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一撞之滅
培爾金特搖頭說依據當年調查，戰後氏金家族只剩氏金莫一人，唯有他才是美絲依的父親。
他接著說：「當年，我因尋找氏金莫等人被追殺，改頭換面加入貝麗仙國家情報局，暗中繼續調查，後來在朋友相助下，終於打聽到阿塔惠下落，連夜趕往倞柰鄉下，見她懷中抱著個女嬰，房裡貼著氏金莫照片，才知氏金莫死前由她照顧。按時間推算，女嬰正是美絲依。其時，氏金莫已死兩年，而阿塔惠也在幾年後死於急性肺氣腫。」
他將前因後果簡單說明后，又說：「我那時壓根兒沒想到美絲依會是氏金莫女兒，因為時間不符，但現在卻覺得十分奇怪。氏金莫後來被秘密關押在貝麗仙國，病入膏肓才回倞柰，只活了短短的四五十天，一個月都不到，怎能生育呢？直到發現壁櫃里……」
說到這兒，他走到窄牆前打開壁櫃門，快步退後，指著裡面的一副黑十字架，說：「……喏，就它，才確信美絲依是他女兒，也只能是他女兒。」
黑十字架兩端窄短，上下奇長，通體泛著淡淡的暗光，顯得十分陰冷。
宓妃聽培爾金特說的慎重，不由小心翼翼地走到近前查看，見其由金屬打造，十字中心鑲著塊拇指大小的石頭，略呈圓形，黑乎乎毫無光澤，一時好奇，便要將黑十字架取下來，卻聽培爾金特急叫：「別動！這東西有古怪，我都不敢碰它，只能遠遠站著。」
她一怔，隨即嫣然一笑，道：「沒事，我紅氅有自動防生化功能，不怕細菌感染和病毒，不擔心。」說著取下，卻沒看出哪裡與美絲依有關。
培爾金特見她神態自若，一點事也沒有，好不詫異，忍不住說：「你真沒事嗎？我的天！究竟是你紅氅厲害，還是你人很特別？」他之前以為百年過去，當無大礙，曾試著取下來看，很快頭疼欲裂，意識混亂，與當年遭遇一樣，趕緊放回原處，遠遠避開。
宓妃哪知其中利害，以為也就是個普通的十字架而已，不以為意地搖搖頭，說：「什麼都不是，是你小題大作。它究竟和美絲依有什麼關係？」
培爾金特仍吃驚地瞧著她，一臉的難以置信，過好一會，才說：「當年在人類全力打擊下，倍阿鬼尨垂死掙扎，妄圖製造病毒和生化武器毀滅人類，在南極洲秘密建造了一個很大的細菌培育工廠，將上百萬人抓去變異，作惡的就是四七八部隊。你現在知道他們多邪惡了吧？可我告訴你，四七八部隊和六五九部隊比，簡直是小巫見大巫。據說該部隊掌握了某種神秘的黑暗力量。為此，我全力調查，卻一無所獲……」
一言至此，他指著宓妃手中的黑十字架看了好幾眼，才一字一句地說：」……邪惡總與秘密相伴。不妨告訴你，什麼倍阿鬼尨、六五九部隊、四七八部隊、氏金莫、隆貝卡、鳶陟、奎該和T病毒，所有這些比起它來根本不算什麼。秘密只有一個，就是它！我敢打賭，普天之下，除了你們華胥人的《河圖》，它就是人世間最大的秘密。」
宓妃忍不住驚呼一聲，忙低頭再看，仍看不出有什麼古怪，眉頭大皺。
培爾金特想說什麼又忍住，猶豫片刻，忽然一揮手，喝聲把燈關上！
宓妃依言關燈，仍沒見異常，正要問，突見黑十字架中心的小石頭上蹦出一點幽光，接著又有光閃出。隨後，一抹淡淡藍光劃破黑暗，映在她臉上。
光越閃越多，幽寂而冷寒，如墳堆中的鬼火，格外陰森。幽光閃爍下，她心神微盪，似笑非笑，神情異樣，隱隱覺得這光要再有些變化就好了。
幽光似有感應，一部分漸漸轉綠，由墨綠而至深綠，再由深綠而淺綠，隨後藍綠相間，忽明忽滅，奇幻詭異之極。她整張臉也隨光的變幻而陰晴不定，撲朔迷離，如同鬼魅。
她全沒意識到臉上的變化，一心想著那光，到後來竟迷迷糊糊地生出與之相融的奇特念頭。
便在此時，她心底一震，似受到一股力量撞擊，猛地驚醒過來，但見小石頭上的幽靈幻光一閃而滅，抬起頭驚叫聲，問：「這是什麼？夜明珠嗎？」
培爾金特似未聽見，急忙打開燈，目不轉睛地看著她，眼裡全是極度震驚的神色，便如陡然間見到什麼極其可怕的洪荒巨獸一般，胸口急劇起伏。
他極力控制住情緒，叼起空煙斗，一聲不響默默地抽著，似在思考什麼。
又過了會，他才抬起頭，平靜地說：「我果然沒看錯人，你的確不同尋常，超乎想象，難怪會像天使一樣出現在我面前。不瞞你說，我剛下了個天大的賭注，賭我和你不會變成猙獰可怖的惡鬼。還好我直覺一向不錯。這不是什麼夜明珠，是隕石。」
「隕石？」
培爾金特不答，緩緩走出密室，望著窗外的夜空思緒萬千。
宓妃關上暗室門回到書房，心裡充滿許多疑問，見他一動不動地站在窗前遙望夜空，便將黑十字架放在書桌稍遠點的位置上，這才在他旁邊的一張椅子上坐下，耐心地等他述說原委。
「黑夜真好。漫漫長夜，靜謐而安詳。大概也只有在黑夜中，人類才會真切地感受到恐懼和渺小。三百年前的一個夜晚，星光慘淡，天上掉下一顆彗星，遠遠地砸在瑪亞特火山上。
「你知道，瑪亞特火山是金星最大的活火山，撞擊引發的災難可想而知。一時間，火山爆發，熔岩奔騰，大地狂震，毒霧蔽日，方園百里疫情泛濫，災禍不斷。短短數十天，便死上百萬人。隨著疫情不斷擴散，死者愈多，前後近兩千萬人死亡，真是千里白骨。
「那時，蘇蜜兒人剛剛奪回首府德里蒙城，氣勢正盛，五百萬大軍正準備反攻，一舉收復被布林貢人侵佔的大片國土，卻因這突如其來的浩劫而損失慘重，不得不屈辱地割地求和。
「第一次行星際大戰結束后，人類聯盟組織了一支由三十多名科學家組成的科考隊進入瑪亞特火山區考察，一開始還正常，後來突然失聯，只一人活著回來。這人就是氏金莫。從那以後，瑪亞特火山區成了禁區，無人敢涉足。
「氏金莫回到孛奴國后，隱瞞真相，暗中研究瑪亞特隕石，後來一舉成名，干出種種駭人之事。說起來，赤甲亓人也很不幸。整個癸丑戰爭期間，該族男子不論大小，皆被孛奴國強行徵召入伍，女人充妓。氏金莫雖是孛奴國最優秀的科學家，也不能倖免。
「兩百年前，毒氣事件發生后，孛奴警方首先懷疑的就是他，四處尋找，卻沒找到。後來我根據他們提供的線索，歷經千辛萬苦，才在黃金洲找到。
「氏金莫願改邪歸正，提供了不少失蹤科學家的線索，但因犯下毀滅人類罪，被孛奴國判處絞刑，就地正法。行刑前的一晚，他向我提出用瑪亞特彗星的秘密來換取免死，講了他在瑪亞特火山的遭遇，說看到極恐怖景象，就如你剛讓我看到的那樣。當然，比這可怕多了。黑十字架上的隕石能量已弱，又邪不勝正，無法將你變成魔鬼。
「當時，我深知事關重大，立即向上級彙報，軍方撇開我和他直接談判。隔天，一名死囚代他受刑。沒多久，我就遭人追殺，被迫逃亡。他和二十多名科學家也被秘密押往貝麗仙國，半途遭遇不明來歷者劫持，就此失蹤……」
「不明來歷者？檔案記載是倍阿鬼尨十三太保，你認為不是？」
「負責押送的可是貝麗仙軍的頂級特戰隊員，他們奉命隨我去黃金洲解救這些科學家，個個驍勇善戰，而且行動十分保密，卻全部被殺，這可能嗎？我從不認為是十三太保乾的。」
「據說氏金莫後來被貝軍找到，但貝軍方矢口否認。你知道情況嗎？」
「我也是幾十年後才知道這事。找到他時，他已經死了兩三年了。」
「檔案中沒有關於你的任何記錄，只提到特戰隊員遭遇伏擊。把你被人追殺的事聯繫起來看，很難說沒有內鬼。你後來查到那些追殺你的人是誰嗎？」
培爾金特搖搖頭，說：「我只知道與我上司有關，幾年後找到他時，他已被人勒死。氏金莫通過研究魅曜黯靈成為人類著名的病毒學家，是唯一知道魅曜黯靈的人。可想而知，他只會將魅曜黯靈及其秘密傳給至親之人。所以，美絲依只能是他女兒。可惜，我沒在這屋裡找到任何相關的研究資料，不能確認美絲依是否有魅曜黯靈和知道其秘密。
「氏金莫說魅曜黯靈是有生命的靈體，必須與人類結合才能維繫生命，並與人類同進化，生命力旺盛時可直接進入人體。其所描述的癥狀與T病毒很相似。二者若有關聯，那將極其可怕。因為這意味著繼氏金莫之後，又有人用魅曜黯靈禍害人間。這會是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