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5.第595章 欲蓋彌彰
第595章 欲蓋彌彰
說完,范閑站在堂中,定定地望著書桌後方的范建,大有一種你不說我就不會走的意思。
范建皺著眉頭與范閑對視,片刻后,他嘆了口氣,轉頭望向范閑身後。
在那裡,一襲黑衫的亞牧正雙手抱胸,背靠木柱,靜靜地看著他們父子交流。
「牧世侄。」范建臉上露出溫和的笑容,輕聲道,「此次北齊刺殺,閑兒能安然無恙,還要多虧你出手相助,我已安排下人準備了一份薄禮,抬進了你的客房,也算是一份心意。」
這是要趕他回去看看謝禮啊!
亞牧挑了挑眉,剛想起身拱手道謝,范閑便搶先一步開口道:「不用了,我與牧兄君子之交,這件事算我欠他一份人情,爹爹伱準備的那些俗物,還是收回去吧!」
「……」
范建皺了皺眉,目光在范閑與亞牧之間來回徘徊。
片刻后,他淡淡道:「你?君子?」
范閑臉上笑容一僵,沒好氣道:「我是說君子之交,又沒說我是君子,況且牧兄也是被刺殺案波及的受害者,當然與我一樣有資格知曉真相。」
「所以,你還是不要白費力氣了,我是絕不會讓牧兄出去的。」
望著范閑臉上堅定的神情,范建不由得緊緊皺起眉頭。
沉默良久,范建緩緩道:「你真想知道?」
范閑毫不猶豫地點頭道:「當然!」
范建搖了搖頭道:「九品高手也不是無敵的。」
范閑轉頭與亞牧對視一眼,臉上露出一抹莫名的微笑。
「這我也知道。」
「那你還如此堅持……」
「打得一拳開,免得百拳來。」范閑神色認真地說道,「這一次我確實沒有什麼事,但誰也說不準下一次的情況會怎麼樣,或許我會死,也或許我身邊的人會死。」
「我不想看到這樣的情況發生,所以……」
范建打斷他道:「那要是我能保證,你不會再被刺殺呢?」
范閑冷冷地望著他道:「您覺得我會信嗎?」
「……」
范建深深地望了他一眼,淡淡道:「你是覺得自己有九品高手撐腰,所以才敢這麼跟我說話吧,但就像我方才告訴你的那樣,在京都,九品高手也不是無敵的。」
聽到范建的話語,亞牧忽然開口道:「伯父,如果您指的是書房外那幾個護衛的話,不用擔心,像他們那種程度的武者,無論來幾個,都不是我的對手。」
范建聞言笑了起來:「年輕人,話可不要說得太滿。」
亞牧也笑了起來:「不信的話,伯父大可一試……」
范閑連忙攔在亞牧面前:「別,我怕你拆了范府,到時候引起他人注意就不好了!」
看到范閑這般模樣,范建不由得皺起眉頭。
他現在也有些看不懂了,這位來自儋州的神秘高手……當真是九品嗎?
沉思良久,范建開口道:「好,我可以將此案的隱情告知於你,不過,你也要答應我,若是想要有所行動的話,必須先讓我知曉,我也好替你料理手尾。」
「……那就這麼說定了!」
范閑連忙點頭,似乎生怕范建反悔。
范建淡淡道:「你應該清楚,我代表陛下擁有的一部分暗中力量,這股力量雖不如監察院強大,但在這京都也算有幾分權勢,正因如此,我得以看到了程巨樹與那兩名女刺客的屍體。」
「……程巨樹與女刺客?」
范閑迅速反應過來,皺眉問道:「只有他們的屍體嗎,那些弓箭手呢?」
范建搖頭道:「已經被燒得面目全非了……據說你是離開牛欄街后,街邊煙火鋪失火,波及到了牆根處那些弓箭手的屍體。」
「一派胡言!」范閑冷笑道,「這分明是欲蓋彌彰!」
范建淡淡道:「是又如何,你有證據嗎?」
「我掌握著只屬於陛下的暗中力量,卻依然無法查出與北齊人勾結的到底是誰,你以為僅憑你和牧世侄就能查得出來嗎?」
范閑皺眉道:「那可有懷疑對象?」
「太多了!」范建搖了搖頭,道,「奪嫡的太子與二皇子,還有宰相林若甫,長公主李雲睿,這些都在懷疑名單上,你想查他們嗎?」
「你有足夠的權力和證據去查他們嗎?」
范建搖了搖頭:「你沒有,既然無法弄清楚誰是真正的敵人,那就不要太過聲張,這是我作為父親對你的忠告,希望你能接受。」
「……」
范閑皺眉沉思,忽然問道:「司理理呢?」
范建淡淡地說道:「在逃往北方的路上,監察院四處的人已經去追了。」
范閑擔憂道:「追得上嗎?」
范建淡淡道:「放心吧,慶國境內,監察院要抓的人,還沒有能跑得掉的。」
五竹叔不就跑掉了嗎?
他還截了監察院遞給皇帝的摺子,不也沒有被人發現嗎?
范閑心裡反駁,但他不可能將這些話說出來。
范建淡淡地問道:「還有別的事情嗎,沒有的話,就回你的房間吧!」
范閑定了定神,笑著說道:「還真有,我想讓牧兄搬到我旁邊的院子。」
范建搖頭道:「這種小事,你自己安排就好,不用問我。」
「多謝父親大人!」 范閑裝模作樣地拱手行禮。
……
……
第二天,范閑在房中修鍊真氣,忽然聽到亞牧的聲音從房外傳來。
「范閑,府外門口停了輛馬車,看車上的標誌,應該是靖王府……找你的。」
「靖王府……是靖王世子李弘成?」
范閑皺了皺眉,當即停止修鍊,從床榻上起身。
此次刺殺案件,起因便是二皇子托李弘成請他赴宴,因此這兩人也在范閑的懷疑名單上,而且嫌疑的排序還相當靠前。
「昨天才刺殺,今天就來了……」
「有點意思,我去見一見他!」
范閑起身離開卧房,來到花廳,靖王世子已經坐在了那裡。
看到范閑前來,他立刻起身,滿臉擔憂地問道:「范公子,你沒受傷吧?」
范閑微笑著說道:「當然,我在儋州從小習武,區區幾個刺客,還傷不了我。」
李弘成聞言鬆了口氣,而後嘖嘖稱奇地望著他道:「真是沒想到,你不僅在詩文一道上才華橫溢,武學方面居然也能登堂入室,當真是文武雙全啊!」
「……」
范閑嘴角一扯,皮笑肉不笑地問道:「世子殿下今日前來,應該不只是為了誇獎范某吧?」
李弘成好似沒看出范閑表露出來的懷疑與敵意,轉而臉色一正道:「今天的消息你知道了吧?北齊的使節居然死不認帳,那些激動的太學生為了你的事,險些把鴻臚寺給砸了!」
「……啊?」
范閑實在沒料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忍不住愣了一下。
回過神來后,范閑不禁失笑著搖了搖頭。
這群年輕人也真夠熱血的,不過這種事情北齊自然不會認賬,畢竟是他國首都,派遣殺手刺殺朝中重臣的子嗣,這種事一旦認下,可是會掀起兩國之戰的。
李弘成繼續道:「這件事已經鬧到陛下面前了,據說陛下龍顏大怒,已經決定要將北齊留在京都的使節盡數驅趕,現在估計聖旨都下來了。」
「這動作夠快啊!」
范閑面露冷笑,朝廷動作越快,越說明朝中有人與北齊勾結。
他們急於撇清自己身上的干係,所以才會對利用過的臨時盟友迎頭痛擊。
李弘成笑著說道:「快些也好,正好能給你出出氣。」
說著,李弘成臉上露出自責的神情道:「這件事確實怪我,誰也沒想到醉仙居的花魁司理理竟然是北齊的暗探……我今日前來,首先是想代表二皇子向你表示歉意。」
「他原本是準備親自來府上探望的,但你也知道,現在京都的水被這件事攪得有多渾,很多人還在猜測我與二皇子是殺你的幕後黑手,所以他也不方便貿然前來。」
說到這裡,李弘成發現范閑臉上的笑容變得頗為玩味。
他失效一聲道:「這般高深莫測地望著我,莫非你真以為使我們做的?」
范閑搖了搖頭:「世子殿下想多了,我可沒有這麼想。」
李弘成笑著說道:「那就好,我就怕你信了外面的謠傳,真以為是二皇子為了栽贓太子,所以安排這次刺殺,這種謠言想想都覺得可笑。」
「令尊可是陛下的親信,朝堂上舉足輕重的重臣,我與二皇子又不是傻子,怎會為了栽贓陷害太子殿下就得罪范府呢?」
范閑點頭道:「我覺得也是。」
……
范府門口,范閑目送著李弘成的車馬離去。
「牧哥,你覺得呢?」
亞牧挑了挑眉:「覺得什麼,他有沒有說謊嗎?」
范閑轉頭望向亞牧,輕聲道:「李弘成自然是沒有說謊的,我懂醫道,也會武功,在這麼近的距離上能看得出他的瞳孔、心跳與呼吸變化。」
「我想問的是,咱們還要不要查下去……」
亞牧皺眉道:「為何不查,總要搞清楚是誰在對你出手吧?」
范閑嘆了口氣,語氣幽幽道:「必定是皇室中人了……」
亞牧詫異道:「你想清楚了?」
范閑搖了搖頭:「還沒有完全想清楚,只是大概確定是皇室中人。」
亞牧淡淡道:「那就繼續查……」
范閑苦笑道:「可若真查出是皇族所為,好像也沒什麼用處,畢竟我這邊沒有什麼損失,對方最大的罪名也就是與北齊勾結,況且皇室中人,最終要怎麼罰,還不是皇帝一句話的事情。」
亞牧淡淡道:「你是怕皇帝輕拿輕放,讓那人逃得性命,還讓你徹底得罪了這一死敵?」
范閑嘆氣道:「是啊,我想了一晚上,覺得還是暫時不要捅破的好。」
「那就你想錯了。」亞牧搖了搖頭,淡淡道,「有沒有可能,他已經得罪了你?」
白天有點事,第三章要很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