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小寒天象

  第114章 小寒天象

  月隱日生,轉眼又是一日。


  曹魏與夔敖不急不緩地飛至了四五千裡外,來到了韓國地界之中。


  半空中有小雪迎面吹來,打在了祥雲所自帶的靈光護罩上,轉眼就消散無蹤。


  他將手伸到外頭,拈來幾片雪花,看了一眼,又揉搓了幾下,便不禁嘆道:「果然是風行雷厲,已經開始了嗎?」


  「魏哥,你說什麼。」夔敖半睡半醒地說道。


  曹魏搖了搖頭,而後催動祥雲朝著下方飛去,落在了江邊,江水夾帶著薄冰,正緩緩流動。他走下了雲,催動神識橫掃四方,覆蓋了方圓十餘里之廣。


  過了足足盞茶時間,他才收回了神識,眼中的忌憚之色更重了幾分。


  夔敖收起了祥雲,與曹魏並肩而立。


  它看著四方山村田野,仍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何事,便開口問道:「這裡怎麼了,難道有邪修隱匿在此?」


  「你我從宗門出來的時候是什麼節氣?」曹魏問道。


  夔敖一聽,想了下,語氣有些不確定地說道:「三個多月前,大概是在秋分吧,記這些東西幹嗎?」


  「出來三個多月了,眼下也該是三九天了,但你看這條河,今年開河的時間太早了。」曹魏嘆道。


  「早點開河,有什麼不好嗎?」夔敖不解。


  「伱我無需五穀果腹,自然是無所謂,不過那些尋常百姓今年恐怕就難受了。這冰化得太早,氣候反常,來年莊稼可長不好,要餓死人了。」曹魏緩聲說道。


  「不是還有官府嗎,我看書本上寫過,這糧食歉收,他們開倉賑災,不就能撐得過去,又不是什麼大事?」夔敖無所謂地說道。


  「走吧,你我去看看其他地方情況如何?」曹魏衣袖一揮,青柳劍飛出,劍光將他與身邊的這頭青牛一併裹住,朝著遠處飛去。


  越過山川河流,村鎮城池,數州之地,足足數千里之遙,所見並無什麼不同。


  冰雪消融,江河解凍,河水夾帶著冰塊朝著下游而去。


  見了此景,他轉而朝著宗門方向望去,突然問道:「幽雲大澤中的那位玄蛇妖君是否修行冰屬性神通?」


  「魏哥你怎麼知道,我記得此事乃是宗門金丹修士應該才有資格知曉的。」夔敖驚問道。


  「看來確實如此了,也難怪合歡宗的玉霜真人會突然前往宗門拜訪老祖,怕也是為了此事。」曹魏自言自語道。


  「你是說這裡的情況是那位妖君造成的?」夔敖問道。


  「或許吧。」


  他也曾去藏經閣中翻看過南疆地圖,在百莽山脈綿連數十萬里,其中大半已被青霞宗所佔領,餘下的則被稱作幽雲大澤。


  此地正好卡在了南疆與北地交界之間的一隅之地,為門戶樞紐所在,往外便是那蒼茫北地。


  尋常築基、金丹修士前往妖域,所爭不過是那些奇花異草、珍貴礦石等修行資源,可再往上一層次,到了兩方勢力之間,所爭奪之物便不止這些了。


  諸如氣流這等近乎無形之物,也在雙方元嬰修士的考慮之中。


  歷年來,每當入冬之後,西北風攜著寒流無法越過那些層層疊疊的山峰,只能由經幽雲大澤這方門戶之地,吹至當下世俗中燕、趙、韓、齊四國北方。


  說是瑞雪兆豐年,可當下這浩蕩的寒流卻比往年小了不知多少,這點對於靠天吃飯的凡人而言,影響最大。


  畢竟雪薄可凍不死土裡的蟲卵,再加上眼下冰霜消解,氣溫驟降,田裡的秧苗與種子受了凍害,幾乎可以預見到收成好不到哪裡去。


  世俗之中各國雖然歷經了數百年的和平,但是那也僅對於世家貴族、鄉紳豪奢而言,絕大多數百姓可沒能享受到這等盛世景象,反倒是一個個沒了田地,甚至到了賣兒賣女,只求得一餐半飽,不至於被餓死的地步。


  之所以還能苦苦熬著,全靠著好年景,才能靠著替地主耕種田地,換取一點糧食。


  然而今年霞光老祖為了重整世俗,放任了那位玄蛇妖君鯨吞漫天冰靈之氣所凝結的寒流,這才導致了眼下這般情況發生。


  合歡宗那位真君也發現了這般異常,這才差使玉霜真人前往青霞宗拜訪霞光老祖,問清緣由。


  一想到這些,曹魏便對這些修行了上千年的元嬰修士是越發的忌憚。


  而這種忌憚不全是因為彼此之間境界與法力的差距,更多的是在於那種高高在上,執棋落子的漠然態度,與對人心的把握。


  霞光真君以天象為引,只是輕輕地點了一把火,便已然開啟大亂之世,絲毫不顧及這期間到底有多少人因此而喪命,只要能達到自己的目的就行。


  而他縱然千百般算計,也不過針對一兩個人,手上沾了鮮血也不過數十個修士而已,只能說全是為自身修行所慮


  種種思慮浮在他心頭,消散不去,只不過身邊的夔敖卻不甚明了。


  「魏哥,你又在打什麼啞謎?」


  「你幻化一下,將頭上的獨角隱去,變成與你父親一樣的雙角。我帶你去見識一下你就什麼都知道了。」


  夔敖一聽,雖然不明白曹魏要做什麼,但很聽話地運轉妖力,將自身化作了一頭尋常的青牛模樣。


  見此,曹魏落在了一座山丘之中,收起了飛劍,一人一牛朝著山下走去。


  過了盞茶工夫,他來到了田間地頭,走在了泥土小道上,見幾個滿臉風霜,衣著單薄的老農挑著稻草稈迎面走來,便開口說道:「老人家。」


  這幾位老農見來者是一個身穿華服的年輕人,連忙放下了肩上的擔子,有些懼怕地說道:「公子是在叫我們嗎?」


  「正是,老丈這一畝地能打多少糧食?」曹魏面帶笑容地問道。


  「打個一石七八的穀子。」其中一個老農抖著腿,顫巍巍地說道。


  「那可真不少,一年下來要是種個十畝地,打個十七八石穀子,夠一大家子吃穿得了。」曹魏說道。


  聽了此話,幾個老農彼此看了一眼,苦笑了一聲,說道:「這山腳下那麼大的一片地都是杜老爺的,我們種一畝地要給他一石穀子,哪能剩那麼多?」


  「那這佃租很高啊,都快六成了。」曹魏說道。


  「不高,不高。」老農急搖著頭說道。


  其他地方七成、八成甚至九成的都有,六成的佃租已經算是菩薩心腸了。


  「多謝老丈解惑,這是你等便分去吧。」


  曹魏哪能不知道這些情況,只不過是問給夔敖聽的。


  他說完后,將手伸進袖中,心念一動,從儲物袋中取出了幾塊碎銀子,遞了過去。


  「這可使不得,使不得。」老者嘴上推辭著,雙手卻已經接了過去。 曹魏笑了笑,便帶著青牛,繼續朝前走去,幾個老農連忙側身讓開了一條道來。


  走了百丈左右,夔敖已然按捺不住,傳音問道:「魏哥,一石七八的糧食要交一石,他們是傻了嗎?」


  「他們有得選擇嗎?」曹魏反問道。


  「那要是打不了那麼多穀子,他們能交得少一點嗎?」夔敖問道。


  「你說呢,那個杜老爺要是敢再減佃租,恐怕他一家老小也就沒命了。」曹魏笑道。


  其他地主都收到七成甚至九成了,而杜家還是堅持著六成,恐怕已經是犯了眾怒了。


  這些地主就指著災年去放貸,然後再收一波土地,至於其他人賣兒賣女,對他們又有什麼關係?

  而要是這種年景,持續個三五年時間,易子而食這種人間慘劇,也可以預見了。


  「老爹說得沒錯,果然是好人不長命。」夔敖嘆道。


  「修橋補路無遺骸,殺人放火金腰帶,這世道就是如此。走吧,等幾年之後你我再回來看看,到時候你就知道什麼情況了。我們趕緊將幾座分舵走完,蓋個印章,便去濱海之地瞧一瞧。海中的妖獸,我可還沒見識過,不知與山中精怪妖物有何不同之處?」


  曹魏可不打算靠著一己之力,庇護一方安寧。這種事情根本就是無濟於事。


  等到各國打成了一鍋粥,再重新安定下來以後,這日子也就又恢復正常了。只不過幾百年一輪迴,終究是免不了的事情。


  ……


  ……


  三日後,曹魏已然從田間地頭,坐在了軟榻之上,在旁邊一個身材消瘦的修士,衣胸袒露,舉杯相敬。


  殿中十餘位嬌媚舞姬,正伴著絲竹之聲,翩翩起舞。


  「柳道友,請。」曹魏手拿著白玉杯回敬。


  各處分舵都差不了多少,無非是美酒美人,他看的玩的也都有些膩了。


  不過這些終究是此地主人家的一番心意,為他與夔敖接風洗塵,也不好推辭拒絕掉。


  「我等敬曹師叔一杯。」坐下案中,有一中年人起身相敬。


  其餘十幾個鍊氣修士也紛紛起身。


  「坐坐,無需這般多禮。今日乃是柳道友設宴,你們應該敬柳道友一杯。」


  曹魏身邊一美人為其斟了酒,他持杯遙敬了台下的諸多後輩修士。


  「舵主,請。」眾人滿飲過後,又倒上了一杯。


  「平日里也不見得你們這些小傢伙如此懂禮數,今日夔道友與曹道友不願萬里從宗門而來,柳府蓬蓽生輝,你們再敬兩位一輪。」柳明軒躺卧在美人懷中,醉眼矇矓地說道。


  在他們來時,此宴已經開始了,眾人早已不知喝了多少壇美酒,換了不知多少批舞姬了。


  至於夔敖早已躺在了錦榻之上,呼呼大睡了起來。


  聽著對方的那打雷一般的打呼聲,曹魏將手從美人懷中抽了出來,一手拿著酒杯,搖搖晃晃地走了過去,推了夔敖幾下,見它沒有半點反應。不禁搖了搖頭。


  「柳道友,今日也喝夠了,我先帶夔敖回去休息。你們幾位,繼續,不用管我們。」


  說著,他催動神識,直接將軟榻抬了起來,走出了大殿。


  眾人見此,哪能坐得住,也紛紛起身。


  柳明軒在左右美人的攙扶下,站了起來,酣聲說道:「沒聽到曹道友的話嗎,都坐下,接著喝。雲湖,你小子喝得最少,我們一起走。」


  說著,他走出殿外,一下子躺在了早已準備好的肩輿上。在前引路,來到了後殿之中。


  曹魏隨便尋了間房,將夔敖放下,而後伸手往腰間一抹,將御獸袋中的幽雲豹放了出來。他摟過黑豹,囑咐道:「你今晚在這裡看著,免得這頭牛發酒瘋了。」


  「嗷嗚。」


  黑豹被滿口的酒氣一噴,連連後退,終於掙脫了出來。


  「曹道友不必擔心,今晚這裡自然有僕人守著,我們再喝?」柳明軒搭著曹魏肩膀,打了酒嗝說道。


  「不了,再喝就要醉了。」曹魏搖了搖頭。


  「那今兒就先到這裡,我們明日,明日接著喝。曹道友,你是不知道,哥哥這裡除了執法殿的那些傢伙,已經好久沒有宗門的人來過了。那些人,一個個趾高氣揚,美酒美人款待了,還非要雞蛋裡挑骨頭,尋老哥的錯處,剋扣老哥的靈石。」


  「老哥受苦了。」


  兩人勾肩搭背,朝著屋外走去。


  曹魏將這人推給了身後的幾個美人,而後吩咐那個名叫雲湖的鍊氣修士,說道:「你帶好柳道友,不要讓他再喝了,酒多傷身。」


  說罷,他順勢左擁右抱,朝著隔壁一間房子走去。


  不多時,屋中便傳來了陣陣喘息聲。


  雲湖將柳明軒攙扶到了不遠處的一座宮殿中,又吩咐了幾位美人好生伺候著。他又晃悠悠地回到了大殿之中,繼續與眾人宴飲了起來。


  殿中燈火如晝,不知深夜已至。


  而在後殿高床之上,輕紗幔攏間,曹魏已恢復了清明之色。


  他從亂香軟玉中走了下來,披上了衣裳,來到了屋外,凝望著滿天星斗。


  「拜見仙師,不知仙師有何吩咐,可是這些姬妾招待不周?」門前兩位婦人急忙跪倒在地。


  「沒事,她們都挺盡心服侍的,你們下去吧。」


  曹魏說了一聲,轉身回到了屋中,盤坐修行了起來,待到凌晨時分,他幾乎已成習慣的又修行起了《採藥歸壺》之法。


  ……


  ……


  PS:前面章節審核,一直過不去,怕斷更了,這才弄了一章不要訂閱的。不過還有朋友訂了,實在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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