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8.第407章 父皇不會是回光反照吧
第407章 父皇不會是回光反照吧
看著殿里的眾人面面相覷,朱高熾有些不好意思承認,其實他還真的有些不太敢去應天府。
沒辦法啊。
大明的官,實在是一言難盡。
從立場論來說,都是剝削階級,但是任何事物都有兩面性。
如果沒有清朝的三百年,如果東方文明仍然是世界的中心。
那麼又該如何評價呢。
面對造反上位的逆賊,大量的文官捨棄性命也不願意承認逆賊。
面對無能的皇帝,文官們直接立了新的皇帝。
面對無兵可用的危局,文官力挽狂瀾拯救了飄渺的大明。
面對權術登峰造極的皇帝,文官敢捨命痛罵皇帝大興土木。
面對破產的國家,文官舍家族改革天下。
面對皇帝的苛捐雜稅,文官引導了市民礦工抗稅運動。
面對皇權的反思,文官有了反皇權的思想。
面對陝西的災害,文官痛疏陝西之慘。
面對西方來的國家,文官留下了大量的西學翻譯書籍。
從後世的角度來看,大明的體系無疑是落後的。
但是彷彿忘記了一點。
生產力。
而英國的工業革命也是有地主參與的。
中華的官員本身又來自於百姓。
官員並不是繼承製,是通過讀書靠上去的。
總之。
就算大明的官員壞的要死,真心壞的要死的那種,可大明的官員的確敢掀桌子。
從明初到明末,都不乏敢掀桌子的官員。
例如袁崇煥。
毛文龍何曾想過袁崇煥這種文官,竟然會不遵守規矩殺了他?
不但他沒有想到,他身邊的人都沒有想到。
所以兵權在握的毛文龍,被袁崇煥一句話就給殺了。
當下的皇太孫一系可不是怕死的人。
兔子急了還咬人,何況皇太孫一系的官員,什麼事情都有可能發生。
朱高熾只能說道。
「應天府不是北平啊,不是我們的地盤,那邊目前什麼形勢,父王的現狀,皇爺爺內心的真實想法等等,我們都不清楚。」
「有聖人的旨意,還有王爺的書信,應該是無誤的。」葛誠到底是錦衣衛出身。
他心中有九成的把握,聖人有心易儲。
朱高熾搖了搖頭,「兵法有雲,知己知彼百戰百勝,現在我們什麼都不知道,就因為給了個大誘惑,我們卻一頭扎進去。」
「更有皇太孫一系,那可是繼承的太子一系,多年下來豈是皇爺爺一句話就能改變的。」
「確實。」姚廣孝有些動搖了。
他經常去應天府,更知道皇太孫的根深蒂固,朝堂上猶如一張無形的大網。
朱高熾見有人認可,鬆了口氣,接著說道:「天下沒有不流血的變革,同樣,這麼大的事,不流點血可能嗎?應天府是人家的地盤,真要是有人魚死網破,我和父王身邊無人,豈不是任人宰割。」
話已經說明了,在場的人們沉思了起來。
小王爺說的不無道理。
只不過大家最開始沒有往這方面去想,因為習慣了規矩,下意識沒有想到會有人掀桌子。
「小王爺說的是對的,我們都敢掀桌子,別人為什麼不敢掀桌子,我支持小王爺,我們不去應天府。」
房寬改變了主意。
終歸有些遺憾的,畢竟這麼大的誘惑。
「不過聖意不可違,如今聖旨抵達北平,而小王爺不奉召,恐怕聖人沒有台階可下,讓轉好的事態又變得不可收拾。」
葛誠皺眉苦思。
「貧僧再去一趟應天府。」姚廣孝主動說道。
眾人沒有反對。
雖然知道姚和尚在應天府吃了大苦頭,如果不是王爺捨命相救,恐怕早已屍骨無存。
但這麼大的事情,必須要有人擔當起來,倒也沒有人開口相勸。
「我可以去應天府。」
「但是皇爺爺先要允許我做完一件事。」朱高熾也不願意錯過這個機會。
「我要在北平,遼東,開平,大寧,山西,山西行都司,陝西,陝西行都司,河南,山東。」
一個個地名被朱高熾念出來,朱高熾毫不客氣的說道:「這些地方要進行改軍制。」
眾人錯愕。
「這他娘的半個大明在手了。」陳亨忍不住爆了個粗口。
朱高熾沒有見怪。
反而理直氣壯的解釋:「如果皇爺爺真心傳位給父王,並且是真的願意接受工業化發展道路,那麼我這條建議為何不能同意呢。」
他怕死。
怕死的很。
要讓他去應天府可以,先拿下半個大明的軍權。
「如果聖人真的同意,小王爺改制完,是否動身去京城?」姚廣孝擔憂小王爺又出幺蛾子。
朱高熾不說話了。
眾人都看向小王爺,眼睛里露出期望。
「我會去。」
朱高熾鬆口。
最終想了想,後面的一句話,朱高熾到底沒有說出來,只說了半句。
只怕那個時候,朱元璋已經不行了。 先拿下半個大明的軍權,再入應天府就是輕而易舉的事情,沒有任何憂患。
「恐怕聖人很難答應,朝廷也不會同意。」葛誠感嘆。
這條件。
換個人,任誰都難以接受。
「這些地方,本就是我北平新軍唾手可得的地區,只是因為前番的密信,我們才停下腳步而已。」
朱高熾一臉的無所謂。
事情當然不是這麼簡單。
河南,山東都沒有鐵道,其實連山西至今都沒有全部實控,但是真要不計代價的去打,還是能打下的。
但是朱高熾又不是為了造反而造反,真要是不計代價的打遍全國,與自己的初衷背道而馳。
「諸位,雖然沒有對外明說,但是我們就是在造反,造反豈是過家家。」
朱高熾強調。
隨著工業化道路的發展,全方位的提升,朱高熾的改革動作會越來越大。
得罪的人會越來越多,反抗的人也會越來越多。
北平的改革較為順利,是因為北平王府多年的威望,以及北平本身沒有多少人口,是三十年來從各地移民來的。
地方上沒有根深蒂固的大戶,南北榜就說明了鄉紳的勢力情況,勢力不深,而軍戶更簡單了。
眾人被小王爺說服了。
其實不同意也沒辦法,王爺雖然不在北平,但是小王爺還在,他的威望並不比王爺差。
小王爺認定的事情,眾人只能聽從。
畢竟這裡是北平。
「把塞外的捷報也上報朝廷。」
「好主意。」
「四萬敵寇,偷襲我堡,殺敵數千,敵自潰敗,未傷一人。」
五句話,二十個字。
最先震驚的是塞南。
塞北的作亂,塞南多少有些受到風聲,而北平的小王爺造反了,北平的兵力調走了不少。
包括塞北的兵力,同樣南調了不少。
只是塞南已經貼服,台吉們醉生夢死,吸著牧民們在礦上的血,不願意主動破壞自己的利益。
加上塞南的鐵路修建比塞北快,所以塞南動靜並不大,沒有幾個部落響應塞北。
但塞北傳來的捷報,驚呆了台吉們。
「如果前番哈刺兀海的死,畢竟是死於北平新軍之手,北平新軍之威,天下皆知的事情。」
「那額勒伯克可汗可是真正的大汗啊。」
幾位台吉喝著美酒,不可思議的討論。
「哈刺兀海是北平小王爺故意推出來的,名聲是虛的,實力也是五花八門拼湊起來的,輸的不冤。」
「額勒伯克可汗怎麼輸的?一個普通小兵堡,不傷一人就打敗了額勒伯克可汗?」
「可能是額勒伯克可汗不知道北平新式戰術的厲害,還在用傳統的作戰方式。」
有人解釋。
「就算如此,也是無法接受。」
「算了,喝酒,不相干的事情,想那麼多作甚。」
「明日開平鐵道站的站長要來我的部落調研,我回去讓部落里的人準備準備,要好好招待他一番。」
有位台吉起身,向眾人告辭。
捷報很快傳入京城。
京城。
兵部的官員不太相信。
「假的吧。」
無論兵部官員信還不不信,捷報仍然傳了上去。
「這是向咱示威?」
朱元璋瞅向埋首案幾的朱棣。
很久沒有這麼放鬆過了。
以前有老大在,很是讓朱元璋過了一段愜意的日子,無論什麼大案要案,老大都處理的波瀾不驚,並且誰都不疑他,只誇太子賢明。
所以朱元璋喜愛老大啊。
幾年來,朱元璋又有種重回前些年的感覺。
朱棣疲憊的從奏疏中抬起頭,都沒有力氣解釋了。
父親自從表露了態度,奏疏都丟給了自己,每日都要處理完當日的公文。
朱棣終於感受到了大哥的痛苦。
父親的精力非常人也。
真希望有幾位幫手,能幫自己整理下奏疏,一些日常的,不重要的奏疏,讓別的人處理,自己只需要批複即可。
「熾兒不敢。」
終歸,朱棣有氣無力的解釋了一句,一點兒也不走心。
朱元璋冷哼兩聲。
「一個小兵堡,擊退了數萬騎兵,自身未有傷亡,雖然是佔了些許便宜,但也令人驚恐。」
「咱應天府數十萬兵,去北平碰,那不也得碰的頭破血流,猶如此捷報。」
朱元璋在捷報上重重的說道。
事情丟給了兒子,朱元璋頭也不昏了,眼也不花了,說話的力氣反而大了。
看著精神飽滿的父親,朱棣不禁擔憂了起來。
父親該不會是回光反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