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2.第622章 京都要變天了
第622章 京都要變天了
陳萍萍咳了兩聲,低聲道:「陛下,接下來該如何處理?」
慶帝瞥了他一眼,忽然輕嘆道:「你可記得,當年太后徵收葉家,用的什麼名義?」
陳萍萍輕聲道:「謀逆。」
「嗯。」皇帝面無表情地說道,「當年你跟范建也贊成這個提議,畢竟是小葉子留下的東西,一不能亂,二不能放,在她離去之後,就只有皇室才有這種能力收攏,保護葉家這些產業繼續運轉下來。」
「不錯。」陳萍萍平靜地說道,「當初我們覺得,既然人都已經去了,安個什麼罪名,想必她也不會介意,只是沒想到十七年後,反而變得有些棘手。」
皇帝冷冷道:「有什麼好棘手的,旨意出自朕口,朕便將葉家平反了,這天下又有誰敢說三道四?」
「不可。」
陳萍萍斬釘截鐵地回答。
這般反應,似乎有些出乎了陛下的意料。
只聽陳萍萍繼續道:「陛下對范閑那孩子存著憐惜之意,但此事萬萬不可,畢竟,陛下您還是要考慮一下太后她老人家的感受。」
慶帝皺著眉頭道:「……你覺得該怎麼做?」
陳萍萍笑道:「置之不理,讓范閑死不認賬。」
慶帝嘆道:「這樣處理,范閑不免尷尬,伱讓他在朝中如何自處?」
陳萍萍臉色不變:「接手內庫和監察院,本就是孤臣之舉。」
慶帝笑罵道:「你這老東西,就這麼想坐實他的身份,讓他繼承監察院嗎?」
陳萍萍也笑道:「監察院乃國之重器,必須由陛下掌控,院長之位要麼由陛下親自指定,要麼就得交給皇室中人,但若是皇子掌權,免不了會生出謀逆之心。」
「舉國上下,唯有范閑的身份,最為合適……」
慶帝微微頷首,顯然對陳萍萍的判斷非常贊同。
陳萍萍望著他的表情,忽然又問道:「不過陛下,長公主那邊……」
慶帝回過神來,臉上笑容漸漸收斂。
沉默片刻后,他揮手道:「且看她接下來如何行事吧!」
陳萍萍不依不饒道:「若是長公主來陛下面前落井下石呢?」
慶帝緩緩道:「那就等使團離去后,讓她滾回自己的封地!」
陳萍萍坐在輪椅上拱了拱手,神情恭敬。
他知道,將長公主驅逐出京,已經是皇帝最重的責罰了。
而這責罰,也只是因為她私下籠絡監察院的朝廷重臣,其他的行為,哪怕之後的出賣言冰雲,也不過最多被皇帝罵上兩句。
這就是皇室,慶國高高在上的天龍人。
就在陳萍萍心中譏諷的時候,慶帝看了他一眼,忽然苦笑道:「朕這一生,也算風光,卻沒料到自個猶在壯年,卻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身邊除了你與建哥兒,竟是找不到個完全信任的人。」
「……」
陳萍萍愣了一下,剛想說些什麼,慶帝便揮了揮袖袍。
「去吧,朱格背叛監察院,其罪當誅,你去把他處理了吧……」
「臣……遵旨!」
陳萍萍拱手稱是,一旁候著的候公公立刻上前,推著輪椅轉身離去。
只是轉身之時,陳萍萍眼底最深處閃過一絲冰冷與殺意。
……信任嗎?
當年小葉子也同樣信任著你,但結果呢?
陛下啊,信任,可是會把人帶入深淵的……
……
……
與此同時,范閑對消息傳開的情況樂見其成,只是表面上裝作諱莫如深的樣子,不再如前幾日那般頻繁往返於范府和書局。
范閑是閉門不出了,這京都的流言卻愈演愈烈。
甚至有些人在悄悄偷傳,小范公子其實是皇帝與葉家女主人的骨血,只是因為私生子的身份,不便進入皇室,因而被寄養在范侍郎家中。
毫無疑問,這也是監察院的手筆。
只是有長公主放消息在前,就算追查下去,也只能將這黑鍋扣在長公主頭上。
裁判,球證,旁證,主辦方都是我的人。
甚至連你的行為都是我在背後推波助瀾,你怎麼跟我斗?
范閑心中嘲笑著長公主,但很快,他便將這些拋之腦後。
畢竟,他之所以做出這樣的行為,並非只是為了栽贓陷害長公主,也不在乎這消息後續的影響。
因為再過幾天,這慶國京都,就要徹底變天了!
接下來的日子裡,慶國鴻臚寺開始與北齊使團拉扯談判。
范閑作為接待副使,原本是應該參與其中的。
但由於這些天的留言,皇帝默許他不必參與,鴻臚寺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同時,由於陳萍萍提前拿下了朱格,長公主又因為范閑是皇帝私生子的消息感到無比驚惶,因而並未像原著里那樣與北齊文壇大家莊墨韓見面交易。 她正忙著處理當初放消息的痕迹,不想讓皇帝查到是她做的。
只可惜,皇帝早就知道了,而且一直等著她自己來解釋。
但長公主心懷僥倖,面聖數次都只是尋常的問安,並沒有自首的打算。
皇帝心中十分失望,終於在一個晚上將她招來,冷笑著將監察院的調查結果,以及一處主辦朱格的死訊盡數告訴了她。
長公主這才明白了一切,失神地癱坐在地上,被宮中禁衛拖回去禁足。
之所以是禁足,主要是北齊使團還未離去。
等和談結束,北齊使團離京,皇帝就會立刻將長公主流放封地。
只是皇帝不知道的是,這一天,恐怕永遠無法到來了。
……
……
又過了三日,兩國的談判漸漸進入尾聲。
由於這個世界的長公主並未來得及出賣言冰雲,北齊使團在談判中佔據下風,即便據理力爭,最終也不得不無奈地割地賠款。
慶帝龍顏大悅,擬旨要殿宴兩國使臣。
這一次宴會過後,北齊使團就要離京,帶著滿身的恥辱回國。
正因如此,身為接待副使的范閑自然也要去宮中赴宴。
畢竟鴻臚寺已經在皇帝的授意下,為他寫了一份相當漂亮的政績,雖然大家都知道這是鍍金,但在這最後的關頭,多少也是要露個面的。
范府,范閑整理好衣物,囑咐妹妹范若若照看好府上眾人,然後便與父親范建一起,坐上馬車,趕往了位於皇宮外城的祈年殿。
馬車之中,范建臉色有些複雜地望著范閑。
自從范閑與他攤牌后,范建便一直深居簡出,擺明了不想在范閑與皇帝之間做出選擇。
但此刻,面對這滿城風雨,范閑臉上卻依然掛著從容不迫的笑意。
看到這一幕,范建終於有些忍不住了。
「你到底要做什麼?」
范閑微微一笑,沒有回答,反而鄭重地囑咐道:「爹,待會宴席上,無論發生什麼,您都不要衝動,若真忍不住,就想想姨娘,想想若若和思轍,還有儋州的奶奶……」
范建大驚道:「你想在殿前對皇帝發難?」
范閑搖了搖頭:「不是我,是有人想對他發難。」
范建緊緊皺著眉頭:「誰,天庭嗎?」
「……」
范閑嘆了口氣:「爹,不是我不想告訴您,只是有些事情,不是您能知道的。」
這句話自然是范閑在故作高深。
沒辦法,他身邊的所有人,無論是他的養父范建,未婚妻林婉兒,還是未來丈母娘長公主,以及兩個血親兄弟太子和二皇子……
這些人或是他的親友,或是他的仇敵。
但無論身份立場如何,他們都與皇帝有扯不斷的關係。
范閑想要依照聶長川的建議行事,就勢必會因此讓親善皇帝的親友傷心,所以聶長川建議,他最好能在這件事中置身事外,擺出一副推波助瀾,順勢而為的樣子。
這樣一來,才不至於讓他們對范閑新生芥蒂。
此後,范府的馬車陷入沉默,一路無言地駛進了皇宮。
祈年殿外,禮樂大作,大紅燈籠高高掛起,各處賓客往來,絡驛不絕,一派煌煌盛世景象。
北齊使團與東夷來客在慶國主賓的歡迎下,滿臉笑容踏上那長長的通道,看著三方表情,似乎這天下太平異常,前些日子的戰爭與刺殺根本沒有發生過。
范閑與父親范建下了馬車,一同混入官員人流。
走進大殿後,范閑便與范建分開。
范建身為戶部侍郎,又是皇帝的親信,座次排位自然都是最上等。
而范閑位卑官低,只是身兼接待副使之職,所以才能被安排在中間的案幾坐下。
坐在擺滿食盤與酒漿的案桌後方,范閑挑著眉尾,俊臉帶笑地掃視著周圍。
只見殿中名士雲集,一位位漂亮宮女在宏大的宮殿里來回走動,為眾賓客端上食盤與酒漿。
慶國主賓這邊坐著許多范閑熟悉的皇室成員和朝廷重臣,比如太子和二皇子,以及他未來的岳丈,宰相大人林若甫。
此外,還有許多范閑從未見過的各部主管以及一些王公貴族。
粗略一掃,整個慶國朝堂,似乎只有監察院的陳院長稱病未來。
而在慶國朝臣的對面,坐著北齊使團與東夷城使團的官員使者。
其中有四顧劍首徒,九品上高手雲之瀾,還有北齊使團的重量級人物,因註解經文,文章無數而被天下讀書人視作老師的文壇大家莊墨韓。
……很好,人來的很全!
范閑微微頷首,輕笑著端起一杯酒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