯後腿,那可不成。」


  趙葉紅盯著孫建國道:「聽到了沒有?」


  孫建國笑道:「放心放心,我又不傻!我就跟他們說,我打小和源子哥不對付,源子哥是看我媽的面子才把我安排進去的,他煩我著呢。讓我去辦事,嘿,本來能成的事也給毛咯。」


  李源笑道:「那倒也不必,公事公辦就成。」


  趙葉紅還是不放心,對李源道:「要不給他換個工作吧,吃力氣飯能養家糊口就行。」


  李源笑道:「您老就放心吧,打發他進華潤,也是讓他歷練歷練,再結交些人脈。過幾年形勢再好些,他摸清楚怎麼做事了,就讓他出來自己開公司。到時候讓您徒孫隨便給他打發點業務,一年也有幾十萬的油水,還不用看人臉色,逍遙自在一輩子。那些業務給誰做不是做?當然先給自家人做了。


  說了不用您操心,就不用您操心,您還信不過我啊?


  吃魚吃魚,這個桂魚做的真地道……」


  說著,他將魚背上的刺都撥乾淨了,夾了一筷子,放進趙葉紅的碗里。


  趙葉紅笑了笑,夾了一筷子吃了。


  紅棗兒在一旁看了看李源,又看了看埋頭乾飯的孫建國,狐疑起來:到底誰是親兒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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