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第三段風雨送行(1)
文老師離開市區那天,下著蒙蒙秋雨,最初下的不大,等她出門時,漸漸雨滴大了.
秋天的雨如煙如霧,無聲地飄灑在市區水泥馬路上,路邊花草上,淋濕了樓房,滋潤了大地,滋潤了樹木。
一場秋雨一場涼,坐在公交車上,她感到了絲絲涼意,猶如她的心情,她感到了孤單,感到了寂寞。
丈夫並沒有送她,別說送她,連一句祝福的話都沒有。
早上丈夫上班前,她告訴了他下午坐火車的時間,他只是淡淡說了一句:」我還得上班呢,你自己走吧。」
聽了這話,心比秋天的雨還涼了。
這幾年來,她才感到與丈夫之間的距離越來越大,幾乎沒有共同語言了。
丈夫是市機床廠工人,文化程度不高,長的還算不錯。
那時候與丈夫結合一個原因是因為丈夫全家都在市區,而她來自郊區,覺得有個溫暖的家做個依靠。
另外一個重要原因,她的初戀,大學同學,談了三年,畢業前夕為了前程拋棄了她,選擇了一位高官的女兒,當時她的心情受到了極大打擊,心情極其糟糕。
後來當別人給她介紹現在丈夫的時候,就糊裡糊塗答應了,絲毫沒有考慮兩人的文化背景差異。
這幾年,丈夫喜歡上了喝酒,每次回家都是暈乎乎的,這種狀態兩人怎麼交流。
最初她倒是理解丈夫的,生產車間累了一天,下班與同事喝個小酒放鬆一下,也不是什麼大事。
沒想到的是丈夫酒癮越來越大,特別是最近一年,每次回家不但東倒西歪,而且又是吐又是鬧,把母女倆煩死了。
最初文老師還指責幾句,後來發現指責不管用了,指責了就是吵架,畢竟住在學校,影響不好,就向公公婆婆告狀。
在公公幹預下,丈夫唯一的改變就是喝的少了點,回到家躺在客廳沙發上暈暈乎乎睡覺。
但是兩人幾乎沒有了交流,和一個醉鬼還能交流啥。
這次進修,丈夫是堅決反對的,明確表示女兒怎麼辦。
她也曾猶豫過,仿徨過,確實,把女兒交給一個醉鬼,她也不放心啊。
但是她真的不想放棄這樣的進修機會,只有她知道這樣的機會怎麼來的,怎麼不容易,個中的艱難。
後來還是公公婆婆出面答應照看女兒,這她才放心些。
車窗外的雨越下越大了,雨滴衝擊到地面上,已經濺起了水花。
她的心情更加的糟糕,雨再大,也會停的,而這煩躁的心事又能向誰訴說。
向親人訴說嗎?父母年事已大,身體也不好,他們又能理解啥。
唯一的哥哥帶著嫂子在市區做個小生意,起早貪黑,天天在為生計奔波,哪有閑心聽你訴衷腸。
同事呢,更不能說了,萬一在學校傳開,恐怕臉都抬不起來了,效果會更差。
還不如再痛的悲傷自己默默承受,最起碼在學校里,面子上還過的去。
唯一信得過就是涵曦與秋雨了,至少在她心裡,她把他們兩個當成兄弟姐妹看待。
他們之間不是一般的師生情誼,遠遠超越了師生情誼,可他們畢竟還是學生啊,不但不能對他們講,更得做為師長,教誨他們,至少讓他們少走一些人生彎路。
她的歡樂就是來自這兩個學生,與他們相處,彷彿回到自己的少年時代,無憂無慮,她感到無比的輕鬆愜意,讓她會忘卻所有的煩惱,所有的不快。
雖然快樂是短暫的,可是她真的想擁有,哪怕分分秒秒,最起碼傷痛的心得到片刻慰籍。
此刻,她唯一期盼的是臨走前能看到兩位學生,那是她心裡唯一的慰籍,快樂源泉。
但是她清醒的知道,這個願望很難實現的,不說這場雨,關鍵他們還在上學啊,唯一的殘存希望是火車離開的時間是晚餐時間。
公交車緩緩在雨中向車站行駛著,雨越來越大了,車窗玻璃上已經能聽到雨滴擊打聲。
文老師的心隨著風雨聲不斷的飄搖。
彷彿文老師的心事無聲的傳越到了外國語中學,傳到了涵曦與秋雨的心裡。
第三節課即將下課時,秋雨在桌子下擰了一下涵曦大腿,正在寫作業的涵曦詢問秋雨:「有事嗎?」
秋雨說:「我們現在去車站送送文老師吧,你看看時間還來得及。」
秋雨把腕上的手錶伸到涵曦眼前,秋雨是班上為數不多帶手錶的學生之一。
涵曦看了看,又看看窗外的細雨,低聲笑著說:「娘子,那就一起瘋一下。」
秋雨也低聲笑著說:「聽你的,我陪著你一起瘋。」
涵曦說:「好,你收拾一下,我給嘉琪交待一下,讓他給婉秋姐打飯,然後我們就一起走。」
涵曦跑到嘉琪耳邊,耳語了幾句,嘉琪點著頭,低聲說:「放心吧,給婉秋姐打飯的事交給我了。」
旁邊的女同桌聽到了,順手把桌邊的一把傘遞給了涵曦。
涵曦這才想起來,的確身邊沒傘呢,就接了過來,拱手表示了謝意。
回到課桌邊,拉起秋雨的手,從教室後門跑了出去。
樓梯出來時,雨漸漸大了,豆大的雨滴不斷地衝擊著大地,地上的積水越來越多了。
涵曦一手拉著秋雨的手,一手擎著雨傘,雨傘不算太大,他盡量把雨傘撐在秋雨的頭頂。
秋天的雨雖然有些冷,可秋雨始終感覺涵曦的手是溫暖的,這種溫暖傳遍全身,看著涵曦幾乎把傘都撐在她頭頂,暖流一陣一陣的湧上心頭。
兩個人很快跑出了校門,跑到了公交站台前,等了一會,還沒遇到一輛,兩人的心都是特別的著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