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翊芝隨營 曹操折兵
“夠了，”翊芝寧願這事就這麽了了，也不願意再受到這般漫長的羞辱，她衝了出來，“我不嫁給他，我才不願意嫁給他呢。”她刻意壓製住心中的感情，隻是輕輕的，輕輕的說出了這句話，然後頭也不回的跑出來屋子。
屋子裏隻剩下周瑜、孫權和璃兒三人麵麵相覷，翊芝突然出現在周瑜麵前，讓他驚慌失措，他還沒明白這事怎麽回事就看見她哭著跑掉了，直到她的腳步消失後才慢慢明白，原來昨夜在陋亭和今天在街上遇到的那位可親可敬的姑娘就是孫權的義妹，原來孫權要嫁給他的妹妹就是他一直敬重的那位女孩。周瑜望著孫權心事嘈雜，不說一句話。
翊芝一怒之下跑回了自己的屋子，她把門從裏麵反扣得緊緊的，一個人蜷縮在地上，她認為她很傻，傻得不能再傻，就為了一個曾經在她腦際虛幻的人物，她居然會為他而悲傷，況且她知道他已不屬於她了，現世唯獨像小喬那般的人物才能配得上周瑜，而她自己隻不過永遠都是一個旁觀者，一個不存在於這個世界的虛幻者，她思念她的家鄉，她思念她的媽媽，她思念她的學校，她曾經過得那樣美好，如今卻寄人籬下，這般心酸有誰能懂？
翊芝足足把自己困在屋子裏一日了，不出門也不說話，不吃東西也不睡覺，就這樣靜靜的坐著，坐在冰涼的地上，沒有溫度。第二日，可能是憋久了，也可能是餓了，她總算是出來了，金雙給她準備了一些吃的，她隻吃了幾口，突然好想去一個地方，那個地方就是她第一次和周瑜相遇的地方，那個陋亭，她一個人慢慢吞吞的遊走在街上，拖著疲憊不堪的步伐，前麵好像就是那個亭子了，她開始感覺害怕，她有些不敢麵對，但是還是沒有停下腳步，一步步朝那座亭子走去。
“姑娘今日怎有雅興來此亭？”
翊芝剛走上第一節階梯，就聽見頭上有人說話，看去，原來是那個諸葛亮，她瞪了他一眼走了上去。
“我叫尚翊芝，不叫姑娘，以後你就叫我尚女俠就行了。”
“哦！原來姑娘尊名叫翊芝啊，在下失禮失禮！”孔明恭恭敬敬的朝翊芝行了個禮，居然把整天不說話的翊芝逗笑了，太滑稽了。
“哎！你在這兒幹嘛啊？”翊芝問。
“來這裏一定要有事嗎？”孔明笑著反問，“這裏的湖水真美，就像一雙晶瑩剔透的眼睛。”翊芝看著他如此專注的樣子不禁又笑了起來。這時從台階上走上來一個人，細一看原來是諸葛瑾，孔明和兄長在此哭拜，相互訴情不在話下。此人是照周瑜意願來勸孔明投靠孫權的。
“我今與你同胞共乳，乃各事其主，不能天天相聚，視夷、齊之為人，能無愧乎？”諸葛瑾說。
“兄之所言，情也；弟所守者，義也。吾與兄長皆是漢人，今劉皇叔乃漢室後裔，若兄能與弟同事劉皇叔，又為漢臣，你我二人又得以相聚，此乃兩全之策，不知兄長何意？”孔明回應著他的話，不待任何瑕疵，也不給對方還嘴的機會。
諸葛瑾思索了一下，我是來勸說他的，反而被他站了上風，思來想去再無妙策於是起身告退了，臨走之時卻被翊芝叫住了：“先生請留步！”諸葛瑾扭頭朝她行了個禮：“小姐還有何事？”
“都督…他還好吧？”
“都督向來都好，請小姐放心吧！”說完辭禮走掉了。
翊芝心沉了一下，原來傷心的人隻有她一個，孔明在旁看見她茫然的樣子不覺又流露出那種初次相遇的眼神，但是唯一不同的就是這次的目光中帶有一絲絲的關切，讓人察覺不到的辛酸。
傍晚翊芝還是茶不思飯不想的，還是那一雙呆滯的目光停在半空中，但她這次不再是為了周瑜上次拒絕她而耿耿於懷，隻是因為他明天就要走了，她舍不得，於是她做了一個決定，一個很大膽的決定，她去找了孫權。
“翊芝這麽晚來有何事？”孫權關切的問。隻見翊芝沒有說話‘撲通’一聲直接跪在了他麵前，“你這是怎麽了？起來說話！”
“翊芝這次來，是來和主公斷絕兄妹關係的。”翊芝推開了孫權前來扶她的手，冷冷的說。
“為何？”
“請主公和我斷絕兄妹關係以後，就把我賜給都督吧。”翊芝沒有理會孫權的問題，不帶任何表情的懇求道。
“你這是何苦呢？”孫權輕輕歎息了一聲，“你上次不是說已經不喜歡他了嗎？為何現又這樣？你這不是為難我嗎？”
“翊芝不敢為難主公，隻求主公能夠成全尚翊芝。”說罷跪拜在他的麵前。
孫權顯得左右為難，不知如何是好，但又不忍心她繼續這樣跪下去，於是勉強答應了，翊芝高興極了，忙謝過了主公，回去了。她知道她從明天開始就不再是一個高貴的大小姐了，而是一個卑微的奴隸，命運由此改變了，但是隻要能和周瑜在一起，她什麽也不怕。
次日，周瑜點齊軍將，便入見孫權，孫權欣慰讓其先行，在臨走時孫權把翊芝引了出來。
“卿即日就要行軍啟程了，吾有一婢女，想賜與你，以便在外相互照應。”
周瑜定眼一看，原來還是那個姑娘，連連叩拜：“周瑜不敢，此乃主公義妹，臣……”
“哎！公瑾，此女現已不再是我義妹了，我把她送給你，你不得不接受唷。”
“這……”
“好了，翊芝，你就隨他去吧！”說完揮了揮衣袖走出大殿，周瑜麵容惆悵，不知如何辯答，隻見孫權已經走遠了，站起身看見麵前謙卑低著頭的翊芝，他心裏不是個滋味。
周瑜、程普、魯肅領兵起行，孔明隨行。在安頓結營後，翊芝被一個丫鬟帶進了小喬的帳中。
“從今天起你就好好服侍夫人和都督吧！”翊芝應了一聲，那個丫鬟便緩緩走去了。
帳外依稀可聽見淒淒慘慘的琴聲，小喬又在撫琴，她永遠是那麽的賢淑。
“翊芝拜見夫人。”翊芝恭敬的鞠了個躬，打斷了小喬醉人的琴聲，一切都是那麽的諷刺，她曾經嫉妒的女人現在就在她的麵前，而她現在卻隻是一個丫鬟。
“你這又是何苦呢？”小喬憂傷的轉過身看著翊芝，“你明明知道他不愛你，你這又是何苦呢？”
“翊芝現在隻想好好的服侍夫人和都督，別無私心。”
“你真傻。”小喬喃喃了一句，轉身看向帳外淒淒慘慘的風景。
一日，翊芝從周瑜軍營路過，忽看孔明一人鬼鬼祟祟的朝裏麵張望，於是想嚇他一下，她慢慢的慢慢的走過去，輕如鵝毛，走到他身後時突然使勁打了他肩膀一下，頓時嚇得孔明打了一個寒顫，“你幹嘛啊？”孔明問。
“你在看什麽啊？”翊芝說著也朝裏麵張望著，隻見裏麵有一群人，而有一人卻與眾不同，無論氣質相貌，這個人的後麵還站著一人，按劍而立。“你主公來了？”翊芝問。
“你認識我主公？”
“沒有，我猜的。”
“哎！有雲長在我就放心了，走吧。”孔明高興的歎了一口氣。
“去哪兒？”
“江邊。”說完大跨步的走了，神采飛揚。翊芝不知道為什麽也跟了上去。
“話說，你不後悔嗎？”走至江邊孔明突然問，“為了都督，你連東吳郡主都不要了，值得嗎？”
“這不管你的事，我自己願意。”
“何苦呢？”
“這是我的命運，我逃不了的，最起碼在他有生之年我能陪在他身邊，其他的我什麽也不想去考慮。”翊芝悲傷的說，的確，她也隻是這麽想的，簡簡單單。
“你喜歡水嗎？”孔明突然又問，翊芝奇怪的轉頭看著他，他接著說，“我喜歡，它就像一顆心一樣，雖柔卻能置人於死地。”說罷靜靜的看著這江麵。
“是啊！水很美，”翊芝說，“但是我更喜歡雪，潔白得如同一個沒有被汙染過的靈魂。”
“雪化了不就是水了嗎？”
“是啊！”翊芝轉過頭去觸到的是孔明調皮的眼神，不覺也笑了出來。“哎！你喜歡過一個人沒有？”翊芝問。
孔明看了看她，眼神帶有憂鬱與止不盡的猶豫，緩緩才道出，“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這種感覺是不是愛，但是它明明存在，就在眼前，但我卻始終觸摸不到它。”
“哎！看來你也挺悲哀的，對了，她是誰啊？”翊芝正在問這個問題的時候迎麵走來一群人，孔明看見忙上前行禮。
“主公知道今日有危險嗎？”孔明關切的問剛才坐在軍帳中的那位中年男人。
“不知也。”
“今日若無雲長在，主公恐怕早被周瑜所害。”
劉備這時才醒悟過來，忙請孔明一同回樊口，孔明看了看翊芝，對劉備說：“亮雖在虎口，但卻安如泰山。今主公但收拾船隻軍馬候用。以十一月二十甲子日後為期，可令子龍駕小舟來南岸邊等候，切勿有誤。但看東風起時，亮必還矣。”
劉備聽了這番話還想問點什麽的時候，孔明隻催快速開船，劉備正欲上船時才發現孔明身邊的翊芝，忙問這是何人。孔明剛要回答，隻聽翊芝輕聲回複了一句：“尚翊芝。”劉備便不再說話，坐船出發。翊芝也辭別了孔明回到了小喬身邊。
因那日曹操派使者送信給周瑜，但信封麵卻寫著“漢大丞相付周都督開拆”。周瑜沒有打開信件，一怒之下撕掉了信件並把來使也殺了，使得曹操大怒，兩軍便在三江口交兵，不久便傳來了曹軍敗的喜訊。因為都督這幾日都比較繁忙，很少見得到他，於是今晚翊芝照顧小喬睡下後便隻身來探望周瑜，給他送一些點心。走到帳外，撲麵而來一陣悠悠的琴聲，周瑜在撫琴，小喬也愛撫琴，翊芝不免嘲笑了自己一番，走了進去拜見了周瑜，“都督為何這時了還不睡？”
“今日三江口一戰，曹操敗，這是給下一次大戰開了一個好的兆頭，我睡不著。”
“恭賀都督旗開得勝。”翊芝甜甜的鞠了一個躬。見周瑜吃著她帶來的點心，她心裏開心。
“對了，你會彈琴嗎？”周瑜問。翊芝輕輕搖了搖頭。“沒關係，我教你。”說著伸手去拉翊芝，翊芝隻是微微縮了縮手臂，還是無法抗拒眼前的這個男人，他的笑容是那樣的可敬，他的動作是那樣的近人，直到他拉住翊芝手的那一刻，她感覺到了溫暖，是許久未曾得到過的那種感覺，她受寵若驚的依偎在那個男人的懷裏，那個男人的手帶著她的手輕輕的劃過琴弦，傳出無比美妙的樂章，這一刻是她這麽久以來最幸福的時光，在這一刻裏全世界就隻剩下他和她兩個人，靜靜地，靜靜地波動著琴弦，臉上洋溢著笑意。
翊芝多想時間就這麽凝固下去，她就這樣永遠依偎在周瑜的懷抱裏，永遠沉浸在幸福的樂章中，一直不滅……
兩日後，一位叫做蔣幹的人來此拜見周瑜，此人原和周瑜有同窗交契，因昨日周瑜探看曹軍水寨，曹操又怒，蔣幹便拜見曹操說自願親自前往說服周瑜，曹操同意，這便來了。周瑜整理了衣冠出來相迎。
“公瑾近日可好？別來無恙？”蔣幹說。
“瑜尚好。子翼辛苦了，遠涉而來，是為曹操作說客的？”
蔣幹聽了這話愣了一下，“吾與公瑾多久不見，特來敘舊的，公瑾如何疑我是說客？”
周瑜笑了笑，又敘舊了幾句便邀蔣幹入帳中，文官武將與子翼相見後也分兩行而坐。大張筵席，各位還輪換行酒。周瑜向大眾說明了蔣幹身份。太史慈說：“公可佩我劍作監酒，今日之宴，隻敘朋友交情，若提曹操與東吳軍旅之事者，即斬。”蔣幹嚇了一跳，不敢多言。周瑜前來解圍，大家便暢飲了一番。
翊芝聽說今日周瑜帳中飲酒，怕周瑜喝多了，所以前來照應。席至一半，周瑜和蔣幹同出帳外，翊芝隨後。看著左右士兵，周瑜問蔣幹：“吾之軍士，可雄壯否？”
“真乃熊虎之士也。”蔣幹回答。
周瑜又帶著蔣幹到帳後去看，糧草堆積如山，問：“吾之糧草，可足備否？”
“兵精糧足，名不虛傳啊！”
周瑜大笑，兩人便又交談了幾句，再次進入帳中，與眾人飲酒，飲至夜深，周瑜即起舞作起詩來。席畢，周瑜佯作大醉之態邀蔣幹同榻，翊芝伺候兩位睡下後同情的看了一眼蔣幹，然後自覺出去了。
蔣幹心事重重哪裏會睡得著？至二更天，見周瑜熟睡打鼾之時起身偷閱放在桌上的文書，隻見其中有一封上麵寫著“張允蔡瑁瑾封”，蔣幹讀後大驚便揣在自己的衣內。四更天時，隻聽有人在外麵喚周瑜，周瑜起身後與那人假意小聲細談了關於張允、蔡瑁兩位將軍叛變的事情，講完後又回來熟睡。蔣幹隻是聽著未出聲，到五更天時，蔣幹便起身，喚了小童直徑去見了曹操。
蔣幹見了曹操便如實講之，曹操大怒，喝武士把張允和蔡瑁二人拉出去斬了。但等曹操反應過來中計時才發現已經晚了，便隨便給二人說了個罪名，以解眾人心中之疑。還選了毛玠和於禁為新的水軍都督，以代替被斬的二人。
周瑜聽說後大喜，現在解決了張允和蔡瑁二人便無後顧之憂了。
“都督用兵如此，何愁曹賊不破呢？哈哈。”魯肅說。
“吾料諸將不知此計謀，但惟獨諸葛亮勝我，”周瑜頓了頓，“如此計謀不能瞞也。子敬也否前去探聽，看他知與不知，便來回報。”
魯肅應了，前去找諸葛亮。
今日翊芝行至江邊，又遇在此看江水的孔明，兩人談了幾句，孔明便邀翊芝到他帳中一坐，翊芝心想反正現在也沒什麽事可做，也就跟著去了。到了帳中不久，卻見魯肅前來相探，翊芝欲走，孔明不讓，讓其坐下。魯肅一進來先是客氣話。孔明說：“亮還未給都督賀喜呢。”
“何喜？”魯肅問。
“都督讓先生來探亮知不知否，便是這件事可賀。”孔明自信的笑了笑。
魯肅一聽黯然失色，詳問之。孔明依次講解了此計謀，魯肅聽了支吾半天說不上話來，辭別了孔明而回，臨走時孔明囑咐他說：“望子敬在都督麵前切勿提起亮先知此事，隻恐都督疑心，心懷妒忌，來加害於亮。”魯肅應之，出去了。
“你幹嘛啊？”翊芝在旁邊聽了那句話生氣了。
“怎麽了？亮做錯什麽了？”
“都督哪裏得罪你了？不就是問一問你知不知道用蔣幹害死張允和蔡瑁的計謀嘛，你幹嘛就說他心懷妒忌？我看是你心胸狹窄吧。”
“我……”孔明正要反駁，突然發現一件事，“這麽說，你也知道這個計謀？”
“是啊，我知道，怎麽了？”翊芝又瞪了孔明一眼，“我才不像其他人一樣，裝作自己好有見識，卻到處去坑害別人。還是那句話，你少靠近都督，不然你會死得很慘的。“說完奪門而出，揚長而去。
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