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六章 高維啟示
因著發獃犯傻，想做小仙女，她無意中發現了鳳凰號飛船的秘密。
鳳凰號能融物質、能量、意識於一體，不是小宇宙又是什麼？
人類歷經數萬年的觀察和研究，才發現宇宙不僅由物質構成，還包含巨大能量，甚至有意識。這其中，可見物質僅佔百分之四，暗物質佔百分之三十四，而暗能量佔百分之六十二。
鳳凰號飛船會不會也按這樣的百分比構成呢？她猜想，卻沒答案。
這問題不是她能解答得了的。
她不是這料。
此時，她如飛出飛船，並且仍保持三維意識，就會驚訝地發現，鳳凰號飛船根本看不到，無影無蹤，彷彿整個船體和太空融為一體，透明而空靈。
能量幾已耗盡的鳳凰號就是塊長長的大石條子，開始補充能量后，便逐漸出現了不可思議的變化，那在能量充足的情況下，又會變成什麼樣？
她在驚喜中暈了。
美絲依只睡了幾小時就醒來，只覺身輕如燕，果無鼓脹、疼痛之感，好生歡喜，見她盯著控制台陷入沉思，咕嚕正趴在如意棒上玩，便幫她照看。
控制台的能量顯示屏共有九十九格，但只有最下面一排的倒數四格顯示滿能，而倒數第五格的能量不到滿格的百分之六，如一條細細的綠線。
她記得穿越時空隧道前，該格能量尚有一半多，穿越后全沒了，所以飛船提示能量嚴重不足，由此知道倒數第五格是能量底線，不能越過。
除這五格外，其他九十四個能量格全黑黑的，表明她的判斷沒錯。
與之前不同的是，能量顯示屏彈出后，一直未消失，供她隨時檢查。
不僅如此，導航系統也顯示出來，飛船內光線亮了不少，沒先前昏暗。
隨後，通訊系統也出現了。
一塊如綠寶石一樣的石頭上，一條條波紋有規律地來迴流淌，散發出溫柔的暈光，朦朦朧朧地變幻出許多好看的圖案和文字，充滿詩情畫意。
這就是通訊系統？
她不信，飛船說這就是。
可她試了很多次，也不知道怎麼用，因為沒頻段顯示，不知哪是長波、中波、短波、寬頻、窄頻，問飛船，回答已開啟，可正常使用，但就是沒用。
她嘗試著用眼盯著那些波紋，意識聯想軍用頻道的密碼，向龍星發出信號，結果毫無反應，接連幾天過去，也不見有什麼迴音，顯然沒聯繫上。
但飛船說已經發出信號了，還按照她的意識訴求，連著發了很多次。
她高度懷疑信號是不是直接發往鳳凰超星系團了，覺得非常有可能，不然怎無迴音？反正老祖宗的東西看起來十分簡單，實則複雜、深奧得很。
《河圖》中的數字小孩子都能認出，可窮盡一生，也研究不透。
還有圍棋，明明縱橫十九條線三百六十一點，棋子一黑一白，傻瓜都可以下，可真要去下，就上當了，因為這是人類第一智力運動，千變萬化，千古無同局，燒腦燒到不要不要的。
她現在面對鳳凰號，就是小孩看《河圖》，傻子學圍棋，可想而知。
哼，老祖宗就會騙人！
她不服氣，要飛船搜索龍星、緹旦星、火星的所有無線電通訊信號。
飛船兩秒后回答已自動搜尋並儲存、甄別完畢，但的確沒有電訊回傳。
她氣得乾瞪眼，哪知道飛船發出的信號，人類根本破解不了，怎麼回？
鳳凰號升空前，她說知道怎麼操作了，是想到飛船很可能因能量不足，使很多系統和功能顯示不出來，為節約能量，只在必要時顯現相關部分。
現在，她的確知道如何用意識來操作了，卻發現問題比之前更多。
多出來的問題，讓她一想就頭大，一賭氣說不學了，跑回艙室睡大覺。
覺沒睡成，眼淚花嘩嘩嘩地流了一地，把地板洗得乾乾淨淨。
末了，又乖乖回去。
她萬分謙卑地向飛船提出全面、系統地深入學習如何操作的請求。
飛船回答說操作很簡單，意識連接即可，她一開始就學會了。
她啊地一聲驚呼，隨後更茫然，問：「可我怎麼感覺什麼都不會呢？」
飛船說你剛從一傻升級到二傻，系統還在持續升級中，熟能生巧。
她氣得揮起粉拳就想砸飛船。
飛船說砸壞了你就死翹翹。
她欲哭無淚，欲罷不能，又滿臉堆笑地問飛船補充的是什麼能量？
飛船說了個詞，她聽不懂，叫顯示文字，又太古老，半天也沒認出來。
飛船最後說會搜尋她記憶系統，找到合適的辭彙后，再轉譯出來。
這又讓她感到奇怪，不明白自己之前怎麼就能看懂燭照的遺書。
飛船看這問題太簡單，本不想回答了，但見她眼淚汪汪實在可憐，才說燭照是高智慧生命體，遺書又是特意留給她的，當然能通過高維意識轉錄成她能看得懂的圖文，而它不是，這還用問嗎？它倒是能匯總所有信息傳給她，問題是缺少轉譯媒介，看得懂嗎？
「那你是什麼？」她好奇地問。
「我就是一艘飛船。」
「可你和我知道的所有飛船都不一樣，說物體不像物體，說生命不像生命，看起來是超大型智能系統，卻又有自主意識，感覺像是好大好大的一個小宇宙，卻又明明是塊大石頭……」
「我一點也不複雜，只是你太笨而已。」飛船一語中的，直接打臉。
她不服氣地哼了聲，說：「別以為我一點都不懂，本姑娘好歹還是有點智商的。我知道你我意識互通，只是存在維度差異。既如此，幹嘛不把我意識提升到和你一樣的高度呢？」
「你靈識才剛剛通達四維空間，跑都還沒學會，就想飛？」
「你想辦法提升我意識啊！」
「這太難了，沒法一蹴而就。
「人類的意識，準確說是本識，局限在三維空間以下，增長智識可入四維，從而擺脫物質束縛。之後勤加修鍊，去蕪存精，去偽存真，可以空識入五維，同時觀照物質和精神世界。
「至此，人類意識已經達到極限，無法單靠肉身再進一步了。
「要進入六維，只有修鍊靈體，所以我沒法幫你提升，只能靠你自己逐步脫胎換骨。你朋友的魅曜暗靈雖來自於四、五維之間的二度次空間，也只初具靈相，能簡單操控宇宙能量……」
她有些明白了，再問：「那為何她和我在飛船中所見，又大不同？」
「她意識仍局限在三維，而魅曜暗靈的靈力也很低級，不能幫她提升意識，只能和她形成意識共體，也就是借她意識和身體來激發超能。
「不同的是，你意識經由神識相助，已入靈界，所以能感悟到后艙的多維空間，只是靈識初成，承受不了六維以上空間的浸入，感知有限。」
她點點頭，又明白了些，心下暗喜，一陣小激動，想起它說的神識，心念一動，不無緊張地問：「你……你所說的神識，是……是指女媧精魂嗎？」
「你所問已超出我所知範疇。」
「那……那我究竟要怎樣才能突破極限脫胎換骨，進入更高維呢？」
「這要看你肉身入五維空間后，能否由虛實相生而化實為虛。如能，則由凡胎而得靈胎，便可以靈體修鍊靈識。五維對宇宙的所有人類都是一道坎，邁不過去，就只有再度輪迴……」
「所有人類？你……你意思是說人類還有很多種，遍布宇宙？」
「當然。銀河系曾經就有很多種人類，可惜現在只剩你們了。」
她心一沉，記起燭照所說的天劫之言，想到無數生命因劫而逝，離離苦天，無有盡處，不知生之來兮去之憂，心裡好一陣傷感、難過，過了會，才要飛船繼續介紹靈體的情況。
「人的識覺，由一維而至四維，依次為本識、能識、智識和意識，而以意識統稱。五維為空，相由實而虛，無所有又無所不有，故為空識。
「識覺能空，而人不死，靈識才能浸入，由此而得靈胎，因胎成體。
「靈體分靈識、魂識、元識，分別對應六維、七維，八維。
「能入九維，則成神。
「由九維起，又有神識、氣識、化識、無識……種種，不可勝數。
「你靈識已開，初具靈相，只是根基太淺，還不能進入六維，持續修鍊下去，最高可入八維，但進不了九維，如強行進入，只會魂飛魄散。
「想要入九維，必須捨棄靈體，化元為神，那已是至高境界了。也只有進入九維，才能真正看清宇宙全貌。人類目前所見所識，都是虛妄……」
聽了飛船的詳細介紹后，她才對意識、靈識、神識有了完整的認識，情知難以速成，心想師父炁尊子也沒講得這麼明白，只怕他也未必清楚。
細思片刻，她狐疑地說：「我師父曾說我元神入神識，看來不是了。」
「他所說非指你意識提升到神識，而是另有神識與你元神相融。」
她面上一喜，忙問：「你是說玄陰嗎？那玄陰究竟是什麼？」
「玄陰乃宇宙初生之精魂所化，可造化萬物，唯女媧獨有。」
一句女媧獨有，她霎時愣在當場，但覺小腦袋瓜兒轟地一聲響，白光閃，空茫茫，痴獃犯傻地喃喃重複女媧獨有、女媧獨有……淚水滾滾流出。
她終於相信體內時不時地發出的空靈而縹緲的輕喚，來自女媧了。
離開金星前，她去女媧台向女媧雕像告別，聽美絲依說自己長得像她，便怦然心動，懷疑玄陰和女媧有關，想起燭照所言，隱約猜到女媧精魂在自己體內，半信半疑，此時聽鳳凰號飛船這麼淡淡地一說，如醍醐灌頂，茅塞頓開，多方印證下，方信果然如此。
一時間，她想起飛入黑洞尋找母親，在宇宙超光速分身畫圓，翻來覆去地又死又活，顯然都是千真萬確的了。這一切單就自己而言，當然千難萬難，可之於女媧精魂，又實在稀鬆平常得很，也難怪那日燭照會以太阿一試。
至此，她方恍然大悟，明白自己之所以能在歸丘城與Data大戰，之所以拿得起太阿，之所以太阿和如意棒能隨心意變幻自如，全因女媧精魂在體內。
那日她在鳳凰山身陷絕境，孤身一人，英姿勃發，與上百萬的機器部隊惡戰，激光炮、電磁炮、尖峰傾轉翼武直、激光粒子槍、豪酷機步槍、磁能軟鞭、手雷、手炮……能用的全用上了。
彈盡糧絕後，再以浩蕩真氣祭出《河圖》，零神歸位，開先天八卦盤變幻奇門遁甲，風、火、雷、電、水、土全出，符咒揮灑，力竭而敗。
將死未死之際，真氣耗盡，三魂幽幽，空空渺渺，幸賴幼時曾隨炁尊子殺三巨鬼，沾染了些仙氣，方保須臾之命。便在這須臾間，識覺全空，女媧精魂順勢導引，三關互通，幫她入無極之境，靈光直衝九天，意識突破五維難關，因空而靈，由凡胎而得靈胎。
靈光破九天，燭照自然見到，頓明因果，一閃念間現身來救，以太阿助她脫困，可惜重傷在身，只剩一魂，故掃蕩群敵後不支倒地，奄奄一息。
仙凡大關一破，無極暢通，燭照才能將殘存靈能輸給她，助她得靈識。
但意識提升屬精神範疇，難度較練氣練力大了不止千倍，不可能因突然獲得靈能而貫通無礙，且靈能有限，吸收后還需持續不斷地養成、匯聚，方能壯大，故循序漸進必不可少。
自進入鳳凰號飛船后，她日日與飛船中的神秘能量交融，渾然一體。
飛船能量系由空間變化而生，何其澎湃、巨大，將之吸入體內，如何裝得下？卻是女媧精魂暗中替她導引，積蓄在更高維度空間，以滋養元氣，因而所見所識較美絲依才有天壤之別。
但畢竟靈能初生，三識初通，她雖因空而妙，有了靈識，也只是如一株小小的幼苗，還沒長成參天大樹，現階段仍只能居五維而通達四維，且單就意識的運用來看，尚不及切夫媞。
儘管如此，能得如此大修為，已是萬中無一，震古爍今，所以她才能接收到女媧雕像的星盤信息，對女媧精魂有最真實、直接的感受，同悲同樂。
過了良久，她忐忑地問：「那……那我到底該怎樣修鍊靈識？」
「你已經在修鍊了，和過去非常不同了，只是過程漫長，急不來……」
一天，她突然想到個辦法，心急火燎地要飛船學她華胥語，說這樣就能助她掌握更多信息。
但飛船說不行，因現代華胥語和它的古鳳星語差別極大，發音、字形、字義有太多不同，如鳳星語的發音有九音，而華胥語僅五音，足足相差四音；再如華胥語經歷了無數次演變，字形、字義和最初的本意相差十萬八千里，照搬照套只會詞不達意，亂七八糟。
飛船告訴她，它已經在結合燭照遺書學習華胥語了，能轉換的都已轉換，因而才能簡單交流，其他要麼是華胥語中所沒有，要麼會生出歧義誤導。
飛船最後說，她目前最緊要的不是儘快學會什麼，而是順其自然，循序漸進，首先便是讓大腦和身體逐步適應高維空間，不然很容易自毀爆炸。
同樣的一種語言，相隔幾十億年，必然面目全非，不可能轉換自如。
她還問了很多，最終還是沒問出個所以然來，後悔早年沒跟父親學華胥古文，那樣至少會多懂一些，想起父親近在咫尺，卻不能相見，又喜又悲。
但聽一聲吼，她頭不抬，身不轉，就見庫姆衝來，向美絲依大叫喊殺！
美絲依一驚閃開。
她趕緊喝止。
戰友重逢，熱淚盈眶。
庫姆激動地說：「可找到你了！」
歷經不知多少天，醫療艙徹底清除了合金溶液和「01再生能量源」中的毒質，保留有益成分，與身體溶合，腦神經系統也修補好，終令庫姆康復。
較之以前，他如同換了個人，格外精神，睜開眼后就在醫療艙外，不知發生過什麼，恍惚中以為是嘯龍戰艦，奔駕駛艙找人，這便與宓妃相見。
他一見之下，萬沒想到美絲依也在飛船上，當即指著她憤怒地說，「她怎麼跟你在一起？當年如果不是你神奇現身，我們早就被她殺了……」
她細聽下，想不到他和美絲依說的一模一樣，還都身著紅氅，手提太阿和如意棒，難道百年前真去瑪亞特火山區救過戰友，連時間也能任意顛倒？
想起女媧精魂，她不能不信，趕緊說：「你別亂來，她是個苦命人，而且所說和你一樣，沒騙我。此事另有隱情，以後再談。快說怎麼救大羿？」
庫姆一怔，說：「他好好的啊！我親眼見他背著邑伯考跳上嘯龍……」
她啊地一聲，說：「可那日你在絕谷中醒來后認出我，叫我救他。」
庫姆想了想，說：「當時我一定神志不清，還記著之前的戰鬥……」
「那其他戰友呢？我去過豐谷里，掩埋了好多犧牲的駁魂戰士……」
「豐谷里之戰是很早的事了，仲汐為救逃難民眾犧牲，很多戰友負傷。」
她忍不住又啊了一聲，想起仲汐，心裡傷痛，默默流出淚來。
抬起頭來，見庫姆胸脯橫闊，骨健筋強，個子也沒之前那麼高了，果然完好如初，活脫脫一頭猛虎，略感寬心，問：「你剛說可找到我了，難道你們一直找我？可又怎麼知道我沒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