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冥月
王恆認真端詳著眼前的飛顱。
飛顱的太陽穴兩邊各釘入了一根暗紅色的釘子,深深的沒入了頭顱之中,王恆仔細觀察,發現這飛顱雖然雙眼緊閉,但鼻翼卻在微微翕動。
顯然其並不是死了,而是陷入了一種古怪的沉眠之中。
這是王家血祭之法的獨門手段,可以使妖物陷入一種似死非死,似生非生的狀態,有助於接下來將其祭煉的過程。
王恆將這隻拳頭大小的飛顱托在手上,靜靜的打量著。
這飛顱本來有人頭大小,經過王蒙元初步祭煉之後,就變成了現在這般小巧精緻中帶著些許猙獰的模樣。
王恆靜靜的欣賞著這飛顱,與酷愛飛刀蠱犀利鋒芒的原主少年不同,王恆看見這毒火飛顱時的第一瞬間就忍不住對其「一見鍾情」。
毒火飛顱是一種成長性極高的妖物,隨著其體積的增長,妖力也會不斷增強,據說有人曾在荒野中見到足有房子那麼大的毒火飛顱,威勢驚天動地,一口毒火能淹沒半畝農田。
當然了王恆的飛顱本來也只有人頭大小,距離那種房子大小的飛顱還是有著天壤之別。
王恆摩挲著手中的頭顱,逐漸體會到了父親王蒙元的苦心。
這毒火飛顱不僅自身的能力有著很大的成長空間,如果將來尋到另一隻雌顱,還可以和沙煙飛顱煉做一對攻守皆備的祭物。
實際上其綜合價值是非常高的,幾乎只遜色于飛刀蠱。
這般想著,王恆心頭更是火熱,幾乎忍不住現在就開始祭煉。
但是,血祭一件祭物是非常耗費血氣的事情,他現在身體尚未完全恢復,強行祭煉極有可能會損害到身體。
想到這裡,王恆還是強壓著當場將其祭煉的衝動,合住了紅木匣子,呢喃道:「毒火飛顱,再等幾天,等我身體恢復了,馬上就開始祭煉。」
這個世界太危險了,僅僅掌握幾道咒術,根本無法保護自己,王恆決定只要等到身體稍稍恢復,就立刻開始祭煉毒火飛顱。
緊接著,王恆又整整練習了一下午的法術,重點練習了流火咒二百遍,辟邪咒一百遍,練到渾身有些發軟才滿意的停下。
讓王恆無比驚訝的是——
這一兩天的時間內,他似乎感覺到自己的施法速度略微變快了一點。
——這幾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按照此方世界修士們約定俗成的劃分來看,修士施法的速度,大體可分為以下幾個階段。
念咒施法——心意施法——無咒施法。
前兩個階段,就是從口中明念口訣到心中默念口訣的地步。
而第三個階段,也就是王蒙元對王恆提出的要求——在需要的時候,瞬間施展法咒。
這就是無咒施法。
王蒙元對王恆提出這個無咒施法的要求,其實也沒真的希冀王恆可以做到,只不過是父親對於孩子的一種嚴厲的要求。
因為前兩個階段,只要堅持不懈的努力便可以達到,但第三個階段,也就是無咒施法,並非勤加練習便可以一蹴而就。
無咒施法對於天賦和努力都有著極高的要求。
最起碼,村裡的少年修士們中,尚未聽說誰將法咒練習到了無咒施法的水平。
原身接近十年的練習才將自身施展流火咒提升到心意施法的地步,可以在不到兩個剎那間放出法咒。
可王恆卻在短短兩天的時間內,就將自身施法的速度提升了一分。
莫非是靈魂融合的福利?
像小說中寫的那樣,兩個靈魂的融合導致自己靈魂強度提升,天賦也有所增強?
王恆胡亂猜測著
王恆雖然不明白其中原理,但他確確實實察覺到自己施展法咒的速度都有了微微的進步,心中欣喜不已。
他能感受到自己的每一分進步,而這每一分進步,也在不斷的為他填充信心,讓他變得更加勤奮。
王恆將流火咒與辟邪咒又各自練習了三百遍,直練的身心俱疲才罷手。
雖然累,但他的內心卻極滿足,走出法術房時,已是聞到了一股飯菜的香味。
他竟是已經整整練習了一下午。
母親李雲月此時正在桌前拾掇碗筷,見他滿頭大汗的出來,嗔怪的抱怨了一句「怎地這麼拚命。」
只是那臉上的喜色卻怎麼都掩飾不住。
她發現自家兒子經此一事,就像是變了個人一樣,不僅修行上刻苦無比,人也變得懂事了起來。
對於一個母親而言,沒有什麼事情更比這值得開心了。
「我爹他還沒回來?」
王恆坐在飯桌前問道。
「你爹這幾天大約都不回來了,這幾日都會住在你舅舅家。」
李雲月又往桌上擺了兩個煮雞蛋,開口答道。
「他們究竟是在煉製什麼,怎麼這麼多天還沒煉好?」
王恆夾了一口菜,隨意問道
「是一樣辟……你莫問了,等到你該知道的時候,自然會讓你知道,但是你切記,你父親和舅舅這幾日在籌謀煉製東西的這件事情,切勿告訴外人,一個字都不能。」
李雲月的神情忽然變得鄭重其事,一字一句的說道。
王恆停下筷子,認真的點了點頭,李雲月這才恢復了笑容,招呼著王恆快吃桌上的雞蛋。
母親雖然不說,但王恆卻能大概猜到父親和舅舅所準備的事情。
能夠讓他的父親和舅舅兩位修士如此小心行事且又不讓自家兒子都知道的事情,必然與那荒野中的墓穴有關。
這個時代的修行道路,全都發掘於荒野中那些前代修士們所留下的遺迹里,父親他們如此神秘又小心翼翼,所準備的也必然與這些有關,故而才不能讓村裡人知道。
而之所以不告訴王恆,恐怕是擔心王恆年少無知,守護不了秘密。
「呀!」
飯吃到一半,李雲月突然驚叫了一聲,放下筷子。
「今日拾掇的東西多,我竟然忘了把院子里的雞趕回來!」
王恆眉頭一皺,下意識看向客廳東邊牆壁前的一處供桌。
那裡供奉著一個小香爐,香爐上插著一根細細的線香,此時燃燒的還剩下小半截。
這是線香,卻並非用來供奉神明,而是用來計時的,這香原本有十二寸長,其上有著十一道均勻的刻度,將其正好分為十二段,每一段燃燒一個時辰,這樣人們只要看清楚還剩下幾段幾分,就能大概知道此時的時間。
「天快黑了!」
王恆唰的站了起來,立刻就沖向了屋外。
他推開門,第一時間便望向遠處西方天際。
在低矮的籬笆牆之外,那遙遠的天空中,落日收斂了最後一絲餘暉。
他又轉頭望向東方。
就在西方光芒散盡之後,一輪漆黑的月亮陡然躍出天際。
並非緩緩升起,而是從無到有般地,忽然出現在天空中。
無邊無際的黑暗從那黑月中湧出,黑暗洶湧著從東方天際奔涌而來,沿途吞噬了所有光線,淹沒了遠處的連綿山脈,就連天上的雲朵也被塗抹成了漆黑的顏色。
黑暗勢如江河,轉眼就就臨到了鬼王村數十裡外的山頭上。
這就是冥月。
傳說中仙道毀滅的罪魁禍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