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強敵突襲

  嘩！

  刺目的白光閃耀，晃如水銀瀉地，一片片傾倒而出，又似奔騰的大河狂卷而去。無數閃著亮光又極小巧的智能機器蟲飛快地衝出隧道，攻向群獸。

  當大鐵門打開時，她第一個念頭便是飛進去，身隨意動，也已縱起了，一瞥眼間，見隧道里全是亮晃晃的小機器蟲子，天上飛的，地上跑的，密密麻麻不知有多少，數都沒法數。

  她急扭身上飛，耳聽得嗡嗡聲大響，提槍便打，腳下火光連閃，驟然形成一道緻密的彈霧。紅氅也釋放重力泡加強防護，以偏轉分流的方式阻止飛襲而來的機器蟲急跳而入。

  這些小機器蟲每個不過蜜蜂大小，一出隧道便成群結隊地自動彙集成一條條蜿蜒扭動的銀色巨蟒，向四面八方奔逃的群獸疾速攻去，速度快極，轉眼追上，伸出細長的尖刃一劃，割破皮肉鑽進去，順著血管直奔心臟或其他要害部位，在裡面嘭地炸開。

  大獸有堅甲、硬甲、磐甲護體，強攻不得，小機器蟲便一窩蜂地從眼、耳、鼻、口，或從甲塊間的縫隙處刺入，轉眼就整出個血淋淋的屍骨來。

  群獸再怎麼兇猛、高大，不懼火力強大的機器戰士，但面對這些頂多和蜜蜂一樣大小、防無可防的機器蟲，也無還手之力，難怪喪膽如此，一聽到隧道里響起幾百萬機器蟲飛奔而來的聲音，便倉皇逃離，顯然之前吃過大虧。

  大象一腳踩不死螞蟻，只因螞蟻太小，能往大象皮膚縫裡鑽，這些小機器蟲也如此，它們的蟲群戰術比無人攻擊機的蜂群戰術還恐怖，一出動就是漫山遍野，真正做到了以至小破至大。群獸初時還能靠仍鐵器、石頭、樹榦抵擋下，很快便只剩逃命的份兒。

  小機器蟲因功能單一，結構簡單，操作簡便，不像機器戰士那樣，需耗費大量的金屬材料、電子元器件和彈藥等，可大量生產，因而數量非常多。

  百年前，人類也曾用此法來對付過變異體，因只適合近戰，極易在混戰中誤傷人類，最終棄用，而Data卻將之發揚光大，揚長避短，成群獸剋星。

  她殺機器王，Data通過無線電遙控看得一清二楚，由此受到啟發，深入研究變異體破綻后，將報廢的機器戰士拆解，改造成無數的機器蟲，以之對抗變異體大軍的進攻頗奏效。

  變異體十分怕這些小機器蟲，所以每次派出的數量也不多，來了就砸大鐵門，一聽見小機器蟲出動的聲音就趕緊跑。也因此，冠蓋城數十日無戰事。

  事在突然，險遭不測，所幸她反應快，及時飛到空中，避開大量蟲群的瘋狂攻擊。略一細想，便大致明白個中原委，但想風、水、冰、火、電、激光、粒子……有很多方法能消滅這些小機器蟲，實不足懼，只是群獸想不到而已，當下沉住氣，邊打邊退。

  群獸潰不成軍，見她飛向平頂山頭，也一窩蜂似地跟來，招蜂引蝶。

  她一落地就駕駛黑鵖升空，強勁的風力和洶湧的氣浪快速構成一個防護圈，所到之處，不斷掀飛群蟲，再頻頻釋放強電磁波掃蕩蟲陣，小嘀咕也連發乾擾信號，令其陷入混亂。

  這邊剛打垮幾百萬小機器蟲一波刁鑽的進攻，隧道里又傳出異聲。

  一聽這聲音，群獸嚇得屁滾尿流，渾身發抖，連逃命的膽兒也沒有了。

  兇猛的嘶吼聲中，一群群奇模怪樣的惡狼緊隨著小機器蟲衝出來。它們外表和群獸相仿，一樣的牛頭馬面、三頭六臂，個頭卻只半人高，而速度又比群獸快出許多，十分敏捷。

  一頭惡狼一閃身躍入群獸陣中，半空中張開嘴，啪地彈出一具精鋼打造的小型絞吸刀來，唰地絞入一頭大獸腹中，跟著便如風捲殘雲般撕咬起來。

  那獸慘號著跌倒。

  後面幾頭惡狼迅即撲上，閃電般彈出尖銳的鋼鉤鐵爪，或鉤頭，或抓尾，很快將之拖入隧道中，又再向其他獸撲去。這一幕看得她目瞪口呆，萬不料Data竟發明出生化機器獸來。

  百年前，人類被迫退出金星后，Data忠實地執行人類指令，配合反抗軍在冠、德、烏三角區與變異體大軍作戰，全力保護歸丘城，后因遭遇太陽風侵襲和日冕物質拋射，高能粒子燒毀線路，磁場混亂干擾信息傳輸，引發程序出錯，從而喪失了自我修復能力。

  系統自動重啟后，它分析出人類是破壞太陽系生態環境的萬惡之源，立誓剿滅。其時，金星人類尚余兩三千萬，分散在三角區各地下城和山區堅持戰鬥，在毀滅性的自然災害和機器戰士、變異體大軍的輪番打擊下，最終滅絕。

  沒了人類，機、獸雙方混戰不休。

  變異體不懼核輻射，倖存者較多，但因失去變異源，數量反而急劇減少，加上食物難找，需大量進食的瑪亞特霸獸、烏都爾狂獸、雅尼安凶獸等頂級獸，按照適者生存的進化論自然法則，反成了最先被淘汰的對象，越來越少，導致變異體整體戰力大幅下降。

  冠蓋城一戰，驚天絕地，震古爍今，機、獸雙方精銳盡出，已是最後一次大決戰，皆損失慘重。她適逢其會，關鍵時刻相助變異體，於是三方共存。

  金星被毀后，資源嚴重短缺，即便智能化和自動化操作，開、採礦也很難。Data好不容易才研發出一台機器王，卻又毀於她手，難以為繼，不得已拆東牆補西牆，廢物利用。

  小機器蟲是廢物利用的一種，兇狠、狡詐的生化機器狼則是另一種。

  Data將機器戰士的遠攻和防禦特點，與魔獸的爆發力、速度、敏捷優勢和兇殘、暴虐的特性結合在一起，獨創出半機器半野獸的怪物，十分厲害。

  其中，機器狼尤其擅長群狼戰術，三下五除二就能殺死一頭大獸。

  機器獸研發成功，Data下一步就是要打造出絕世無雙的機器神，需用大量變異體做實驗，所以引誘群獸來攻，乘其不備，派出機器蟲、狼抓捕。

  頃刻間，千頭獸被抓，群獸驚吼連連，慌不擇路亂跑，被抓得更多。

  她有心要試試看這些機器狼究竟有多厲害，將黑鵖交給小嘀咕指揮，拔出挫骨長刀躍下，飛身斬殺，一刀劈去，白光一閃，一顆狼頭落地，污血混合著機油噴出，狼身仍向前急縱。

  她長刀不停，一個反撩，以比狼身更快的速度，將其機械身軀劈成兩半。

  機器狼的軀殼、骨骼以精鋼打造，尋常刀劍砍不動，便槍彈也不易打穿，幸虧她有挫骨長刀，否則不能一刀斷頭。數刀殺過，十多頭狼命喪刀下。

  武功練到極致，已非唯快不破，唯有深厚內功無敵，舉凡飛花、落葉皆可殺敵，但要對付機器狼，仍需藉助挫骨長刀這等斷金削玉的神兵利器才行。

  她邊殺邊觀察，很快看清機器狼由變異體毛髮、皮肉、骨頭、五臟六腑和硅膠、金屬材料、晶片、電子元器件、零部件等混合構成，擁有人工血液循環系統、神經纖維和心臟、胰腺、腎臟、脾臟等器官和肢體；腳踝配感測器、加速器、減震器；血液為塑膠類物體；腎臟以一個透析機為藍圖製造，人工眼自動對焦……心下大奇，不明Data如何能將有機體與無機體如此完美地結合，造出這種攻擊力、敏捷性絕佳的活體，比HNK系列仿生人還厲害？

  一愣神間，幾百頭機器狼撲至。

  她顧不得想，大顯身手，疾揮挫骨長刀連斬連劈，四下里血光飛濺，連長刀上都沾滿了烏黑的血液和機油，隨刀光四散灑落，慘號聲連響不止。

  群獸得她護佑，得以逃生，也有不少挺身相助。機器蟲、狼越來越多。她明知久戰不利，偏偏毫不在意，立志殺敵，重重圍困下，再將軟鞭揮出，體內真氣鼓涌奔騰，磁流激蕩不絕。

  大戰三日，周身真氣早已繚繞成雲，她仍渾不覺累，左手刀，右手鞭，足踏八門，履端於始，舉正於中，歸餘於後，斬殺十多萬，殘肢狼藉。

  小嘀咕指揮黑鵖助攻，槍炮連開，打完電磁彈后頻發激光、電磁波，遠攻近擾，分分秒秒無止歇。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協同作戰，直殺得天昏地暗，七陰山前屍骨累累，血流成河。

  獨木難支。

  她再勇、再猛，也殺不完傾巢而出源源不斷地攻來的機器蟲、狼，終有力有不逮之時。山大王初戰未捷，不得已，護著群獸衝出包圍圈，落荒而逃。

  這一敗，激起她雄心，任爾龍潭虎穴，也誓要闖闖，便思破敵之策，心想要破大鐵門，滅機器蟲、獸，非粒子炮不可，不由想念掠影者，深深嘆息。

  基地內有粒子炮，卻安裝不到黑鵖上，如駕駛粒子炮戰車去打，一來沒武直靈活；二來路途遠，耗時太長，恐日久生變；三來從冠蓋城中過，必遭遇變異體大軍，安危難知。思來想去，只有改裝機體寬敞的傾轉旋翼尖峰直升機。說干就干，十多天後便弄好。

  這日一早，她剛哄過嬰兒不久，就聽警報聲響起，奔到監控台前一看，見外面一頭小獸向著女媧雕像哇哇大叫，伸手連指一個方向，十分慌張，不是往常送食物來的那頭唬爛獸。

  她一驚，暗想必是軍情緊急，必是大批機器部隊殺來，否則不會有小怪隨便跑來示警。推算時間，發現今日天將轉黑，接下來又是漫漫長夜。Data算好時間來攻，當真狡猾。

  她不怕黑夜作戰，可黑夜也同樣有利於機器蟲、狼發揮靈巧、快捷之所長，多路進攻，四下偷襲，防不勝防。自己無處可去，唯有死守基地，就算一時退走，群獸被滅，少了強援，要活下去只會更難。一時踟躇，猶疑難決。

  她心念一動，忽然想：「氏金莫死前說我是上帝選擇，要我拯救變異體，我當時只想他神志不清，一派胡言，可這一路行來，就算再不想救，也三番五次救了，似乎有緣。那日情急之下，如不是一頭霸獸挺身硬抗，我早被機器戰士殺了。嬰兒兩次救我，說來真是天意。難道我竟要和這些妖魔鬼怪廝混一起，做個徹頭徹尾的山大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