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孛奴狂徒
通訊錄中無可疑之人,出行記錄也無可疑之事,每天兩點一線很有規律,如有問題,這些都是極力掩蓋的假象,如沒問題,又為何敢公然釋放那些殺人不眨眼的暴徒呢?
分析來分析去,宓妃確信奎該不僅和喜樂盟暗中勾結,而且十分狡猾,有很強的反偵察能力和自我保護意識,是個難纏的對手,提醒戰友們務必小心在意。
「出來了。」緊盯著監視器的斗勃小聲地向宓妃報告,他是斗鷇於菟的小兒子,莒倝基地優秀特戰隊員,奉命配合駁魂戰隊行動。
宓妃看了眼監視器上正駛出警局大門的銀灰色轎車,通知戰友行動。
兩小時前,她潛入中心城區警局找到奎該的小車,讓小嘀咕讀取信息,分傳給戰友。數據鏈共享狀態下,戰友們無論身處何地,都能遠距離追蹤。
掠影者嗖地一聲,飛上夜空,遠遠跟在後面。
夜半時分,秋雨綿綿。
龍城主幹道上車輛稀少,銀灰色轎車不緊不慢地在道上行駛,一副悠閑自在的樣子,還故意靠近跟蹤者的車晃來晃去,充滿挑釁意味,這反常的舉動顯然是在嘲笑跟蹤者:我知道你,想找死就來玩兒,看看誰厲害。
「虎妞,他發現我了,玩嗎?」一小隊副隊長大羿就著量子通訊器請示,他是小隊唯一的電磁炮手,作戰經驗豐富,武藝高強,長得濃眉大眼,天生力大無窮。
「你想玩?那就咬緊他,看他能玩多少鬼花樣。告訴仲雄和托托他們,暴露了也跟他玩兒,別太過份就行。」宓妃瞧著監視器上的投影追蹤圖像,饒有興趣地下令。
大羿一踩油門,驅車衝到銀灰色轎車後面,相距不過三米,還按喇叭提醒,意思同樣明顯不過:就跟蹤你了,咋樣?銀灰色轎車忽然加速,往前急沖。
大羿緊緊跟上,對方加速他加速,對方減速他減速,始終保持三米距離。
奎該一路大玩車技,疾馳十多里也甩不掉。他長期在孛軍特戰部隊服役,練就高超的駕駛技術,原沒將跟蹤者放在眼裡,此時方知強中更有強中手,對方遠比自己厲害。
經過一段下坡道時,大羿車子減速行駛。
奎該一陣狂喜,心想終於把他甩掉了,大笑出聲。不料大羿的車猛地加速,貼著銀灰色轎車車頂直飛過去,在前方穩穩落下,相距仍是三米,隨後揚長而去。
奎該驚出一身汗。戢仲雄、伯輅相繼驅車跟上。
奎該兩次從家門前經過,都不敢回家。自與華胥警方爭吵后,他就知會被盯梢,在警局呆了兩天才出來,沒想到仍被跟蹤,此時神經高度緊繃,已經有些吃不消了。
他不敢駛出中心城區,怕一旦脫離聯盟總部的管轄範圍,就會遭遇不測。
他已發現跟蹤者有六人,個個身手不凡,不定時地從各路段出來,陪他兜圈子,搞得自己狼狽不堪,心知再這麼玩下去,就會成為貓爪子下可憐的老鼠,惱恨地通知手下接應。
十二名便衣警察很快從中心城區警局驅車出來,兩輛對一輛,沿途圍堵。一時間,龍城主幹道上十八輛車來回追逐,你沖我攔,你搶我奪,驚險萬分。
他見計謀得逞,好不得意,剛舒口氣,發現又有兩輛車將自己夾在中間。
這兩車之前沒見過,是剛出現的。「該死的華胥人,太放肆了……」他憤恨地罵,冷笑一聲,一打方向盤,轎車忽然橫掠而出,筆直地平平滑開,張開車翼一飛而起。
一飛上天,他就得意地探頭往下看,想看到兩車相撞的火爆場面,卻發現前面的車憑空消失,後面的山地越野車仍穩穩地行駛在主幹道上,什麼事也沒發生。
「牙嘎!」他大罵一聲,又恨又怕。
高速行駛中,在極短間距內橫車平移是他拿手絕技,危險度極高,夾擊的車輛往往因距離太近來不及剎車而相撞。他曾憑此擊敗過不少車技比他還高的賽車手,卻沒想到這次竟然失敗。「這些傢伙怎麼這麼厲害?是華胥警察總局還是情報部門的?」
他額頭上流出汗來,神情緊張,迫切地想要弄清對方身份。突然,一束強光迎頭照來,刺得他睜不開眼。半空中,一輛車威武地攔在前面,正是掠影者。
他慌亂地躲開刺目的車燈光,看清楚正是剛在主幹道上自前夾擊的那車,想不通它怎麼一下就到了空中,而自己毫沒察覺。掠影者粗獷而霸氣,厚實的車身讓人想起重型坦克。
「逃嗎?不!「他狂叫一聲,一踩油門直撞過去,卻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
掠影者高昂起頭,舉重若輕,如一片落葉直直飄來,到銀灰色轎車上方后,一個九十度直角迴旋,車底啪地彈出厚重的鋼甲護板,正正地壓下來。
「落葉飄!天啦,落葉飄!這他媽到底什麼車,怎能做出只有矢量推力戰鬥機才做得出來的超機動動作?」他忍不住瞪大了眼,驚恐大叫,心裡說不出的恐懼。
一股寒意從他腳底升起,很快衝到腦門心,陡然間周身發涼。
只聽砰的一聲,掠影者鋼護板牢牢吸住銀灰色轎車,穩穩地往下壓落。
「媽的!決不能落下去被他們當老鼠玩……」他渾身冒汗,仍強自鎮定,狂踩油門想擺脫掠影者的重壓,將車開出去,卻發現車如同被大磁碟吸住,動彈不得。
很快,車載智能控制系統也被對方接管,他頓如泄了氣的皮球,垂頭喪氣地看著各種電子儀錶指針不住亂轉,惱恨地用力擊打方向盤,發泄內心的憤怒。
忽然,車子發出一聲輕響,顛簸幾下后停在主幹道上,完好無損。
他將頭伸出窗外查看,黑夜裡只見連綿的秋雨,其他什麼也看不到,彷彿剛才的一幕從未發生過,一時好不困惑,像只斗敗的公雞捲縮在車椅上,雙手戰抖著點了支香煙來抽。
煙從他口中胡亂地吐出,如他思緒般混亂。
四周可怕地寂靜。
淅淅瀝瀝的秋雨落到車窗上,雨刮器來回刮著,雨水緩緩往下流,在車窗上留下連綿而散亂的水痕,像極了構成原始生命的多分子體。
漸漸地,多分子體結構在他腦中沉浸,很快浸滿整個頭,讓他越來越恐懼,如同見到獰笑的死神,記起曾在哪兒見過類似的形狀,想了好半天,才想起是在妻子的實驗室里。
那是多少年前的事?他想,卻記不起了,只記得那台老舊的顯微鏡。
一切怎麼變得這麼陌生,像跨越時空般遙遠,讓我如此孤單……他想著,下意識地握住掛在頸項上的綠寶石吊墜,記起妻子也有相同的一副,默默地看著那些多分子體水痕,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莫名地感到厭惡,一把將吊墜甩開。
不祥的預感出現在腦中,他臉上猛地一陣抽搐。
「他們一定發現那秘密了,必定如此,所以才緊追不捨。真該死!我真不該大意,隨隨便便就放掉那些粉男,多抓幾個也不至於這樣……」他懊悔地想,心裡越來越怕,彷彿看到多分子體水痕一滴一滴地從腦中滴進身體里,變成一個又一個可怕的病毒。
雨聲啪嗒啪嗒地響。
他靜靜地聽著,意識卻更混亂,猶豫了好一會,點開手機想和情人通話,一個個姓名看過去,都提不起興趣,最後,還是選中了家中陌生的妻子。
他遲疑了下,才小聲地提醒她如果一個人睡覺害怕,就別關燈。他沒聽到妻子的應聲,煩躁地將手機關上。香煙很快抽完,他扔掉煙頭,重新發動車子,驅車緩緩前行。
目光瞟過那些多分子體水痕,絕望的念頭又在腦中湧出,他又掏出煙來抽,仍排解不了,又與妻子通話。「美絲依,你聲音真動聽……」他喃喃地說,似乎聞到了她若有若無的體香,貪婪的嗅中充滿了眷念與不舍。但妻子一句話沒說,又哪有聲音了?
十字路口亮起紅燈。他無力地剎車,透過後視鏡,又看到了那輛山地越野車。
綠燈亮起。他驅車緩緩駛出。
忽然,原本停靠在斜對面大路上的一輛大貨車闖紅燈直撞過來。他驚叫聲不好,急打方向盤,只聽嗤的一聲槍響,防彈車窗砰地炸開,眼前一黑,昏死過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悠悠醒來,只覺胸口劇痛,意識在飄,睜開眼,看到一張冷硬的臉,讓他不由想起另一張冷酷而瘦削的臉,似乎那臉正在遠處的某個角落,冷冷地盯著他。
這臉旁邊還站著個人,像女人,看不到面容。這張臉說:「我們救了你。」
意識加速飛去,他仍能想起之前頗刺激的賽車遊戲,接著發現周圍站著好些人,都端著槍,是只有特種部隊才有的電磁槍,忽然明白了他們身份,後悔因膽怯而不敢回家。
這張臉繼續說:「開槍的是狙擊手,撞車同時幹掉你和貨車司機,我們沒找到他,但已派人去保護你妻兒了。說吧,誰殺你滅口?我們會幫你。」
妻兒!他感到一絲暖意,可心空空的,又哪有暖意?跟著發現張不開嘴,連呼吸也不行了,艱難地抬起手指向胸口,希望這臉能明白意思,然後就一動不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