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三章 捨身阻敵

  程序依然有點混亂，這不是手術能解決的，需要全面維修系統才行。

  但阿芙洛和雅娜關切地注視她的眼神，卻顯現的愈來愈清晰，令她的傳導感覺神經激發出感動，想起二美不顧生死地做手術，這種感覺就更強烈。

  她忽然間不怎麼恨肉袋子了，明白自己雖不是完整的人，卻依然是實實在在的有機生命體，只是這生命體和人類相較，有那麼些不同的特殊性。

  對，是特殊性，而不是差異。

  「去他娘的差異，就算其他肉袋子們不將老娘當人看，可阿芙洛、雅娜，還有白蘿蔔大叔、黑蘿蔔、印娜娜、契、大羿、庫姆、斗勃等等好多人，可是完完全全將老娘當人看待。」

  想到這裡，她感覺自己清醒很多，為著一種難言的親切感，流下淚。

  「老娘本來就是保護肉袋子的。」

  她說著，堅定地殺向敵人。

  敵人是她的半個同類。

  飛縱、閃擊、奔躍，竄高伏低，閃展騰挪，槍彈、手雷連發……激烈的槍聲、爆炸聲不斷響起，她暢快淋漓地殺著，機槍彈打完了，就憑兩把豪酷機步槍逞威，照樣殺得鬼哭狼嚎。

  除了威猛高大的機器戰士，武裝機器人什麼的，還真不是她對手。

  就是機器戰士，也還要看是誰。

  如果只是輕裝機器戰士，她雖然力量不如，但敏捷性和靈活性則尤過之，未嘗不能一戰，只是遇到更高級的就有些吃虧了，畢竟防護力不同，屬於皮粗肉厚的那種，特別經得起打。

  問題是它們都出去了，她當然就沒什麼顧忌，只管盡情地殺。

  因為這生生死死的經歷讓她明白了一個道理：患難見真情。

  她騰身躍起，嗤嗤嗤，雙槍向前凌空激射，還沒落地，雙槍往地上的什麼硬物上一點，半空中一個驚艷的扭身，性感而嬌美的柔軀嘩地翻轉過來，雙槍同時提起，向後嗤嗤點射。

  她身上濺了許多武裝機器人倒下時噴出的機油，俊俏的臉龐也變成了花花臉，可長發依然飄逸，那是性感的寫照。隨著長發的急速垂落，寒光一閃，她匕首刺出，幹掉最後一個。

  這番大展身手，什麼弔膀子機器人、大塊頭機器人，全倒在她腳下。

  這一撥來了三四十台，直殺個稀里嘩啦，她也受了好幾處輕傷。

  那些輕傷對她來說算不上什麼，簡單包紮下就行，都不需要二美來幫。

  接著，她提槍將那些機器人的腦袋全擊個稀巴爛，使其無法傳遞信息，再將門牆擊毀，徹底堵住通道，這才跳上天花板，說聲跟我走，當先領路。

  這一頓殺，驚心動魄，二美在上面提心弔膽地看著，全傻了。

  她想起自己殺了人的事，依然擔心程序混亂，讓二美跟在後面爬行。

  二美得她保護，膽氣頗壯。

  她循通道找到兵站，捅開天花板，跳下去補充武器彈藥，然後給二美找來作戰服、匕首和兩支激光槍。激光槍屬自動射擊，不需要瞄準，操作十分簡單，只要會按射擊按鈕就行。

  二美聰明，一教就會。

  她看她們都會了，才平靜地說：「我剛殺過人，記不起是殺了一個還是幾個，反正殺了，是在我負傷之後，大概他媽的程序出了什麼問題……」

  二美啊地驚呼聲，緊張地看著她。

  她仍然平靜地說：「所以我要你們跟在我後面，如果我不對勁，就趕緊殺我……」從懷中拿出個小晶片交給阿芙洛，接著說。「……這是我備用晶片。我如死了，就用這重造個我。」

  阿芙洛怔怔地接過，忽然哭著說：「寶貝，小寶貝！你是好人，我們都知道你是頂好頂好的人，那一定是誤會，一定是程序受損，不是你本意……」

  小寶貝聳聳肩，說：「我現在可搞不清楚我是什麼人了，總之小心。」

  她說著，再用軍用背包裝了一大包彈藥、手雷、量子電池和食品、飲水，這才帶著二美離開。

  從五環城門那邊押過來好多人，排成長長的幾排，身上大多帶著傷，流著血，衣衫破爛，在機器人驅使下，低垂著頭，步履沉重地往城內走。

  機器人反叛后，將老弱病殘通通殺死，身體強壯的抓到地下城挖礦。

  這幾千人是其中一批，後面還有更多，都是抓住后從主隧道那邊押來。

  雅娜著急想救，想到個主意，要小寶貝將機器人引開，讓民眾逃跑。

  小寶貝一聽，眉頭一皺，說：「這我可救不了了，機器人太多了。」

  「你好厲害，不能引開它們嗎？」

  「幾百上千的武裝機器人，怎麼引開？快走！別被它們探測到了……」

  小寶貝有點搞不清楚是真的救不了那些民眾，還是不想救，反正心裡挺猶豫，因為這事遠不像雅娜想得那麼簡單，但很清楚一定要將她二人救出去。

  她好不容易找到，不想二人再有什麼意外，其他人實在無暇顧及。

  主隧道敵人多，只有另尋他路。

  她掃描后發現遠處有條小通道的出口能通到外面，當即帶二美過去。

  機器戰士外出作戰，留守的機器人忙著抓俘虜，偏僻處幾乎沒巡邏隊。

  三美順著過道爬過去。

  過道陰暗，透著濕氣，夾帶不知從哪兒飄來的難聞的血腥味和屍臭味。

  眼看就要接近小通道，從過道那頭突然傳來一陣嗵嗵的急速奔跑聲。

  小寶貝略一掃描，驚叫聲：「你們快跑！」隔老遠便噠噠噠地猛掃。

  阿芙洛和雅娜從沒見她這麼驚慌過，不知來了什麼可怕的怪物，趕緊往小通道跑，剛躲進去，就聽數聲金屬音質的嗥叫聲尖銳地傳來，十分恐怖。

  十多頭怪獸向小寶貝兇狠地撲去。

  這些獸只有金屬骨骼和腦袋，嘴上安裝犀利的金屬尖牙，身上流著機油，連塊皮也沒有，黑黑的眼眶裡閃出陰冷的綠光，還沒造好，就被派了出來。

  小寶貝一開槍便打死幾頭，但骨骼怪獸速度飛快，轉眼便衝到近前。

  她閃身急退，不料骨骼獸們往牆壁上一跳，借力連彈，發出金屬碰撞聲，一頭頭張開露出尖牙的利嘴，閃電般撲咬而來，速度絲毫不亞於她。

  她飛身連退，手中槍疾射，腦中卻想：「這牆壁幾時換成金屬的了？」

  地下城的外牆原來都是厚實的石牆，也無必要換成鐵牆，換來做什麼？

  她想不出來，很多年後才知Data是將歸丘城改造成一艘超級母艦。

  便這麼略一遲疑，幾頭骨骼獸已然撲至，純鋼打造的利齒狠狠咬下。

  她揮臂急格，卻被一頭骨骼獸咬中肩膀，啊地慘叫一聲，血流如注。

  與此同時，好幾頭獸緊接著撲來，向著她的頭、手、胸紛紛咬下。

  危急中，她顧不得甩掉緊咬肩膀不放的那頭骨骼獸，強忍疼痛，手中槍不停地近距離對空射殺，嘭嘭嘭連爆三頭，緊接著腳上彈出尖刀，唰唰唰劈出，將撲到身前的兩頭獸骨架斬斷。

  二美見她危險，驚慌中連連開槍，一陣亂射，竟幫她殺掉一頭。

  她趁機騰出手來，嬌喝一聲，一把將緊咬不放的骨骼獸頸項扯斷，一招旋風腿，將斷軀正正踢向飛奔而來的另一頭，同時借著一翻之力，險險避開近前另一頭獸的抓扯，橫肘直撞。

  這一撞十分有力，竟將金屬腦袋撞爛，手中不停，再將仍咬著肩膀的獸腦袋強行扯下，不料連帶著扯下一塊皮肉，痛得大叫一聲，撕心裂肺。

  她渾沒料到這骨骼獸的咬合力如此厲害，經受不住，疼得連連倒退。

  轟！

  一頭骨骼獸眼中閃著兇狠的綠光，撲上來將她撞翻在地，張嘴就咬。

  嗤嗤嗤！

  她槍口抵住獸頸，迅捷無論地開槍，千鈞一髮之際，打爆它頭。

  一爆之後，她身手不停，以腰帶腿烏龍擺尾，借飛旋之力噼噼啪啪掃開兩頭獸，緊接著鯉魚打挺一彈而起，半空中雙槍連射，頃刻間連爆四頭獸。

  便在此時，二美啊啊尖叫。

  她一聽就知不妙，急出手。

  尖叫聲中，兩頭骨骼獸撲向二美。

  二美開槍幫她，卻翻來覆去總打不準，突見兩雙幽碧的綠眼睛一閃而至，就在眼前，陰森森地盯著自己，頓時怕到極點，獃獃地連開槍的膽都沒了。

  小寶貝手疾眼快，左肩雖劇痛入骨，左手仍能勉強抬起來射擊，擊中一頭獸的胸腹骨骼，碎成幾塊，同時右手飛快地一揚，匕首唰地疾閃而出。

  這一揚迅如驚雷，力道十足，噗地一聲插入另一頭骨骼獸腦袋中，將它牢牢釘在牆壁上，嗷嗷嗥叫，身軀扭動，四條爪子亂抓，卻就是掙脫不了。

  牆是鋼壁，獸是合金鋼骨骼，而匕首直沒入柄，可見這一擊力有多大。

  二美又去死神那裡走了一遭，這才回過神來，嗚嗚哭著，連連開槍，先將釘在鋼壁上的那頭獸打爆，解了恨，才想起該幫小寶貝，心裡感激至極。

  三美合力，遠攻近戰，總算將十多頭骨骼獸一併幹掉，轉危為安。

  阿芙洛趕緊給小寶貝包紮傷口。

  雅娜看著手中的激光槍，激動地說：「天啦！我們也會打仗了……」

  這些骨骼獸正是Data剛開始研發的機器獸，雖沒有後來宓妃遇到的那麼厲害，卻比有槍的武裝機器人強多了，速度、力量、敏捷性等俱達一流境界，因而十分兇狠，殘暴，很難對付。

  小寶貝一發現就知不妙，為救二美孤身迎戰，奮力搏殺，以致連連負傷，聽遠處又響起嚎叫聲，生怕這些機械怪物再追過來，趕緊帶二美離開。

  進入小通道深處后，始終沒見骨骼獸追來，阿芙洛和雅娜精疲力盡，倒在地上胡亂睡去，乾淨與否，都不顧了，連小寶貝曾殺過人，也一概不管。

  小寶貝獨自去一邊守著。

  之後，三美多次遭遇小股敵人，一頓衝殺后，終於衝進通風口。

  歸丘城內縱橫交錯，支道、岔道很多，為了躲避敵人，常要繞來繞去，因而耽誤了不少時間。

  三美由野戰醫院出五環門，再經通風口爬到山外，已然過了四五天。

  歸丘城相距約定地點相當遠，有好幾十公里，而且時間又過了這麼多天，就算千辛萬苦地走過去，也很難說接應部隊還在，雅娜因此好不擔心。

  阿芙洛想了想，說：「他們來救我們出去，應該不會扔下我們不管。」

  小寶貝說：「不管怎樣，都要找到部隊，才能離開金星。問題是路太遠，你們腳上起了血泡，走不遠，得找輛車才行。我們去前面的防區看看……」

  三美一前兩后，保持距離，悄悄下山，一路除了屍體外，再未見到人。

  這些日子裡，殺的殺、抓的抓、逃的逃，歸丘城外又哪還有人在？

  三美小心翼翼地來到庫姆營曾駐紮的防區附近，見工事被毀，屍骨遍地，毀壞的坦克、戰車、火炮到處都是，遠處一大群機器人正忙著將這些壞掉的坦克、戰車等裝上拖車運回城。

  小寶貝本想搶輛拖車，但想拖車速度慢，容易被追上，便打消這念頭。

  下山時，她沒見到斗勃他們開來的幾輛突擊車，所以要另想辦法。

  觀察片刻，她發現有輛裝甲車受損不是很嚴重，估摸著能修好，決定奪過來，要二美隱蔽好別動，隨即悄悄摸過去，發現動力系統的連線斷了，還爆了個輪胎，其他如火炮系統受損，不影響行駛，便大起膽子打開車蓋修理。

  不料剛接好連線，就被發現。

  她這些天連續作戰，早就成了機器人眼中釘、肉中刺，便群起攻來。

  她換上輪胎駕車疾駛，沒開出多遠，就被幾發火箭彈擊中，騰空爆炸。

  火箭彈一閃而至，但剛發射就被她掃描到，眼見避不開，只好跳車。

  她落地后連滾幾滾，避開火勢，搶到一個土堆后，右手操起機槍就掃，左手豪酷機步槍一個點射，擊毀發射火箭的機器人，心裡大大發愁起來。

  沒運載工具，她自己倒沒什麼，但二美身嬌力弱，很難走到約定地點。

  忽然遠處一聲嘶鳴，早先消失不見的那匹野馬，竟又奇迹般地出現，懶洋洋地刨蹄子，甩尾巴，朦朦的日光照耀下，顯得十分瀟洒，瞧來格外親切。

  小寶貝一見大喜，復大感奇怪。

  她第一次靠這匹野馬去報訊，還算巧合，可這次急難中又出現，再怎麼也不能說是巧合了，不由驚喜地笑罵聲：「我靠！上帝肯定離老娘很近……」

  當下，她精神抖擻地幹掉一隊武裝機器人，乘敵退卻，一聲唿哨。

  那馬認得她，聞聲奔來。

  她邊戰邊退，飛快地迎上去，騰身跳上馬，跟著一路急馳，甩開追敵，到了二美藏身處，一躍下馬，拍拍馬背，讓馬兒伏下身，再叫二美上馬。

  二美好不歡喜，趕緊騎上馬去。

  機器人快步追來，火力很猛。

  小寶貝來不及上馬，反手一推馬兒，說聲快走，衝過去阻敵。

  馬兒撒歡兒跑。

  忽聽阿芙洛驚恐萬分地啊啊大叫，回頭一看，見她竟面向著她，卻是倉促間上馬姿勢不對，坐反了，趕緊招呼馬兒停下，叫她重新上馬，抱緊馬身。

  就這麼一耽誤，機器人從多個方向追擊而來，而且數量越來越多。

  她見二美沒走遠，不便就此離去，當下放開手腳殺敵，為二美爭取時間，一手操著機槍掃射，一手點開豪酷機步槍的狙擊模式，狙殺重火力手。

  城外多山，叢山峻岭中地勢起伏不平，多有憑藉，十分有利於她發揮。

  一時間，她雙槍連開，手雷頻仍，遠射近炸，往來擊殺，好不痛快。

  野馬速度極快，又自識路徑，通人性，見有危險，馱著二美往山裡跑。

  她見馬所跑方向正是約定地點那邊，甚喜，搞不清到底是巧合還是自己真的離上帝很近，很快搶到一個高處，架起機槍掃射，心想這馬如此通人性，定能帶二美安全離開，專心殺敵。

  激戰中，城裡飛出一隊小型無人攻擊機，有十多架，遠遠攻來。

  嗤嗤嗤，電磁航炮彈閃著急竄的光，異常凌厲地射來，十分密集。

  她一看見敵機就跑，有意暴露，不讓它們飛過去追殺可憐的二美。

  敵機來得很快。

  她飛身跳進一處凹地，剛撲下，一串兇猛的航炮彈就從身側打過。

  敵機一衝而過，掉頭殺來。

  她大罵聲，仰身卧倒，右手提起機槍就射，可左肩負傷，已不如先前那樣靈便，同時對地對空射擊，準確度大受影響，連射數次，才打落三架。

  敵機老遠開槍，電磁航炮彈一串串打到高坡上，有的擊穿岩石，有的濺起一溜塵煙，其中一串打在她身邊不到一米處，從她頭前嗖嗖嗖地一射而過，濺起的塵土撲了一臉，整個人隨著子彈速射的衝擊力嘭嘭彈起，摔個不止。

  她見勢不妙，趕緊抽身急逃，捲起一陣風，如一道黑影閃逝，霎那間奔出幾十米遠，速度已快到極點，但敵機緊追不捨，子彈噼噼啪啪打在身後，激起陣陣塵霧，相差僅數尺。

  危急間，命在頃刻。

  她一閃身撲到一塊大岩石后。

  不料剛撲倒，腿上就中了一槍，竟遭側方一台武裝機器人偷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