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生死情關
瘦長男子踏上一步,向美絲依恭敬行禮,說:「美絲依,我知你剛復原,尚需調養,但事急,分秒不敢耽誤。求你賜我瓶血,來日必當厚報。」
美絲依一驚,嚇得躲在大羿身後。她剛因救大羿差點死去,說什麼也想不到再有人求血,且正是此人險些要了情郎命,恨都來不及,又怎肯賜予?
瘦長男子重重嘆口氣,說:「你我素不相識,本不該打擾,可滿缸的血被大羿放水沖走,一滴不剩,實在可恨。救人在急,不得不求。盼你勉為其難,無論如何幫我一次。」
大羿這才明白他為何突施偷襲,但想自己喝血后功力倍增,而美絲依復活后更是處女身,在在說明其神奇,此血既如此珍貴,自不能輕易給人,便說:「她不肯給,你走吧。」
瘦長男子苦求不得,情急之下撲通一聲跪在美絲依面前,說:「美絲依,我所救之人也如你一般孤苦,她雖美麗燦爛,絕世而獨立,卻生命促促,恍若流星。盼你垂憐我一片至誠……」說到後來,淚水簌簌流出,已控制不住情緒。
大羿心下大奇,想不到以他武功之高,不來強搶硬奪,反而屈尊跪求,暗想所救之人在他心中分量必重,不由嘆息。美絲依聽他說得十分凄苦,心生同情,問大羿。大羿心想他救過自己,剛又救美絲依,確無敵意,便問:「你真的只救人,沒別的目的?」
瘦長男子連連點頭,從懷中拿出個不大的空瓶來,說:「只消一瓶足夠,決不敢多貪。」
血很快斟滿。瘦長男子心情激動,雙手顫抖著接過,向美絲依深鞠一躬,說:「大恩不言謝,容當后報。眼下貝軍正尋來,請多保重。」轉身對大羿說:「我敬你是條響噹噹漢子,所以以真面目示人,不敢相欺,請替我保密。」說罷,一閃而逝。
大羿側耳細聽,果然聽到遠處隱隱傳來雜亂的腳步聲,確有不少人登島,對瘦長男子的武功更為佩服,當下拉著美絲依就跑。誰知才跑幾步,就覺手上一空,回頭一看,見美絲依還在原地,相距三四十米,遠遠落後,暗贊:「好厲害的血!」返身回去。
美絲依低聲說了句:「我渾身無力……」大羿心中慚愧,連忙抱起她向島后飛奔。忽然通訊器響起,卻是郝連托托詢問位置,跟著隱約聽見尖峰直升機的轟鳴聲,當即標示方位。
十小時前,大羿三人一路追到黃金洲東海岸的埃律西昆,發現一條觸礁擱淺的漁船,看舷號和抓獲的那個黑袍教士所述一樣,便分頭追敵。
大羿加入駁魂戰隊前曾經在布吉特華胥海軍基地服役,會努爾語和曼丁戈語,和當地居民十分熟悉,當下要了輛車獨自往南搜,途中聽說海中有個新近開發的快樂島,島上遊客成天尋歡作樂,便租船來尋,竟被他找到。
行不多遠,便聽雜沓的腳步聲由遠而近地傳來,他忙抱著美絲依奔向一塊巨石后,剛躲下沒一會,就聽斜前方響起腳步聲,一支貝軍搜索過來。他要保護美絲依,不敢開戰,急奔向後山一片林中。誰知剛進去,就見數十條槍齊齊指著自己,竟撞上另一隊貝軍。
眼見走不脫,他表明身份,說自己是布吉特華胥基地軍官,奉命辦案。
貝軍海軍陸戰隊員便要放行,忽然發現他懷中抱著的女子正是美絲依,頓時嚇得面如土色,好不緊張,嘩啦啦一拉槍栓,全將槍口指向她。海上浮動城市血案發生后,有倖存者向當局描繪出美絲依的外貌特徵,隨後通緝令發往全球,故這些貝軍戰士能認出她。
帶隊的少校拿走大羿插在腰間的電磁手槍,指著美絲依,得意洋洋地說:「得了,她現在歸我們了。告訴你天上的戰友別跟來,否則我們會擊落。」
大羿無奈,只得依言照辦,抱著美絲依隨貝軍出林,暗思脫身之計。
貝軍人數眾多,前呼後擁,一時間脫不了身。離島不遠處的海中,停泊著一艘驅逐艦,黑夜中閃著幽暗的燈光,隱隱可見。他猜想必是島上有人暗中通風報信,他們才能這麼快趕來。
上艦后,他和美絲依被押進一間密封的小艙室,裡面什麼也沒有。約莫過了半小時,美絲依忽然神情緊張起來,壓低聲音說:「他們要殺我解剖,專家正乘直升機趕來。怎麼辦?」
大羿神色一凜,鐵牙緊咬,輕聲問:「你怎麼知道?」
「它告訴我的。它探測到他們對話,還給我顯示了外面的景象……」
「不許交談!」門口的士兵推開門,用槍指著美絲依,嚴厲地下令。
美絲依臉色驟變,狠狠瞪他一眼,身上碧光忽閃。那士兵害怕,趕緊關上門,就著通訊器連催上司快派人來。沒多久,就聽過道那頭響起腳步聲。
她知時間不多,格外留念美好時光,深深凝望大羿,輕撫他臉,柔聲說:「知道你愛我、不嫌棄我,我就滿足了。待會請伏我腳下,抱緊我,無論發生何事,千萬別睜眼,也別站起來。」大羿料想她和魅曜黯靈已康復,剛要勸阻,就被她按住嘴,出聲不得。
她深情地凝視他,幽幽地說:「多想一生一世伺候你啊!麻煩你替我照看我女兒,她還小。拜託了!」伏在他肩上心碎地抽泣,淚水浸濕他衣服,一滴滴地溶進他身體里。他聽她傷心訴說,心中大痛,腦袋瓜里卻轟地一聲響,記起海上浮動城市的血腥屠殺。
很快,艦長、少校和幾名穿白大褂的專家走進小艙室,打量美絲依,神情古怪,便如見到怪物一般。她冷笑一聲,緊摟住大羿頸項,捨不得鬆開。
艦長下令將她帶去醫務室。
兩名特戰隊員走上前,伸手就抓。大羿身子一側,飛起一腳,便將二人踢出門去,動作快極,防不勝防,厲聲喝問:「你們想殺她解剖?」
少校脫口而出:「我們當然要解剖,她可是比惡魔還可怕的……」猛地發覺說漏了嘴,氣勢洶洶地拔出槍來,強行搶奪,不料眼前人影一晃,手一輕,槍已被奪下,一時驚駭異常。
大羿拿槍指著艦長,要他下令放行。他心中仍存一絲希望,只盼帶美絲依離開,避免慘禍發生。誰知艦長不知好歹,自恃人多,連連搖頭,說:「我奉令行事,你殺我沒用。」
他推著艦長走出小艙室,就見過道上站滿了貝軍特戰隊員,根本逃不掉。艦長轉過身來,趾高氣揚地說:「聽著,該死的,我可以當什麼事都沒發生,放你走。但這個魔鬼般的外星女人必須給我留下。看色奧斯份上,給你一分鐘時間考慮,否則連你一起解剖。」
他們顯然不知美絲依身上有魅曜黯靈,而以為她是什麼恐怖外星怪物,所以言語間充滿了無知與狂妄。大羿猶豫著要不要說明真相,但想自己也只略知一二,未必說得清,就算能說清,只怕到時非但帶不走美絲依,連自己也有殺身之禍,真不知如何才好。
眼見一分鐘快到,他提出和上級聯繫,意在讓印娜娜通過高層交涉,儘可能和平解決。可艦長實在傲慢至極,雖對美絲依不無忌憚,但仗著滿艦先進武器和兵力眾多,佔據壓倒性優勢,根本不予考慮。大羿無計可施,濃眉緊鎖。
美絲依輕輕落下地來,在他面上深深一吻,說:「避不開的。」
趁這當口,艦長逃開去大叫開槍。
當此一瞬間,美絲依嬌喝一聲,強行將大羿的頭往下按去。
他剛低頭,就見刺目的碧光驟起,眼前一片白,雙目如遭億萬枚燒紅的鋼針狠扎,火灼般痛,趕緊閉眼。但覺數道電流從身上一劃而過,忍不住渾身戰慄,不由自主地抱緊美絲依雙腿,頓感全身如同置於一個巨大而洶湧的能量體中,輕飄飄地隨風亂盪……
迷迷糊糊中,他耳聽得身周尖銳的電流聲急響,劈劈啪啪之聲不斷,焦臭味撲鼻傳來,四下里一道又一道的電浪陣陣湧起,如巨浪騰空,刷地掀起,剎那間盪出去,慘號聲不絕於耳。
他伏下時已晚了,所幸體內有美絲依血保護,饒是如此,仍昏死過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悠悠醒轉來,發現自己躺在靠岸邊的一塊礁石上,周身疼痛,見瘦長男子蹲在身邊,卻不見美絲依,一把抓住他手,急問:「美絲依呢?她……她怎樣了?」
「她走了,我追不上。她不想連累你們,要我轉告你,說謝謝你,叫你們別再找她了。」
真情如星光爛漫,又似星光遙不可及。美絲依如迷霧而來,又如迷霧而去。淚水在眼眶裡打轉,幾乎流出來,大羿心痛如刀絞,想起美絲依嬌弱無助,孤苦伶仃地面對這兇險萬分又冷酷無情的世界,不知還要遭受多大苦難,更不知這一去,何時才能再見?
他先前和美絲依在一起時,不免猶豫,待佳人如夢,方知難捨的滋味。
放眼望去,黑夜漆漆,海中燃起漫天大火,濃煙滾滾,貝軍的驅逐艦高度傾斜著緩緩沉入海中,不時傳來震耳欲聾的爆炸聲和慘叫聲。看這場景,艦上官兵只怕沒一個能活。
夜空中,尖峰直升機從快樂島跨海飛來,轟鳴聲遠遠可聞。
瘦長男子鄭重其事地說:「實不相瞞,美絲依的血關乎宇宙間一個天大的秘密。無論何時何地,你決不可向人說起,便是最信任的戰友也不可講,包括你體內有她血和與她的感情。否則,你不但會害死自己和美絲依,還會引發人間浩劫。切記切記!」
大羿見他說的慎重,不由點頭,問:「你怎知她血如此神奇?」
「你以為只有你才能找到她?我曾設法取樣化驗,才知……總之,她血極不尋常,天地間唯此為大。你務必謹記我言……」瘦長男子說著,拿出一個小磁碟交給大羿。「……你戰友快到,我也該走了。這錄音煩請交給你們隊長印娜娜,於她或許有用。唉!天劫將至,大限難免,鳳星人卻遠去無蹤……」說到無蹤二字時,已在岸上數十米外。
黑暗中,一個小男孩走出來。瘦長男子輕咳數聲,走過去牽著小男孩手,緩緩走進一片茂密的樹林。小男孩問他:「那個大羿硬抗你十拳,後來還傷了你,他真有那麼厲害?」
「此人乃武學奇才,唯修為不足,喝了美絲依血后已不在我下,你將來萬不可小視。鳳星武學乃天地絕學,可惜傳下來的不到一成。現今三大絕學中,重生術又失傳。經絡術和導氣術學得最好的,是那個如花而逝的宓妃,據說她有降妖伏魔之能。」
「我們現在去哪裡?金星嗎?你有傷,等下我駕駛飛船。」
「先回太空堡壘,辦正事要緊。好孩子,忙過這陣再帶你去看桑乾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