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與狼同眠
太過糾纏,反倒是她矯情了。
合衣入被,閉眼便睡了去。沒想半夜時,身旁傳來猛烈的咳嗽聲。睜眼見著鳳寧半身探出床去,咳嗽不止。單薄的後背止不住的顫抖。
「這是怎麼了?」悅瑤忙起身,打算去找吳二長櫃和隨行郎中。
不想她剛下床,手卻被鳳寧緊拽於掌間。
「別、別離開我。」鳳寧目光渙散,似以神志不清,拽著她往懷裡拉。
此刻的鳳寧,病嬌柔弱的模樣叫人心疼,悅瑤有那麼一瞬,生出想將她抱入懷中的衝動。
甩開鳳寧的手,悅瑤到樓下喚來了吳二長櫃和隨行郎中。
裡間內,郎中施針診治,外間里,吳二長櫃唉聲長嘆。
「東家長年病痛纏身,今日顛簸一路,這身子……」話沒說完,直搖頭。
「明日起,放慢些腳程吧!事再急,也不能拿命來抗。」
「是!悅夫人說的是!起程前我就勸過東家,路不能太趕,可東家只為悅夫人考慮,連自個我的身子,都不當回事兒。」
悅瑤笑問:「鳳公子平日都這麼為別人考慮的嗎?」
「也不盡然,公子自幼心善,可早年間就已經不問旁事,直到與夫人相識,東家對夫人倒是很上心。」
「這話可不能亂說,別誤了你們東家的名聲。」
「是!倒是我唐突了。」
見著郎中出來,吳二長櫃迎了上去,郎中才道:「公子體弱,這酒樓陰冷潮濕,固疾又犯了,今夜還得有人為公子暖身才行。」
說完,就這麼離開了。吳二長櫃將目光投向悅瑤,這可嚇壞了悅瑤。暖身是什麼鬼?想拿她當湯婆子使?
不待吳二長櫃開口,悅瑤轉身離去。開什麼玩笑?就算她不在意男女大防,可與鳳寧共睡一床,可暖身之事,還是交給他家下人更恰當。
「悅……」吳二長櫃話沒說完,身旁的女子已經轉出了房門。
房內安靜得連呼吸聲,都聽得一清二楚。進一柱香的時辰過去,門外依然沒有動靜。吳二長櫃坐不住了,入了內房。
「東家,這悅氏的心莫不是石頭做的。」
「再等等。」鳳寧閉目輕語。
此刻沒人知曉,鳳寧內心的混亂,他模樣上不了檯面?他的家事不厚底蘊?還是說,她的心裡,已經有了別人?
今晚發生的一切,雖是他謀划而為,可他發病是真的,郎中說的也是真的,她為何能這般狠心?
又是一柱香的時辰過去,門外依然沒有動靜。
吳二長櫃耐不住了:「東家,我去尋尋人吧!深夜裡,外面可凍人得很。」
鳳寧點頭。
約摸一盞茶的功夫過後,吳二長櫃匆匆進門,神似見了鬼一般。顧不上禮儀,慌亂道:「東、東家,那悅夫人,她、她睡在咱的車裡。」
「人可是凍壞了?快去將人抱進來,再將李郎中請來為她瞧瞧。」這丫頭也太倔強了!寧可受凍也不願與他同被而眠!
可她越是倔強,越發讓他愛不釋手。
誰知那吳二長櫃直搖頭。
「不、不是的,她、她與幾頭大狼睡到了一塊!」那女人莫非真是妖?不然哪個普通人,能也野狼同睡?
鳳寧沉思許久,一直詢問有沒有看錯。可吳二長櫃直搖頭,一再保證他不可能看錯!
他長年奔走在外,也不是沒在野地里,遇到過那些東西,車棚里的,明明就是森林狼!
鳳寧原是打算自己去看,奈何自己無法起身。於是二人便於房中坐至天明。
雞鳴時分,悅瑤已經補眠起身,將狼收進匿境,進酒樓盥洗,又親自煮了清粥端上二樓。
推門而進,見著吳二長櫃靠在床邊打盹,床上的鳳大公子,悠悠轉醒。
「瑤兒,昨晚你睡哪了?這天寒地凍的。」
將粥放到外間桌上:「昨夜實再是太乏了,睡在車棚里了。你身子可好些了?」
比起警惕的與鳳寧同床而眠,她更願意與她的幾頭狼睡在一起,暖和不說,還更安全。
由吳二長櫃服侍起床盥洗穿戴,喝著悅瑤煮的清粥,鳳寧也不再多問,這個女人似乎真的異於常人,讓他感興趣了。
用過早膳,眾人慾繼續上路,下到一層櫃檯前,吳二長櫃正在結賬,悅瑤忽然向酒樓掌柜打聽道:「掌柜的,這小龍鎮上,可有人伢子?」
「瑤兒尋人伢子做甚?」鳳寧問。
一旁的吳二長櫃和李郎中,也是一臉好奇看她。
「你身子弱,出門也沒帶隨侍婢女,我這打算給你買個。我曾在書中見過香肌暖手一說,打算照葫蘆畫瓢。」
殊不知這話一出口,鳳寧嗆了一口,猛的咳嗽起來。
這丫頭莫不是太過聰明,竟看出昨晚是他刻意而為?一大早便對他旁敲側擊。
待到酒樓掌柜的搖頭作答,悅瑤也只能作罷。
一路上,四人各懷心事而行。鳳寧不時打量身旁女子,悅瑤卻是對家中幾人倍感思念,趕車的吳二長櫃,心道此行事端頗多。李郎中此刻已經開始後悔隨其而行。
好在這之後的兩日里,鳳寧的身體再無不妥當,晚間入住的酒樓,生意也沒有好到只剩一間房,加之鳳寧一路講起很多鄉野趣聞,倒讓此行頗為愜意。
按照行程,今晚他們便進入漢林郡地界,然而緩行的馬車忽然停止不前。
「東、東家,我們遇到響馬了。」吳二長櫃打顫的聲音從馬車前方傳來。
悅瑤眉頭緊蹙,鳳寧卻是第一個反應過來的,將身上的荷包遞到前面,沉聲道:「把身上所有的銀子都給他們!」
「瑤兒記住了,切忌不能道出自己的身份!」鳳寧在她耳邊低語交代。
吳二長櫃是見過大場面的,下車前往交涉,不難聽出,對面擋著去路的,絕不少於十人。
風偶爾捲起門帘,悅瑤看出去,十餘人圍著吳二長櫃,而吳二長櫃前方的高頭大馬上,端坐一臉有刀疤的漢子,那人接了吳二長櫃的銀子,如鷹般犀利的目光,卻是不時的掃向車棚。
悅瑤不自覺的吸了吸鼻子。不是說自從卧虎嶺被玉面閻羅血洗后,北遙再無響馬嗎?
這事兒,透著蹊蹺的味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