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0.第160章 上任
第160章 上任
這一天過去，朔方城的民眾逐漸意識到，頭顱離家出走的真實性……
但慌亂是沒有用的，日子還是得照常進行。
該出攤的出攤，該上工的上工，甚至逛街的人有增無減，因為他們想重走一遍頭顱飛過的路。
林榆走在街道上，感慨他們的心是真的大。
「拍賣場這個月的拍賣會還沒到召開的時候，我們先去萬寶閣看看。」
他已經和余城主等人說過，幾人都表示會幫他搜尋，其中喻家老祖是最積極的，說要把銀瓊魂風當作嫁妝的一部分送給他。
這份好意，林榆就心領了。
腦海中，藥王鼎還在吵鬧著，說要去醉月樓聽相聲，林榆表示懷疑，醉月樓好端端的，跑去講相聲幹嘛，這不擺明了是騙人的嗎？
它是從路人口中聽來的，一下子就記在心中。
林榆沒做理會，徑直來到了萬寶閣，這裡的裝飾盡顯貴氣，整棟樓被寶光覆蓋，與周圍明顯地區別開。
林榆跨步入內，身體卻受到了無形的阻礙，原來這不是寶光，而是陣法之光……
「今天不營業嗎？」
他伸手戳了戳柔軟薄膜似的光壁，趴在陣法外沿，瞪大眼睛，試圖觀察內里的景象。
他所在的地方，陣法突然變得透明，露出一個面帶倦容的中年人，他大腹便便，嘴唇上的鬍鬚顯得有些滑稽，一道有氣無力的聲音傳出，「萬寶閣今日閉門歇業，貴客還請改日再來。」
林榆並不想白跑一趟，他看到此人的面色，心中便有定計，沉著地說道，「老闆，你氣相虛浮，身體有虧，我是一名精通藥理的煉丹師，或許能夠幫到你。」
中年人略微遲疑，「這……能否讓我看看你的煉丹師令牌？」
林榆取出丹師閣的長老令牌，他這裡取了個巧，因為他只參加了一品煉丹師的考核，但是一般來說，丹師閣長老就必定是二品煉丹師，足夠讓他相信了。
中年人面露驚訝之色，一位年輕的丹師閣長老，他怎麼沒聽說過這號人物？
此令牌背面是一個造型古樸的丹鼎形象，正面刻有一個大大的「白」字。
它正在林榆手中熠熠生輝，有這份血脈呼應，真實性毋庸置疑，他不敢怠慢，連忙把對方給請了進來。
林榆一進去，就看到無數透明的展櫃，整齊地擺列著，當中不僅有各種形制的武器，刀槍劍戟、斧鉞鉤叉，還有玉簡、丹瓶、經書等等等等……
「萬寶閣真是財大氣粗，才是底層，就放了這麼多寶貝，供人隨意觀看。」
林榆第一次進入這一類場所，宗門任務堂里品類同樣繁多，但只有一張張榜單，雖然可以查看上面物品的詳情，終究不如這樣的場面來得震撼。
「噢，伱說這些玩意兒。」中年人拿出手帕擦了擦額頭上的虛汗，「它們大部分都是假的，道具而已，真貨都鎖在庫房當中呢。」
「……」
「防一手嘛，安全起見。」中年人樂呵道，「曾經真有人打碎展櫃，想用短暫的時間記憶下經書內容，可惜，裡面是朔方兒童故事，南瓜七兄弟。後來他就被城衛軍帶走了。」
「可以理解。」林榆抹了把不存在的冷汗，回頭去找個書攤看看，了解一下這是個什麼樣的故事吧。
既然成功入了內，他便不賣關子，拋出一個丹瓶，其中裝滿了神龍丹，說道，「你應該是頭顱飛出之夜，虧空精元過多，吃下這顆丹藥，狀況立刻緩解。不過按理說，應該不會出現這種情況才對……」
「多謝！多謝！」
中年人接過丹藥，面露喜色，「難怪我覺得精力不濟，竟是如此。」
他語氣親近道，「我的幾名夥計，腦袋都裝錯了！早早被帶到城主府去了，白丹師，你肯定也在聯合隊伍中吧，那知不知道他們的情況？」
原來是這樣，怪不得今天不開門，這裡倒是塊寶地，老闆、員工齊齊中招。
「你放心，他們已經在接受治療了，相信很快就能有結果。」
中年人沒得到什麼有用的信息，略感失望。
「其實……」他繼續對林榆說道：「我這裡還有一對裝錯了頭的人，但是你們的隊伍沒放在心上，我更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還有此事？」
林榆納悶了，葛管家帶隊，怎麼會有這麼大的疏忽？現在陸掌門已經不在，多出來的受害者可沒處去了。
中年人嘆了口氣，「它們說是人，但不是真的人，這情況實在詭異離奇，請隨我來。」
跟隨中年人的腳步，林榆轉過幾個彎，來到了一處庫房。
「這裡裝滿了我們收購來的各種珍奇物品，九州商會定時會派人在各處的萬寶閣里鑒寶，就像沙裡淘金一樣。」
中年人介紹道，「白丹師，你如果手頭不寬裕，也可以來我們這裡換賣物件。」
林榆粗略掃過一眼，就知道萬寶閣對「珍奇物品」的定義相當寬泛，他指著一個有破洞的褲衩問道，「這是什麼？它難道也有什麼奇異的地方嗎？」
這東西上面還沾染著血跡，怎麼看都是個凡俗物品。
中年人眼前一亮，贊道，「您可真是個識貨的，這是本城余城主修為尚且低微時，路遇歹人作亂，他毫不猶豫，挺身而出，竟然越階戰勝強敵，成就了一段佳話。
「這就是那時他所留下的紀念。」
「嘶……」
林榆倒吸一口涼氣，並推測出真相，「余城主鼓起血勇，力戰強敵，遍體鱗傷，衣衫襤褸，而他療傷時褪下的衣服，最終被你們所得？」
中年人搖了搖頭，「沒有，這是那歹人的褲衩，余城主從後面偷襲，給他來了下狠的，要知道，越階戰鬥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
林榆很想知道收集這件東西的意義在何處，但他沒有去問，也明智地沒去問其他那些看起來奇奇怪怪的東西。
像什麼半塊發霉的饅頭，殘破的瓦片，還有門板一樣誇張的凡鐵大劍，不知道的還以為這裡是收破爛兒的。
「我說的就是這一對『人』。」
中年人指向放在高處展柜上的一對木雕，低聲道，「我懷疑，它們可能有生命的跡象存在！」
林榆仔細打量，這一對木雕，也就普通的瓷器花瓶大小，外表粗礪，呈現規矩的人形。
它們全身赤裸，袒胸露乳，唯有腦袋上戴著一個造型奇古的四角冠，冠冕下有一張酷似猿猴的面孔，耷拉著眉，眼神空洞，嘴巴咧出誇張的幅度，一個向上，一個向下。
「這東西看起來好猥瑣……」林榆覺得木雕的造型實在不雅，問道，「你是怎麼分辨出它們的頭顱交換了的？」
「我經常來整理庫房，對它們自然是無比熟悉，您看，左邊的那個木雕手指彎曲，好像在瘙癢一般，它本該是笑臉的表情。」 中年人又為他指明了好幾處細節的不同，介紹兩副身體本應該對應哪顆頭顱，讓他聽了個明明白白。
林榆沉吟不語，沒聽說過小柳的大陣還能對木頭雕刻的頭顱生效的，在他看來，鼠頭鴨和鴨頭鼠已經夠離譜了，結果轉眼就遇上了這出。
「這東西能否先交予我保存？一併接受治療。」
「可以，當然可以！」
中年人滿口答應，他本來就被這對木雕嚇得疑神疑鬼，巴不得有人將其帶走。
中年人不敢去觸碰，林榆自行揮手，把這一對木雕收起，也順利地放進了儲物袋中。
他們轉移到會客的茶桌上，中年人這期間服用了神龍丹，精神抖擻，面貌煥然一新。
林榆說明來意，「掌柜，九州商會家大業大，你可曾聽說過銀瓊魂風？我就是為了採購此物而來。」
中年人露出思索之色，拿出一個玉簡默默感應，「銀瓊魂風最新一次的交易記錄是在天河門治下的青山城，至於我朔方萬寶閣，多年前倒是有過一次，最後是交由拍賣場售賣了。」
林榆並不意外，他也沒奢求能一次性就找到，就聽胖掌柜繼續說道，「說起來，朔方十里之外就有一處銀瓊玉礦脈，但早早被開採乾淨。」
這個情報，林榆也知道，聽說當年採礦，還雇傭了不少散修幫忙，許多人因此發家致富。
「銀瓊魂風雖然罕有，但也只是相對而言，其實它時常會有出世，你不必憂心，一定能等到的。」胖掌柜寬慰道。
林榆點點頭，如果真的如此，他必須要多煉製些丹藥，攢攢家底，不然很難競爭得過別人。
目前，只有和醉月樓的合作是他最穩定的靈石來源。
既能夠賺取靈石，又能刷源點，客人們還收穫了快樂，可謂一舉多得，難點就在於如何擴大自己神龍丹的產量……
最後，林榆留下身份信息，讓掌柜的幫忙留意，一有情報，便可以及時通知他。
離開萬寶閣，林榆沒有再去拍賣場，拍賣會即將召開前，會放出詳細名單，進行預熱，那時他自然就能知道其中都有些什麼。
林榆本打算回住處研究研究那兩個怪異的木雕，但他路過丹師閣，卻發現今天的丹師閣，似乎有些不同。
他最開始結交的二品煉丹師，賀實正滿面春風地在對外的丹藥售賣區轉悠，甚至耐心地為客人們講解丹藥，提供建議。
要知道，這些都是普通的夥計才會做的工作，他作為丹師閣長老，完全可以說是屈尊大駕了。
林榆沒披著白林林的馬甲，賀實也認不出他，他一臉笑容地問道，「賀長老，請問有沒有三品補天丹售賣？或者有沒有銀瓊魂風售賣？」
前者的名頭，賀實聽都沒聽說過，至於銀瓊魂風，丹師閣里並沒有這味藥材。
賀實微微皺眉，誰不知道曾維是丹師閣唯一的三品煉丹師，此人莫非是故意找茬，還是說，他是曾維的殘黨？
林榆看出他誤會了自己，搖頭失笑，徑直入內，向後方的閣樓走去。
這番無禮的舉動讓賀實心頭微惱，伸手便要阻攔，卻看見一個令牌在自己眼前晃了晃。
「白兄！」
賀實一怔，好半晌才反應過來，聲音中透出驚喜。
他快步跟上林榆，「白兄，你騙我騙得好苦，還有陸使者，你們可真是……」
「陸使者？」林榆驚訝道，「你都知道了？」
賀實笑道，「她今天剛剛上任！丹師閣的陰霾一掃而空啊，葛大海等曾維派系的人，都被她留任查看，戰戰兢兢，如履薄冰，我們終於能揚眉吐氣了！」
「陸師姐的動作可真快……」
林榆知道他們執法堂出來的，做事都講究一個雷厲風行，今天又一次見識到了。
「陸使者行事果斷，調度極有章法，上一任與她相比，差別簡直有如天淵，我相信丹師閣會在她的帶領下蒸蒸日上！」
林榆默默聽著賀實吹捧陸雪見，心中一嘆，陸師姐身份代入得好快，她正在努力融入朔方的環境，適應新的職務，從執法堂的隊長，到一城的駐守。
等賀實說完一大串的新政策，林榆突然拉住了他，「葛大海在哪裡？我找他有事。」
賀實奇道，「你要做什麼？私下報復是不可取的。」
林榆擺擺手，「當然是找他比美啊，小小葛大海，還妄圖在容貌上打敗我，不好意思了，現在是我的回合！」
賀實：「……」
林榆久違地和賀實交流了一會兒丹道，他在喻家成功學習了清虛子丹卷后，水平再次提高，和賀實的交流已經可以做到氣度從容，信手拈來了。
賀實驚訝於他的進步，抓緊問了幾個困擾他許久的疑難問題，林榆認真思考後，一一作答，心中也感到一絲壓力，清虛子只鑽研輔助修鍊方面，在其餘方面還是有欠缺的。
終於，林榆在丹師閣高處的一間房屋裡見到了陸雪見，這裡以前似乎是曾維的地盤。
陸雪見正在翻看著什麼，隨手扔過來一捆紮好的書冊，說道，「林師弟，你來得正好，這些小玩意兒就送給你吧。」
林榆好奇地接過，定睛一看，這不是醉月樓發行的刊物嗎？這……
看樣子，曾維是期期不落呀。
藥王鼎立刻活躍了起來，「林榆，給我給我，我要！」
「呵呵。實際上是你要，但看起來卻是我在要！我怎麼可能做這種事呢？」林榆在心底冷笑一聲。
「謝謝陸師姐，等回到宗門，我帶給公孫守去，他一定會喜歡的。」
「宗門……」陸雪見眼眸中閃過一絲不為人知的黯淡，輕笑一聲，「你們的關係可真好，當初你們初入鍊氣就敢來參加我的小會，我就沒見過膽子這麼大的師弟。」
兩人回憶往事，都忍不住發笑，吐槽起古長老做過的各種怪事來，從染了紅色的草木禁，到丹如其名的新龜息丹……
陸雪見又說起當初生擒林榆的故事，讓林榆麵皮都有些發臊。
他借口正事要緊，趕忙加入陸雪見的工作，一同整理曾維的遺留。
很快，他又發現了曾維新的收藏，暗罵一句老不正經，悄悄收起后，偷眼看向陸雪見，她的髮絲垂落，側臉上滿是專註，挺翹的鼻樑和輕抿的櫻唇劃出好看的弧度。
「陸師姐，仙路漫漫，朔方只是第一站而已……」林榆默默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