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 鬼斧神工
那超能體陡然間聽到「庫姆」二字,一下怔住,獃獃出神,對當頭劈來的勾魂棒不管不顧,陷入深深的回憶中。勾魂棒上面布滿尖銳鋼刺,每一刺皆撲閃電流,只要擊在身上,非死不可。她抄起激光粒子槍就打,脈衝粒子一射而出,瞬間擊中棒上儲能器。
她一認出庫姆,先一喜,再一痛,接著鼻子一酸,一槍打過後流出淚。
她失去戰友百年,孤身求存,咋見下驚喜萬分,卻見他身體形狀有異,除面目外,和那些超能體別無二致,心裡如何不痛?眼見他危在旦夕,不待勾魂棒砸下,一秒內搶先射擊。
她曾和超級機器戰士大戰一場,知道它們最厲害的就是近戰能量武器,又見庫姆超能體的大鐵鎚發不出能量來,大大吃虧,所以開槍直射儲能器。
她一打之後,連發連射,接連擊毀好幾頭超能體的武器儲能器,再扔磁暴手雷擾敵。敵明我暗,偷襲成功。那些超能體正全力以赴地對付庫姆超能體,沒留意到她藏在暗處,儲能器連番炸開,個個呃呃大叫。白光一閃間,粒子流順著勾魂棒燒蝕下去,光流撲閃。
霎那間,那超能體狂抖不止,棒頭斜斜掉落,雙腿卻倏地盤絞而出。
庫姆向她回望一眼,猛地大吼一聲,大鐵鎚橫掃,掀起一股狂風,砸在急襲而來的雙腿上,順勢倒棒回戳,點開奪命槍,緊接著大鐵鎚一掄,轟地一聲響,一錘捺過,拿勾魂棒的超能體攔腰而斷,斷裂的身軀仍一撲而上。
庫姆這一錘,蘊含渾厚內力,實有千鈞之力,便數十噸重的大石也擊碎了,然而那超能體卻只裂成兩半,可見其厲害。它攻速不減,手腳齊動,同時身體往一處聚合,竟要合體。
她一見下又是一驚,卻見庫姆超能體並不反擊,而是扭身就跑。兩塊本要聚合的殘體迅即追擊,便因一快一慢,沒來得及合上。她頓時明白過來,難怪之前庫姆超能體會邊打邊跑,原來是為了不讓斷裂的殘軀及時聚合重生。彼此相距越遠,自然越難相合。
她舉槍再射,很快又擊毀幾個儲能器,群敵突然分兵向她殺來。
當此時,她要救庫姆超能體,無論犯敵強到什麼程度,都要堅決迎戰,毫不猶豫地飛身而上,手中雙槍齊射,速度快到極點,邊打邊飛向庫姆超能體,見他從一側奔近,大喝聲:「快走!我掩護你……」一言未畢,就見庫姆斜插而上,大鐵鎚呼地當頭砸來。
她一聲驚呼,來不及想,反應奇快,身子急往後仰,一個倒捲雲,從飛擊而來的大鐵鎚下堪堪避過,但覺罡風撲面,周身火辣辣地痛,不待身子翻上來,軟鞭已然迅疾無倫地卷出,真力吐處,啪地將勢夾狂暴勁風的大鐵鎚彈向一邊,一瞬間滑開,又死裡逃生。
便在此時,一股洶湧澎湃的能量光波自遠處突起,驟然襲到。
一兩百頭超能體遠在數裡外,幾乎與庫姆超能體同時向她發起攻擊,所結能量陣雖不能和成千上萬個超能體結成的比,但要殺死她仍綽綽有餘。當此一瞬間,她避無可避,開槍也沒用,手中軟鞭下意識地掄起,想要擋住那一閃而至的能量光波,可又如何能行?
軟鞭如柳枝細柔,豈料一揮處,不僅未讓能量光波瞬間透體而過,將她燒蝕成一團焦炭,反而悉數反彈回去,以更大的能量和更快的速度攻向群敵。這一剎那,不僅那些自以為一擊必成的超能體沒想到,連她自己也完全沒想到,一時間瞪大眼睛,驚在當場!
百年前,她帶普羅米斯去龍星宓城看鳳凰,黑夜中見光直衝西方昂星。
二十八宿中,昂星為吉星,白虎第四宿,位居白虎七宿之中位,金牛座樑柱,性剛柔相濟,慈和英武,主護佑皇城。昂日雞暗喻鳳凰。她一推之下,見光起處在鳳棲山腳下,知有奇寶現世,急乘小鳳飛去。將近,狂風突起,前面一座小山裂開,正是光起處。
她徐徐降下小鳳,湊近一看,見裂開處是座不起眼的墳墓。墳一人多高,磚石結構,深埋地下。墓門很厚,需用極強真力才能推開。她進去后見裡面獨一石棺,除棺前石碑外,別無他物,十分簡陋。碑上獨刻二字:劍冢。心裡一驚,見碑後有文,趕緊細看。
文名《劍賦》,字體剛硬如刀砍斧斫,無標點無分段,共四百零七字。
文如下——
豈曰無劍?冥冥乎如太阿之虛,熠熠乎如鳳翔之射。
赤堇金,耶溪銅,隕鐵為骨,龍氣吐芒。天人共鑄。揣銳不常,錯鋒先靡,弗鍔弗銛,大巧不工。絕壁煉精,空谷洗髓,昆吾之巔,一碧如洗,吟百載而劍自出。
嘗戰於野,一嘯而斬千刃,又驚於天,一破而敗神兵。赤霄無霄,承影無影。窮極無聊!鋒芒所指,罔象悲號,山夔失魂,委蛇伏竄。寸步千里,咫尺山河,夜夜鬼泣。
自劍出,孤芳自賞,凡龍星三百七十餘年,較之緹旦八百六十餘年,較之熒惑一千三百餘年,較之太白四千六百餘年,橫掃天下,未嘗一敗。
平沙無垠,夐不見人。黯兮慘悴,風悲日曛。鳥無聲兮山寂寂,夜正長兮雨瀝瀝。
傷心哉,無劍!凄涼哉,無劍!噫吁嚱!世之無劍也,獨抑鬱其誰語?
鳳搖曽擊萬仞之上,固高潔而自引。襲九淵之神龍兮,沕深潛以自珍。愧不吝鴟梟翱翔,鉛刀為銛。精魂何依?腷臆誰訴?焚琴煮鶴,撫劍自斷。
天道之數,闔辟之變,窮通於斯。剛柔相推,陰陽不測,盡在其中。
大音希聲,大象無形,道隱無名。無名為名,是為劍冢。
文中熒惑即火星,太白即金星,太阿、鳳翔乃傳說中鳳星人之絕世聖劍;赤霄、承影則為龍星上古數一數二的稀世名劍;罔象、山夔、委蛇分別為河中鬼王、山中鬼王、澤中鬼王。
能使赤霄無霄,承影無影,破神兵,誅惡鬼,千百年無匹,此無名劍之奇,只能遙想。而劍主因劍寂寞無敵,傷心孤憤之餘,撫劍自斷,又足嘆息。
石棺蓋極重,厚一米八,非有絕世神功,不能推開,而她就能推開。
棺中一枯骨、一斷劍,一塵不染,一物皆多。斷劍有一短一長,隱泛淡淡碧光,寂寥無聲。
人無出處,劍無出處。碑文為上古華胥文,據此可知,此劍出於萬年前。
古云:陰陽不測謂之神。此劍之不測,非神器不能形容,神在何處?
《劍賦》中說神與人為鑄此劍,用極不尋常的辦法和極鋒利的銼刀反覆淬鍊、打磨,然而方法用盡,銼刀磨壞,仍不鋒銳,果然重劍無鋒,大巧不工。
后神與人懸劍於昆吾山孤峰絕壁之上,灌輸真氣助其吸食天地精華,以蓄養劍魂,由內向外質變。劍因而發出綿延不絕的吟聲,長達百年,終於自成,變得鋒銳至極,神、人、鬼通殺,天地間無物能抗,最後因寂寞而自毀。
劍主由是而悟天道之數,開合之變,剛柔、陰陽之理,是為神器。
當年,普羅米斯受邀與華胥科學家一起研究此劍,發現劍歷萬年而不銹,有金屬記憶功能,表面塗鈷,所以劍身隱含淡雅的天藍色,隱發碧光。
鈷是一種很重要的稀有金屬,為生產耐熱合金、硬質合金、防腐合金、磁性合金的重要原料。對鈷的開發利用和使金屬具有記憶功能,需要非常先進的高科技才行,人類直至最近幾百年才逐步掌握,想不到萬年前此劍就有。
但更神奇的,是劍中所含隕鐵由多種稀有金屬合成,其中有三種不在元素周期表之列。因劍由她乘小鳳發現,而小鳳母性,故命名該隕鐵為凰金。
普羅米斯解開了其中兩種異類金屬的化學性質,一種質量較輕,因其原子結構中的電子不移動,使原子恆定絕對零度,不像所有高相對原子質量的金屬那樣具輻射性,幾乎不傳導任何能量,卻能吸收光能、聲能、動能等所有能量波,承受近乎無限的衝擊力。
另一種則擁有超強密度、硬度和極高強度,近乎不可摧毀,能產生一種神奇的震動場,破壞一定範圍內所有金屬的化學鍵,將之轉化或接近為液態。
用這兩種金屬造劍,必然同時具備最強大的攻擊力和防禦力,可穿透、切劈除凰金以外的所有已知物質。而無論攻防,又必然與持劍者自身的內力修為息息相關。可說內力越強,攻防越強,反之越弱。將兩種性質截然不同的金屬,如天性相剋的矛與盾合二為一,這是什麼概念?確然剛柔相推,陰陽不測。只能說造化之奇,無奇不有。
第三種金屬目前僅知是恆星內核鍛造而成。分析表明,有此金屬,核爆時凰金毫髮無損。另,第一種金屬因質量較輕,相對而言,易形塑和加工。
普羅米斯曾嘗試將斷劍合體,但即便在粒子轟擊所產生的數千度高溫熔融下也做不到。后依《劍賦》所說,結合高科技,用十分精密的分子重排儀器使凰金分子結構出現極短暫而微小的鬆動,同時由她和昆吾四老分站五行方位,輸入浩蕩真氣催發其交融。
四老內功修為看似不相上下,此刻卻分出高低,因力有很細微的強弱之別,導致短截部分未能均勻受力,而崩斷成大小不一的四塊,所含金屬比例各不相同,殊為遺憾。由此也可推想,萬年前的造劍者武功高到何等程度。
無奈之下,普羅米斯按質量、大小不同。將四塊斷劍殘體分造成掠影者、紅氅、軟鞭和小嘀咕。她將長截送給父親。伏羲遂與昆吾四老合力,經名匠加工另成一劍,即伏羲劍。
凰金能量儲存於分子鍵內部的離子鍵或共價鍵之間,通過不斷吸收能量來改變分子結構和化學鍵,能量越多,其熔點、沸點、硬度、強度、密度的特性就越好,直至最佳,但並非無上限。一旦突破上限進入無限狀態,就是無窮無盡的量子層面,很容易因量子的不穩定性爆發巨大能量,所形成的衝擊波足以破壞整個大陸的金屬,極恐怖。
她正是因為這一點才異常震驚,軟鞭所蘊含的能量當然不能與整塊凰金相比,可在她手中也用了長達百年,無數次輸入真氣,與弱則弱,與強則強,日積月累下,終於突破限值。
軟鞭本來重在點、線攻擊,這次卻因線而成面,一揮之間,攻擊範圍極大,竟將所有襲來的能量悉數吸收,再加倍奉還,成山呼海嘯之勢。
一驚之後,她趕緊飛開,不料背後風起,狂烈的大鐵鎚又再劈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