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五 傷別離
羅原聽到鹿這樣說，心裡突然湧起些許傷感，他不明白鹿為什麼總是在若隱若現的情感中，能及時地掐住自己那顆驛動的心，還是掐死的那種。羅原不覺得是自己的一面遐想，他分明能感受到鹿的心聲，只是那心聲摻雜了大量自己不能夠理解的信息。現在鹿說八門已經看完，這樣羅原感到兩人分離的時刻可能快到了。
「我們要回去了么？」羅原問到。
「是，我們回去。」鹿說著的時候整個身體漸漸模糊，就這樣在羅原眼前消失。
「鹿！」羅原大聲喊到，可是已沒了回應，倏忽間，羅原感到自己身邊的一切都已消失，自己又回到光怪陸離的隧道里，他的身體似乎被一股力量牽引著，心中的那股靈光由此逐漸消失，自己像進入了無邊黑洞，或者說是深度睡眠。
醒來的時候，羅原似乎並不適應自己的軀體，他想動一動都無法完成，只是眼睛睜開了，微弱的光線下，尋找到鹿的身影，鹿已經在自由行動了。
「你醒了，我們這次時間不短，你可能需要適應一些時間才能活動，不必著急，慢慢來，聽懂了眨一下眼睛。」鹿這回又恢復了意念的傳達，薄薄的嘴唇緊閉著，羅原看不到她的潔白的虎牙了，有些莫名的失落。
羅原沒想到一次元神出竅後果會這麼嚴重，這分明是植物人的感覺，看著鹿在身邊坐下，羅原甚至不能扭頭看一眼，天知道這種情況還需要多久，不由得羅原不有點沮喪。就在這時，坐在身邊的鹿散發出一種莫名的香氣，羅原控制不住自己的激動，眼睛使勁眨啊眨的，拚命想細嗅早已消失了的嗅覺的感覺。鹿看著他，笑了笑：「你嗅覺好了是么？」
鹿的提問讓恢復中的羅原大為驚訝，難道連這她也知道？羅原驚喜於自己的嗅覺莫名的恢復就像當初莫名的消失，腦海里無數個問號在向自己提問。
「你老老實實地躺著體會元神和軀體的融合過程，我慢慢給你解釋。」鹿溫柔的目光撫平了羅原激動的心情，看來這裡面果真有內情，安靜下來的羅原似乎可以感受到心靈與軀體的逐漸融合，這是怎樣的一次奇妙的感受呢！
「你雖然暫時不能說話，我也知道你想說什麼。」鹿大眼睛靜靜的看著羅原，不帶煙火氣：「你吃了龍芻，當時是不是通體惡臭污垢結痂，那是龍芻的作用，清洗了你的身體髮膚，使之回歸嬰兒般乾淨，所以才會有你的力量速度的增強。」
聽鹿這樣解釋，羅原並不意外，和曹紅鋼他們三個探討過，應該和鹿說的基本一樣。
「可是嗅覺的喪失卻是你一同出現的胎兒體所影響，母體胎兒嗅覺是閉鎖的。所以，在吃了龍芻以後一段時間你無緣打開嗅覺，明白么這次元神出竅是你難得的一次機緣，說難得是因為你本不是修行人，本無緣體悟元神，卻因為這次體悟了。元神歸位，嗅覺打鎖，就這麼你又可以完成六識。」鹿說到這笑眯眯的看著羅原，羅原心中一陣溫暖，就這樣躺著吧，羅原想到，那我也樂意。看到羅原眼神的變化，鹿止住笑容，假裝生氣的看了他一眼，說到：「你呀，六識已全，離修行尚遠兩識距離，何時才能八識俱全呢？唉！」鹿頭一次不嗯改唉了。
聽著鹿坐在身邊輕聲細語，羅原的感覺從眼睛向四下延伸，嘴唇動了幾下竟能開口說話了：「鹿。」羅原的發聲使得鹿身軀微微一顫，鹿低頭看著羅原說到：「嗯，沒想到你還是比一般人恢復的更快。」
羅原抿了抿嘴唇，他覺得整張嘴都是乾的沒了一滴水分。
鹿不知什麼時候手裡端著一節竹筒，一滴甘甜的泉水滴在了羅原的嘴唇上，剎那那股甘甜像一股爆炸的煙火，在羅原嘴裡四下奔騰，瞬間充滿口腔。
「這是什麼水？」羅原諾諾的說。
「寒露。」鹿說。
「真好喝！」羅原嘆道。
「修行人本不用飲食寒露，全身可呼吸吸收水分，你只等用這個辦法，竹筒都是我現折的。」鹿說到。
「如果能像你一樣就好了。」羅原說到。
「你要是不回到你的空間那修行是很快的，在你們的空間很難，那裡空間環境很污濁，已沒有了修行的條件。」鹿很惋惜的說到。
「如果我現在回到我的空間，還會像現在這樣么？」羅原問到。
「會，但會大打折扣，而且假如不修行，很快龍芻的效用也將消失殆盡，回到和你來時一樣。」鹿解釋到。
「原來如此！」羅原有點明白了。
「不僅僅是你，即使像飛廉那個層級到了你們的空間也不能多待，短時間可以，需要馬上離開。至於我這個層次的修行者，是不能去你們空間的。」鹿說到。
「那螳螂人假如到了我們的空間呢？」羅原想起了劉逸龍所說。
「隨著時間的流逝，螳螂人的力量速度逐漸削弱，戰鬥力下降，即使有在你們那個空間流浪的，恐也存活不了太長時間。」鹿說到。
「可是他們的破壞力著實驚人。」羅原說到。
「這或許是他們想抓住你們的原因，了解你們的構造，方便他們的升級，要知道他們已經升級為半金屬化，在這一方面要強於你們。」鹿眉頭微皺。
「這個可能性很大。」羅原說到。
「你好點了么？抬抬頭看看。」說著鹿鼓勵羅原嘗試著活動頭部頸部。
「還好，我已經能感覺到胸腹部放鬆了。」羅原笑著說到。
「馬上就好了，你和一般人不同，龍芻清洗了你的身體，元神歸體要重新打通你的經脈，這相當於修行人幾百年苦修，你的造化還真是大。」鹿說著想了想又說：「必須回到你的空間么？」
「是的，必須回去，我要把這裡發生的一切彙報給國家，我們要重新審視這個多維的宇宙。」羅原說這句話，目光很堅定。
看到羅原的神態和聽到羅原的語氣，鹿沒再說什麼，只是大眼睛眼神黯淡了下來。
「如果得到了國家的支持，我還是可以再一次來到這個空間的。」看到鹿的神情，羅原又忍不住說到。
「哪有那麼容易，即使有下一次，下一次還不知道會到哪一個空間呢！」鹿看了羅原一眼。
「八十一個空間，難道就沒有辦法去到哪一個想去的空間？完全是隨機的么？」羅原問到。
「完全是，對於你們來說。」鹿給了他一個肯定的答覆：「除非，你能成為像飛廉那樣的存在。」鹿笑了一下，羅原也笑了，他倆都知道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羅原隨著身體的恢復，慢慢的全身都有了感覺，甚至他的皮膚都可以感知四周環境微妙的變化，似乎皮膚會觸摸，會聆聽。
「我覺得上身可以動了。」說著羅原就活動起了手部，慢慢的可以雙手扶著坐了起來。
「腳還不行，再躺一會兒。」說著鹿輕輕扶著羅原坐了起來。
「我能感覺到四周環境輕微的變化，我能感覺你雙手的能量在流動。」羅原驚喜的說。
「人本就是一股能量在流動，宇宙本就是一個完整的生命體，人是宇宙的一部分，自然能量也是屬於宇宙的。」鹿說到。
「可我以前感受不到這些。」羅原說著抬起了右手仔細觀察手部有沒有變化。
「出生在你們那個空間的第一刻，你就為了適應那個空間環境而改變自己的能量流動，甚至輕而易舉地就會關閉一些能量流動通道，否則，恐怕你們活不過一分鐘。你們不是有句話叫適者生存么適者生存的代價就抑制自己的本能，控制自身的能量。」鹿憐惜的目光重新出現，帶有悲憫的色彩。
「由此我們也失去了自身的一些生而帶來的能力。」羅原說到。
「一旦一些能量流動的通道被迫關閉，再想打開就太難了，除非修行或者其它機緣。關閉的通道直接影響作為人這個個體的發育成長，等到個體成熟，大腦關閉了十之六七，軀體關閉了十之六七，甚至在未來的人生中，不斷關閉堵塞各種能量流動通道，人這個本體也就所謂病體纏身。原本可以存活幾百年甚至更多，結果短短几十年就夭亡了。所以，你那個空間不斷有修行人希望打破這個魔咒，可惜的是，他們一直在那個空間修行，就好比在充滿沼氣的泥窩裡乞求氧氣，很難有大的改變和上升空間。」鹿說的輕鬆，羅原聽的一臉冷汗。
「這麼說，我們那個空間就沒有可以修行的空間了么？」羅原問到。
「基本在你們那個空間只能修行思想，不能修行身體，二者其實缺一不可，缺其一對修行的理解不完整，極易走火入魔。」鹿說著搖了搖頭；「所以，好多修行高的人遠赴昆崙山尋找崑崙聖境——帝下之都，希望能從這裡找到上升的空間通道。只是他們不知道的是，當年的大爆炸已使帝下之都分崩離析，分屬不同的空間了。」
「幾千年來，還是有少數修行人來到了帝下之都對吧？」羅原問到。
「很少，很少，即使來了也被原魔族子民消滅掉了。」鹿說到：「你們活到現在都屬於奇迹。」
「你說的這些我能理解。」羅原說到。
「那你還想回去么？回到你們那個空間？」鹿聞到。
「我們確實千百年來破壞了我們空間的環境，但是也有人認識到了這一點，許多有識之士也在為改善我們空間的環境在努力作為，可能需要幾十年幾百年幾千年的改造才能使得空間轉好，但最主要的是要讓更多人明白你剛才所說的道理。我相信，假如更多的人知道帝下之都以及它的歷史和現實，會有更多的人反思我們空間，改變我們的空間，我希望把這個信息帶回去。」羅原逐漸明白了自己的此行帶來的責任。
「看來，留下來修行是不可能了。」鹿笑了，嘴角卻有些苦澀，或許連她自己都沒覺察出來，可是羅原看到了，心中不禁隱隱一痛。
羅原低下頭茫然地四下看了看，雙手似乎想抓住什麼，空空如也的環境什麼也沒有讓他抓的東西。短暫的慌亂一閃而過，他抬頭笑道：「我覺得腿可以動了呀。」
「是么，我看看。」鹿也笑道，顯然笑得有點誇張，她自己也不知為何如此。
在鹿的幫扶下，羅原將兩條腿扳動起來，試著雙腳用力想站起來，可是腳下還是偏軟，差點摔倒，幸虧鹿一隻手攙著他的左臂，一隻手撐在他的腰部，避免了羅原的摔倒。
「還是太著急了，可以多躺一會的。」鹿埋怨到。
「想著回到自己的空間，不免心急呵呵。」羅原說完這句突然覺得自己話說得有問題，因為，分明他覺得空氣在這句話說出口之後有些凝固。
鹿沒有再說什麼，只是靜靜的攙扶著站直了的羅原，面色平常，眼光平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