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4.第477章 苦海現世
第477章 苦海現世
然而無祁剛站起來,身形踉蹌,單膝跪倒在冰天雪地里,噴出了一大口如墨般的鮮血,染黑了皚皚冰雪。
風嘯雪嗚,天地蒼蒼茫茫,隱現一條條銅澆鐵鑄般的虯曲蛟龍身軀,清冷豎瞳毫無感情地盯著前方的那一頭無支祁。
持劍半跪在地的無祁,感受到那一道道毫不掩飾的殺意,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近百丈長的黑劍在冰面上留下了一條深痕。
它蒼茫四顧,近有數十蛟龍覬覦圍殺,遠有狻猊、人族等大修士凌空掠陣,而禺京氏季良所化的數百丈之巨的玄冥如山一般,神色淡漠地屹立在那《喚靈大陣》最中心之處。
一見此幕,無祁忽然輕笑了一聲,而後便朗聲狂笑了起來,萬里風雪為之一滯,凝固在空中。
而在遠處,曹魏神色淡淡地望著這頭無支祁,眉頭微蹙了一下,暗道了一聲:「本君已盡所可能助你一臂之力了,無祁你可別讓我失望啊。」
自從得知了北極元山出世的那一刻起,又因白雲、敖蒼、朱金等同階修士尋他一起參與其中。
這三個傢伙雖說是少了一位宗師造詣的元嬰陣法師,這才想到了他。
不過如此話語,這般低劣的借口,聽聽也就得了。
他要是相信了,那便白活了這五百年。
這下玄界的元嬰期的陣法宗師雖不多,但也絕不能說少,他們這些元嬰修士的壽元都太過於漫長了,且修行到這般的境界的修士資質都不會太差。
有些久久不能突破的元嬰修士,便就將時間花在這些修行百藝上,靠著水滴石穿的功夫,硬生生提升自身在各種技藝上的造詣。
而這北極元山可曾是渡劫期的本命法寶,縱然殘破,哪怕是神性盡皆堙滅,但放眼諸界,此物仍是絕頂的寶物。
曹魏也有自知之明,這般好處又哪能輪得到他?
但敖蒼、朱金便尋上了他與白雲,已成事實了。
如此一來,便只有一個可能,那便是在其背後之輩對他們有所圖謀,或者說是想要通過他們去達成某種目的。
明面上,朱金所投靠的是無祁這位大修士,不過彘鬣一族乃是屬於五蟲中的『毛蟲』,由毛蟲之長的狻猊所統攝。
不過曹魏已通過提示詞,從朱金身上看到了此事還有神木島的明庸參與其中。
加之這些年來,鵬族化神雲齊年事已高,族中又有幾位較為有希望突破化神的大修士,先後殞落在天劫之下,可以預料到近期鵬族勢必會有所動作,目的便是竭力培養出新任的化神修士,以安定附屬種族以及威懾外界。
而明庸所在的五彩孔雀一族,乃是與鵬族同宗同源,皆是鳳凰後裔。
只是眼下明庸壽元也不多,能下場的好時機並不會太多。
而這北極元山碎塊應是對方所有,只是借朱金之手,還讓敖蒼親眼看見,同時又將各方目光吸引到了北海之地。
明庸之所以選擇朱金,恐怕也是為了其身後的無祁大修士,將其引出老巢,從而之所以也將敖蒼引入此局當中,無非是為了在它身後的那些元嬰後期的龍君。
正巧按照九族盟約的內容,下一次正好輪到了蛟龍一族,親自動手剿殺其他小族中最為希望突破化神的一位大修士。
而眼下無祁在一千五百歲不到的年紀便已然成為了大修士,尚有千年壽元在身,若是放任不管,那等對方厚積薄發,指不定還當真有可能成功。
無祁一走出自己的老巢,加之又有北極元山,這兩塊砝碼一加下去,勢必會吸引到蛟龍一族的目光,而如此一來,西海之中的蛟龍對明庸渡劫便沒有了影響,少了個隱患。
曹魏雖不曾與無祁妖君見過面,但他卻不想這位大修士就這般輕易地隕落在北海。
以他的設想,這頭無支祁最好能攪得周天寒徹,讓各方動蕩個少說五六百載。
在混亂之中,曹魏正好趁此積攢實力,提升自身,儘可能地謀取利益。
行事謀划向來是未慮勝先思敗,他從沒有將希望完全放在人族或是氏族身上,所能相信的唯有自己!
在不管任何情況下,自己得給自己留一條後路才行。
從始至終,曹魏就沒有想過自己能奪得北極元山,而在千思百轉之下,他便盯上了宗門的玄冥神像,以之為破局的切入點,為自己爭取到足夠多的好處。
畢竟昔日玄申、祝游、季元、幽淵、少司秋等五位氏族新晉元嬰拜訪青霞宗之時,那季元曾意有所指地說起了玄冥神像此物。
而無祁妖君在外的傳言,便是在其年輕之時巧遇了苦海,這一方奇異之地又是末代北荒王崩塌的內景與自身屍骸相融之後所衍生,那北極元山則是這位大能的本命之物。
這北荒王又是出身禺京氏,乃是氏族之一!
因此曹魏從靈衍宗回到青霞宗后,便先行取了玄冥神像,而後又在太靈山中潛修了十餘日。
之所以要露出這個空檔期,一來是為了儘可能地提升自身,但更重要的是在等氏族方面的反應,試探它們對於北極元山此事還有眼下的元嬰期的他,到底是抱著怎樣的一種態度?
而作為一位在外的氏族元嬰修士,所顯露出來的蓐收與句芒血脈,果不其然吸引來了那高辛氏化神祝煉。
一如曹魏所設想般地趕了過來,並且祝煉還留下了一滴它所身具的祝融精血。
當然還因為在這一場博弈當中,曹魏在思量過後,終於是慎之又慎地落下玄冥神像這一枚棋子。
但僅是此舉而已,祝煉便從南荒橫跨了西海趕至西荒,給他留下了一滴祝融精血。
此舉一來是向各方化神修士表明了,在此事上它將庇護曹魏。
但曹魏明白這是有一個前提,便是他不再落子,而是安安分分地照著這些老怪的設想做事,不要生出其他的想法。
畢竟一旦他參與得太過了,有種想要坐上棋桌成為棋手的跡象,勢必會讓那些化神老怪心生反感,甚至引得對方提前動手將他抹去!
二來便是氏族見曹魏已是元嬰,便趁此施恩於他。
不管如何,眼下曹魏的這一舉動,也使得他得到了足夠多的好處。 畢竟當祝煉這位氏族化神表明了態度之後,他便明白了接下來,禺京氏必定會參與到北極元山之中。
而距離自己得到玄冥與後土精血的時候,已經不遠了。
果然這季良一來,便暗中授予了它一滴玄冥精血,還告知了幽都氏所在。
只不過氏族這般舉動的實際目的,曹魏這邊並不能完全肯定。
雖說先前在太靈山中,祝煉曾提及了大荒聖教,點明了那山崇乃是夔族一位化神修士,而在此之前玄申也說了《驚蟄變》乃是大荒神朝三皇所創。
但是此法前身乃是刑棣所贈予曹魏的《血神變》,這其中前後實在是矛盾,縱然他有著提示詞,可自身所處的層級實在是太低了,無法追溯到此中真相如何。
而他所能做的,也只是根據當下的情況做出有限的推測。
從在四海殿之事當中,那大荒聖教十有八九早已投在了血神麾下,對方通過刑棣所贈的《血神變》自然是別有目的。
此外也許那血神本就是大荒神朝的三皇之一,不過此事的可能性應該不大。
畢竟若血神本就是大荒神朝的某一任尊主,那祂又何必通過血祭儀軌之法,方能降臨到下玄界?
而眼下氏族欲圖讓他集齊五行之官的古老血脈,將此《驚蟄變》之法修成,也許是上玄界已經再次聯繫到了位於下界的氏族,授意如此施為。
此舉極有可能涉及到大荒神朝與血神之間的博弈。
在如此風浪之中,曹魏只能將其無視,先安心地修行便足夠了,其他的不必多想!
至於氏族是否還有其他的目的,曹魏不得而知,但不管是什麼事情,只要隨著時間的流逝,到了合適的時機,總會如風沙中石碑,一點點地浮現還原出來。
而無祁能否借著禺京氏又或者玄冥神像,在這一場殺局之中尋覓得一線生機,那就得看它自己的造化了。
畢竟曹魏也只能落下這枚棋子,而它所發揮出來的作用,能否如他所預想一般,那就不是他區區一位元嬰初期修士所能決定的了。
而在他思量之間,眉頭從微蹙到舒展的一瞬間,這般細微的表情變化便已然落入雲海眼中。
緊接著他再一次催動自身法力與神念,化作了更為凝實的靈光護罩,隔絕了在外其他大修士的各般窺視之法。
做完此事後,只聽雲海傳音輕道了一聲:「德操,無祁只怕不會承你的情!」
「徒孫並無此奢望,權當是還了他昔日放過萬象師叔之情吧?」曹魏傳音輕道了一聲。
雖然他懷揣著其他目的,但話從口中說出來,就一定要有極為正當卻光明正大的理由。
有時候事實,並不是真相!
一聽此話,雲海眉頭緊皺道:「萬象因無祁而鬱郁一生,老夫恨不得將其除之而後快,又怎會欠它的情?」
「師祖何必讓我說得那麼明白呢?這實在是沒意思啊!」曹魏神色淡然地傳音回了一聲。
自從雲海明說了元靈心形之事,他便當即明白了,為何這些年來,雲海三番兩次放過無祁的原因了。
只怕是因為人族這一邊的蒼靈尊者,早已在千餘年前便落子了。
此次縱然沒有明庸拿出北極元山這一小塊碎石,那人族這邊在確定了元靈上人以《太陰鍊形》之法,徹底祛除了吞冥族之後,也會動用其他的手段,迫使明庸開始渡化神劫。
而如今此事,只不過是人族那些老怪順水推舟罷了。
畢竟若是能讓族中再多出一位化神後備的大修士,那再怎麼算計都是值得的!
一聽曹魏這般回應,雲海手捋長須,面露欣慰之色。
但他又帶著幾分惋惜的語氣,傳音說道:「宗門有伱這後輩,老夫也能放心了,以你的性子起碼不會死的不明不白!只是可惜了,你為何不是純正的人族?」
「師祖,徒孫自始至終都是青霞宗修士!」曹魏緩聲說道。
「如此便夠了。」雲海輕道了一聲。
「只不過秉正那邊,我就不清楚了!」曹魏冷笑了一聲。
秉正這傢伙明明早已想要舍了敖赤這個已經暴露的身份,但還得來噁心他一下,如今正好將其還回去!
不過既然狻馳這位老化神已經接納了秉正這個血神子,那對方便已經算得上破籠展翅了。
而先前他與白雲、敖蒼等元嬰修士,莫名其妙地感覺到自身壽元的折損,如此異象的背後,指不定是血神出手了。
畢竟修士的壽數也是下玄界規則秩序的一種體現,在這種根源之事上,只怕是那些大能才有如此干涉手段!
「昔日刑棣將秉正從育英山中掠去,以至於這孩子性情大變,眼下他又投靠了狻猊一族,老夫實在是不能確定他的立場到底如何?我們人族、大荒聖教又或者狻猊,這三方都有可能!你們兩個都是不安分的傢伙,若能讓老夫省點心就好了!」雲海輕道。
言語之間,雲海與曹魏臉色驀然一變。
曹魏憑空抓出了那青霞劍,扔給了雲海,而後翻手之間便將本命靈寶枯榮印托在掌心之上,雙眸中金光一閃而過,透過凜冽風雪看到了群蛟將那近百丈高的無支祁分屍。
但下一刻,那殘屍碎塊卻似水般融入了坑坑窪窪的黑劍之中。
黑劍如山般屹立在冰雪之中,以之為中心,猶如無數道黑紋朝四方蔓延而去,瞬息蔓延了方圓數萬里之遙,一道道充滿純粹死氣的符紋憑空凝成。
緊接著天地之間隱有濤濤水浪聲傳來。
只見四方虛空中隱隱浮現出了重重疊疊的虛影,一滴滴漆黑如墨的液體將空間腐蝕,緩緩地流淌了出來。
一見此幕,季良輕嘆了一聲,操控著所化的玄冥朝著那黑劍緩緩走去,一把將其拔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