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肝腸寸斷(新年快樂)
千年前,中曲山,關雎湖。
蒹葭從魔教回來之後就一連昏迷了好幾天,還發了高燒。在花君卿寸步不離的照顧下,這才得以下床走動。
清晨,雲霧初升。
蒹葭坐在關雎湖邊,一襲白衣親和著綠地,他大病初癒的身影倒映在水面上,還有幾分憔悴。
蒹葭面如死灰,目光也是沒有神韻,整個人如同失了魂般的坐在那裡,望著關雎湖發獃。
「我本以為去了魔教就可以成妖,就再也沒有什麼可以隔閡著我們,可惜天違人願。」蒹葭看著湖底,淡淡對她說道。
他握著玉凈酒壺,喝上了一大口,清澈香醇的酒水也撒到了他的衣襟上。
這趟魔教之旅一言難盡,唯有此酒入喉方解八百煩惱意。
水仙芙蕖也回到了關雎湖中,只是那天在安息聖地受的傷太深,她沒有現身與蒹葭相見,怕他追問緣由。
蒹葭安靜地坐在岸邊,看著周邊的青山美景,湖中水藻,他痛苦到忘了吟詩。
芙蕖那白色身姿就潛在他下方的水底,她捂著胸口,頭髮凌亂。在水中飄凌的袖帶也在輕揚著,彷彿在訴說著她的苦楚。
「芙蕖,我知道你在的。你能出來跟我說句話嗎?」蒹葭望著碧綠的湖面,還是心如死灰的表情。
「你生我氣了嗎?」見湖裡沒有回答,他又小心翼翼地問道。
蒹葭長了口氣,抬頭望著天空。天空也是蒼茫一片,如同自己的心情一樣不會放晴。他嘆道:
「起初我以為我感動了上蒼,原來這只是老天對我開了一個玩笑,讓我看見的希望的彩虹,再讓我狠狠地墜入地獄。」
那日渡忘川河,昏倒在安息聖地的經歷還歷歷在目。從九死一生到曙光出現,可最後卻等來了絕望。
此刻在湖底的芙蕖水仙子也已經是哭了,她暗自道:
「我不要你這麼傻!我不要你為了我去成妖!只要你每天都來湖面上吟詩喝酒陪著我就好了。」
其實不是蒹葭感動了上蒼,而是芙蕖為他抗下了所有。
也正因為如此,芙蕖才受了重傷,只能躲在湖底聽他訴說不公,自己想見卻又不能見他。
······
一個人,一片湖,一段相思,肝腸寸斷。
白染塵和花君卿從小道上走來,花君卿關心道:「哥,你怎麼來這裡了?」
蒹葭看著這兩白衣男女的身影,他傷心的神色微微變得平和。他緩緩道:
「妹妹,為兄無礙。真是謝謝你們把我從忘川河帶回來,興許你們已經知道我的秘密了。」
「真是抱歉,沒有對你們說實話。」
白染塵聞言對他微微一笑,並沒有作聲,花君卿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我給你們講個故事吧!」
蒹葭看著湖面上說道。他的眼神變得很痛苦,彷彿回想起了自己一生中最痛苦的記憶。
白染塵伴著花君卿也坐在岸邊,在蒹葭身旁。他禮貌道:
「洗耳恭聽。」
蒹葭的目光不曾離開湖面,他娓娓道:
「三年前我和一位叫芙蕖的姑娘私定終身,隱居在此,過著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日子。」
「我們在木屋裡每天粗茶淡飯,與青山綠林為伴,鳥獸靈植為友。我喜歡帶著芙蕖徜徉在這中曲山小道上,也喜歡帶著她去看那邊的半畝花田.……」
蒹葭的聲音哽咽住了,他吸了下鼻子,又忍痛道:
「只是兩年前的某天,芙蕖她去關雎湖邊洗衣裳····」
「我……我睡醒的時候,就再也找不到她了!」
聽到這話,白染塵和花君卿也猜到了水鬼拖人,因果連環這種民間傳說。關雎湖裡的水仙芙蕖不是第一隻水鬼!她也是被害的!
「後來我在關雎湖發現了她落在湖邊的木桶和衣服,她在湖底現身,卻說她是被湖中的水鬼拖下去了!」
蒹葭的目光變得兇狠和憎惡,他脖子上青筋暴起,咬牙切齒道:
「那水鬼害死了芙蕖,讓她變成水鬼被困在湖底,自己卻得到解脫,去了陰曹地府了!」
「總有一天我會去陰曹地府查出那隻水鬼去了哪裡!我要讓它永世不得超生!」
看著蒹葭痛不欲生的神情,水下的芙蕖那白色身影很是心如刀絞。
她不曾離開,也不敢露面。
白染塵嘆道:「一隻水鬼被困在湖底不能往生,那它就要拉一個人下水,讓那個人替代自己,只有這樣自己才可以去陰曹地府。」
「芙蕖姑娘變成水仙都三年了,她都沒有拉人入水代替自己。」花君卿貌美的臉龐有些黯然,這種事真是聞者傷心聽者落淚。
「芙蕖說水鬼拖人這種連環不止的慘禍,她希望就此停在她這一環,即使她會永生永世困在湖底。」蒹葭緩緩道,看他的表情已是生無可戀。
「芙蕖可以永遠在湖底,而你一個凡人卻有壽元將近的時候,所以你才執意要去魔教,找當世最強的至尊渡你成妖。」白染塵道。
「不錯。芙蕖知道此事後一直不讓我去,可我還是去了。今天我坐在湖邊跟她說了很久的話,她都沒有出來見我,你們說她是不是生氣了。」蒹葭道。
「她……」花君卿看著哥哥如此難過的表情,差點道出了真話。白染塵即是輕輕捂住了她的櫻嘴。苦笑道:
「芙蕖水仙子或許是真的生氣了吧。」
蒹葭眼神急了,他緊張道:「不!芙蕖她從來不會生我氣的!」
「芙蕖你在水下嗎?為什麼不肯見我?」
看著蒹葭在岸邊往水下摸索的雙手,在湖底的水仙子芙蕖也是備受煎熬,她細膩的捂住口鼻已然是撕心裂肺的哭了。
她為什麼不肯見你?因為她為了你受了很重的傷,所以不能出來見你!白染塵暗自嘆道,他的雙手暖暖的抓得更緊了花君卿的玉手。
白染塵眼中餘光之間,卻見一道暗藏紫色的虹光從天邊一閃而過。
他登時眼神一激,暗暗道:
「薄情子!他怎麼也輪迴過來了?」
薄情子素來以冷漠薄情著稱,若是讓他知道湖底有水鬼,雖然芙蕖不曾做壞事,那道長也是定斬不饒的!
白染塵抱著這個想法,心裡激靈靈的咯噔了一下,化作一道白光上天追去了。
花君卿看著白染塵突然離去的身影,她默不作聲。而蒹葭此刻眼中也只有湖裡的芙蕖,沒有理會他的離去。
晴空間,白染塵站在翻湧的雲海之上,一襲濃白身影更顯得超凡脫俗。他大聲叫住了前面那個紫色背劍抗葫的身影,道:
「薄情道長!」
薄情子聽到熟悉的聲音,便轉身去看,見到這白衣男子后,他道:
「是你。」
「不知道長出現在中曲山一帶,可是為何?」白染塵問道。
「此地下方妖氣凝重,貧道過來看看罷了。」薄情子冷冷道。
白染塵看著他那副無情的樣子,若是芙蕖的事被他知道了那還得了?
「錚!」白染塵二話不說,卻是拔出了佩劍「鎮妖劍」指著薄情子道:
「道長,這湖底有一隻妖你殺不得!若執意殺她,還請先過我這關!」
「恕在下無禮了!」白染塵說罷,帶著寒芒奪空刺去。
薄情子見狀也是一臉不悅,他疾速抽出背上的佩劍「醉孤芳」禦敵。
只見那道紫色的劍氣彈開了他手中銀白的鎮妖劍。
薄情子收劍向下道:「誰跟你說貧道一定是來收服那隻女水鬼的?」
聽到這話,白染塵愣住了,他下意識的收起了佩劍。薄情子道長雖然冷漠無情,但也沒見他濫殺無辜過。
見白染塵怔住,薄情子冷哼道:「貧道還以為你見識過人,沒想到你也是這般眼睛里摻雜著偏見待人的愚昧之輩!」
白染塵頓了頓,又一臉陪罪道:「道長訓斥的是!是晚輩做錯了。」
他當然表情上很誠懇,但心裡多多少少有些彆扭。他行走江湖良久,在為人處世方面幾乎沒有出過錯,不曾想今天卻是真的錯了。
薄情子瞪了他一眼,道:「那男子與水鬼走的太近,水鬼雖然未曾傷他,但相處之間已是悄無聲息地吸取他的精氣。」
「這便是鬼與凡人殊途的地方,若是長久下去,那男子陰氣過重,便會死去。」
白染塵點了點頭,問道:「那道長打算如何?」
「你隨貧道下去湖邊。」薄情子目光看著下方,淡淡道。
白染塵知道道長一定有化解之法,於是沒有多想就化作一道光輝追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