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淚染建業 婚前離江
趙雲方聽見孫權說要嫁與主公的人是翊芝，大為吃驚又不敢相信，忙問之。
“你說什麽？是誰要嫁與我主公？”
“舍妹翊芝，趙將軍有什麽問題嗎？”孫權說。
“你們不是說是孫小姐嗎？孫小姐不就是你妹妹嗎？怎麽會變成翊芝？”趙雲繼續追問。
孫權聽罷笑了笑，說：“翊芝早已與我結為兄妹，她當然也是孫小姐，再說此妹超凡脫俗，美若天仙，正好配得上劉皇叔。”
趙雲聽了後不再多言，連連後退，待眾人更衣處殿後還呆立在那裏，眼睛茫然精神恍惚，心裏亂如麻，“改怎麽辦？改怎麽辦？”心裏一直喃喃著。待反應眾人己走遠時才忙追出去尋劉備了。
翊芝自回房後就一個人蜷縮在了角落，周圍安靜而祥和，她這次沒有再哭了，因為她知道眼淚代替不了已成為現實的事實，她默默的接受了這樣不公平的安排，其實她的心已經碎了，隻為那個不曾愛過她的男人。下午，孫權敲響了她的房門，翊芝理了理衣冠開門行禮。
“你答應了魯肅先生？”孫權一進門就開門見山的問。
“嗯。”翊芝輕輕應了聲不想多言。
“為什麽？”
“因為…”這時翊芝抬起了頭看著孫權，勉強著讓自己笑起來，說道：“因為我喜歡劉備，從我去荊州第一眼看見他我就喜歡上了他，他是當今劉皇叔，又以仁德之名布於天下，以後更可頂天立地，是精英中的佼佼者，如此英雄誰人不喜歡？”
“你在撒謊。”孫權的一句話便打破了翊芝的偽裝，翊芝默默的低下頭內心難受無人知曉，許久又假裝高傲的抬起了頭，說：“我本來就喜歡他，我就要嫁給他。”
孫權看著她的樣子很是心疼，很是不舍，但是今天話已說出，再怎麽說也不好反悔了。
“翊芝，對不起，哥哥沒有很好的保護你，甚為慚愧，希望你嫁給了劉備能幸福。”孫權輕輕說著，語氣中有存有多少無奈。
翊芝聽了這句話，心中覺得甚是好笑，心想如果你們真把我當妹妹就不會這樣對我了，“你的妹妹是孫璃，不是我，你去找她吧。”說完便下了逐客令，孫權自知她已經被傷害得很深了，也不便多說話，自覺走出了房間，翊芝見孫權走了出去，便要關上門，但在關門的時候又對著他喊了一句：“謝謝主公成全我和劉備。”說完便把門關的死死的。
十月的天氣漸漸轉涼，回想起前日的事情，翊芝心中慢慢豁達了起來，“的確，是到了該報恩的時候了。”她這樣想著，也覺得這裏沒什麽可留戀的了。秋葉飄飄灑灑，不斷落到地上，讓人感覺多了幾分悲傷，一個生命的逝世這樣的無聲，的確令人敬畏。
“翊芝。”
翊芝正獨自坐在花園裏欣賞著這些逝世的生命時，一個人突然走了過來，回頭一看是趙雲，翊芝合適的站了起來，麵對著來者，心中有些疑問。
“我打發一個丫鬟帶我進來的。”趙雲似乎看出了她疑慮，接著說：“你告訴我，你真的要嫁給我家主公？”
翊芝聽了這句話慢慢的走下了台階，問：“對啊，趙將軍可有什麽疑慮？”
“你喜歡的人根本就不是我家主公，你為什麽要嫁給他？是不是他們逼你的？”趙雲繼續追問。
翊芝搖了搖頭，嘴角邊掛起了一絲笑意，這時微風吹過她的臉頰更顯得憔悴。
“你喜歡的是周瑜，你為什麽要嫁給一個你不喜歡的人？”
“趙將軍，請你不要亂講，”翊芝說，“我對都督僅僅隻是敬仰，並無別的什麽雜念，我覺得當今劉皇叔很適合我，能嫁給他是我的榮幸。”
“翊芝。”趙雲聽了她這句口是心非的話，隻覺得她變了，以前的翊芝有什麽就會說什麽，從來不會隱瞞什麽，可是僅僅幾月不見她的態度就完全變了，陌生得讓人不敢接近。趙雲走了上去輕輕拉住她的手，似乎能感覺到她的悲傷，“不，你根本不喜歡他，為了我不要嫁給主公好嗎？”
翊芝聽了忙甩開他的手，“趙將軍這是說哪裏話？難不成你要和你的主公爭我這個弱女子？再說我早已心有所向，將軍不必再為我費心了。”
“可是翊芝……”趙雲似乎還要說什麽，是看見翊芝已經走了，回想著她說的話也覺得挺有道理，“是啊，我有怎麽能和主公爭翊芝呢？她嫁給主公總比跟著我強。”想罷，一股心酸衝著七孔，隻感覺喉嚨酸痛鼻子酸脹，連視線也變得不再那麽清晰。後天翊芝就要和劉備成親了。
翊芝離開了趙雲後一個人漫無目的的在路上走著，不知不覺走出了自己屋的花園，到了別人的屋前。
“尚郡主，你怎麽來了，我馬上去告訴小姐。”一個丫鬟見了她高興的趕緊過來行禮，並說著要去告訴璃兒。翊芝聽見這麽一叫才發現自己居然不知不覺走到了璃兒的屋前，嘲諷的對自己笑了笑，心想沒想到自己竟然會如此的心神不定，嘲笑自己的脆弱。
“不必了，我來看看，馬上就走。”說完瀟灑的一個轉身準備離開這個花園。
“等一下，翊芝。”翊芝一回頭卻見是璃兒，她正站在屋前的石階上，像是剛從屋子裏跑出來一樣。今天璃兒的表情和往常不太一樣，她的衣著雖然還是那麽華麗得體但是頭發明顯沒有好好去整理，或者說根本不想用心去整理。
“有什麽事嗎？”翊芝問。璃兒此刻沒有回答而是跑了過來，看著翊芝半響沒有發出聲音，也許是不知道要怎麽說，但是卻有很多話想說。
“那個，”許久，璃兒開口了，但眼神卻是那樣冒冒失失的，“恭喜你。”
“如果你隻是想說這句話我看就不必了。”說著翊芝又轉身要走，對著自己冷笑了一下，心裏隻感覺莫名的失落，自己曾把眼前這個人當做是自己最好的姐妹，沒想到她居然用計讓她自己自己解圍了而害了別人，現在還在旁邊說著風涼話。
“對不起，翊芝。”見翊芝轉身璃兒心中糾結難堪，她不知道要怎麽向眼前這個人解釋，也不知道怎麽解釋她才會相信才會原諒自己。
“別說了，沒什麽好說的。”
“翊芝，對不起，我真的不知道是你，我當初真的不知道會是你，我以為魯肅先生說的就是讓某個丫鬟頂替我嫁給劉備，我真的不知道是你，如果我當初知道，我絕對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的，你相信我。”璃兒不禁眼淚流下，轉到了翊芝的麵前，幾乎是懇請的望著她，“原諒我，好嗎？”
翊芝看著這幕情節，也感覺觸覺到了淚感，但隻是稍稍掩飾了一下快要流出來的眼淚，她又何曾生過氣璃兒的氣，又何曾生過氣魯肅的氣，隻是感覺自己太不應該就這樣屈服於命運，太不應該就這樣委屈的嫁給劉備。
“是不是你都沒關係了，我沒生過你的氣，真的。”
“翊芝！”璃兒忍不住上前抱住了翊芝，咋一看兩人瞬間都變成了淚人。
“我們還是好姐們是嗎？”璃兒哽咽著問。翊芝用力的點了點頭，強烈的悲傷已讓她說不出話來了。
這一夜，兩個女孩互吐心扉，以茶代酒，約定金蘭，要做一生一世的好姐們。第二日一大早，便有人通報說孫權已讓人送來了新娘裝，翊芝側夜未眠，更完衣後便隨那人回去，璃兒並幾個丫鬟相伴左右，一直送她回去，準備早餐，掛上紅喜綢子，忙得不可開交。
夜晚，翊芝在眾丫鬟的幫助下早早便換好了嫁裝，大片大片紅色的綢緞穿在身上顯得極其顯眼，極其不舒服，這片紅難不成是血染紅的。翊芝這樣想。突然好想去看看水，還記得第一次就是在這個花園的這個水池上讓她想通了一件事，於是她悄悄的又來到了這個水池麵前，水還是一樣的清澈一樣的誘人，池中人一樣的無助一樣的悲傷，隻是多了件不太相稱的嫁衣。
“你喜歡水嗎？”
翊芝腦海中又莫名其妙的浮現出了這個聲音，這個聲音的主人手中拿著一把鵝毛扇，樣子還是那麽的玉樹臨風，翊芝不禁又自嘲的笑了笑，“這個時候想他幹嘛。”又一人沿著水池走了一圈，池中水不停在波動，池中人也跟著顫動。
“翊芝。”
不久她身後傳來一個聲音，這個聲音曾經是那麽的熟悉，那麽的想占為己有，就算化成灰她也不會忘記這個聲音的主人。翊芝輕輕轉了過來。
“都督。”
“你在幹嘛？”周瑜的語氣變得不再向以前那麽有力那麽肯定，翊芝看著他的麵容，真覺得他最近似乎一下子消瘦了不少，雄健的背脊也不再那麽筆直，犀利的眼神也變得迷茫，看了隻叫人心疼。
“我在看這池中水，都督今天怎麽有雅興來這裏？算是路過嗎？”
“我其實每晚都來過，但是隻有今晚你才走出來。”話說到這裏，周瑜開始狂咳起來，手捂住左邊肋骨，這個部位不就是上次中毒箭的地方嗎，他的樣子顯得極為痛苦，看來是傷口複發了。翊芝忙跑上去扶住他，看著他蒼白無力的臉頰，欲哭無淚。
“都督還是進去歇歇吧，我去請大夫。”翊芝著急的說。周瑜搖搖頭，抓著她的手，似乎勉強自己盡快恢複，“不用了，別人看見了不好。”
“可是你……”
“是子敬強迫你的嗎？告訴我。”周瑜看著她一本正經的問。
翊芝看著周瑜，半響說不出話來，許久才回答：“不是，是我自願的，我很喜歡劉備，他是當今的劉皇叔，能嫁給他是我的福氣，再說這讓璃兒脫離了苦海又讓哥哥不失顏麵，給江東弟子挽回了尊嚴，豈不是幾全其美了。”
周瑜依然捂著複發的傷口，表情包含了太多無奈，他的內心依舊還是那樣的糾結，他似乎有很多話想說但是卻壓抑著自己的情緒，等待自己慢慢的平靜。
“喜歡他那就好。”這句話周瑜幾乎是昧著良心說的，他也知道她根本就不喜歡劉備。
“是啊，”翊芝笑了笑，“喜歡就好。”
“那既然這樣我就放心了，早點休息吧。”周瑜淡淡的說完轉身便要走，卻被翊芝叫住了，“什麽事？”他問。
“都督剛才說你每晚都會來可否告訴我為什麽？”
“因為我擔心你，”周瑜說，“你的性格那麽直爽又倔強，要是被人強迫做了自己不喜歡的事，我怕你會……”
“就這些而已嗎？”不等周瑜說完，翊芝急忙打斷了他的話語問他。周瑜隻是點了點頭，這個動作卻包含著多少歉意。翊芝看見他什麽也沒說就做了這一個動作，覺得心灰意冷，前幾日還抱著一顆僥幸的心裏，認為周瑜應該會在意自己，沒想到他現在居然連辯解都沒有辯解，隻是做個一個動作就代表了他的想法，這個輕微的動作打碎了翊芝多少夢，隻是擔心？算什麽？
翊芝強忍著淚水，努力擠出了笑容，對著周瑜說：“明日我就要嫁給劉備了，以後都不可能再回來服侍都督了，現在可以讓我抱你一下嗎？就一下就好，就算了了我的一個心願，也讓我明日能痛痛快快風風光光的嫁給別人，從此再無牽掛。”
周瑜聽罷，隻覺身影更加憔悴，月光淡淡，旁邊的柳樹遮住了他的臉，看不清他的表情，隻是稍稍感覺他顫抖了幾下，但是很快便恢複了。翊芝見他半天沒反應也沒有任何回應，真心覺得自己太傻了，心想他一定在偷偷的笑自己。
“沒關係，”翊芝解圍說，“我不想強迫別人做事，天這麽晚了，都督也快回去吧，我也有點困了，希望……”
不等翊芝說完，她隻感覺兩隻強健的手臂繞過自己的腰間抱住了自己，手掌貼在後背感覺如此的真實如此的溫馨。
“啊！”翊芝嚇了一跳。
“翊芝，我…”周瑜抱著翊芝話說到這裏卻停頓了一下，似乎不願意說出口，許久才轉了話鋒，“希望你嫁給劉備會幸福。”
“嗯，謝謝都督。”翊芝失望的回答，但是周瑜既然會抱她也讓她倍感欣慰。翊芝靠在周瑜的懷抱裏輕輕合上眼瞼，任憑淚水不斷的奪眶而出，這一刻才是她這麽久來一直想要的時刻，是可惜再無機會了。深夜的秋風越顯得大越顯得冷了。
燭光鏡下，翊芝端詳著自己的容顏，粉嫩的臉頰少了許多生氣，眼角的淚痕還依然清晰可見。回想剛才與周瑜那短短幾分鍾的擁抱，已讓她此生足矣。
“是到了該了結的時候了。”翊芝決定從此不再愛周瑜，不再想周瑜，要讓他完完全全從自己生命中消失掉，因為明天她要成為別人的新娘了。
不知翊芝對著鏡子看了多久想了多久，靜悄悄的院子裏突然有了些許動靜，翊芝擦幹了眼淚，豎著耳朵聽著門邊，許久隻見有人來敲門。
“誰？”翊芝怯怯的問。
“小姐，我是來送水的。”翊芝聽見是一個丫鬟的聲音，鬆了一口氣，但是哪有人這個時候來送水，翊芝一邊納悶一邊去給她開了門。隻見門才開了一半，那人便迅速擠了進來，翊芝見那人甚是陌生，心裏開始犯嘀咕。
“你是誰？”
“我是來救你的人。”那個丫鬟打扮的人說。
“救我？”
“天一亮你就要嫁給劉皇叔了，可是你根本不喜歡他，有一個人拜托我來帶你出去，快跟我走。”說罷，那人拉著翊芝就要往外跑。
“翊芝甩開了那人的手堅定的說：“我不走。”
“什麽？”
“婚事既然已經定下，如何能走得掉？我不走。”翊芝說，其實她是不想讓周瑜失望，不想讓孫權失望。
“這可是你終身的事情，你要想清楚了，現在我們不走就沒有機會走了，不要讓自己留下遺憾。”
“我…我說什麽也不會走的，你走吧。”
那人看見翊芝這麽堅定，心想硬勸是不行的了，也不多說話，不等翊芝反應過來拉著她就往外跑。
“你幹什麽啊？”翊芝在後麵想要甩開她的手可是怎麽也甩不開，眼看快跑出了院子，心裏焦急死了，“你再不放開我我叫人了。”
聽到這裏隻見那人停了下了，翊芝心想他終於還是怕被人發現，但隻見那人二話沒說手中拿著一塊手絹直捂住翊芝的口鼻，翊芝感覺手絹還是濕濕的，上麵有些難聞的氣味，正要開喊的時候隻感覺意識離自己越來越遠，不知不覺暈了過去。
等翊芝清醒過來時發現自己居然躺在一艘船上，此時這艘船已經遊到了大江的中央。翊芝驚慌的看著這一切，有種危險的感覺，等定神抬頭看時隻發現旁邊坐著一個人，正看著自己。
欲知此人是誰，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