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賠了個底兒掉
環抱雙腿坐在壁爐邊上,悅瑤嘀咕著:「算著日子,薛正文應該大難臨頭了吧!莫不是狗急跳牆?想與我同歸於盡?」
南宮越只是笑罷搖頭,只嘆這薛正文,不知做錯了何事,遭這丫頭算計得傾家蕩產。若說他取人性命不眨眼,那這丫頭絕對是吃人不吐骨頭。
薛宅
徐慕芸聽著劉婆子的回話,氣得胸膛跌宕起伏。倒是使了銀子的薛正文,忙在一忙安撫,只道如今什麼都比不上她腹中胎兒重要。
就算銀子使沒了,過不了兩日,徐震光定會送來第二批貨銀。
「你去給我打聽!到底是誰暗中護著那賤人!」這是第三次了!從響馬到死士,從三人到十人,那賤人的命,怎就這般硬!
然與徐慕芸的震怒相較,鳳家後院也略起波瀾。
鳳寧將那枝看了許久的臘梅折下,低嘆:「真是個怪物呢!出手不留活口。死士都無用的話,那就只能用那個人了吧!」
年關已至,在這辭舊迎新之日,家家戶戶張燈結綵,就連被世人所瞧不起的寡婦村,今年,也是過上了個富足年。
婦人們給兒女們穿了新衣,家中灶台也燃火煮肉,小山村中一片喜慶,飄滿肉香。男人們都有了假,在家中操持著這一年一次的節日。
新年舊年,無非歲月輪轉,這家歡來,那家愁,人生百態盡常有。
薛正文拿著信紙的手,止不住的顫抖,一遍遍看著其上的字,泛白的唇,不停重複著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剛從街上補辦年貨回來的徐慕芸,被薛正文嚇了一跳。
「老爺?出了何事?」
撲通一聲,薛正文倒在了地上,目光獃滯,面容蒼白。
看著飄落到一旁的信紙,劉婆子忙去撿了遞到徐慕芸手上。細看過後,徐慕芸心裡一驚,險些跌坐下去,好在劉婆子扶了一把。
還提醒她小心肚子,徐氏這才稍微清醒。
「老爺莫急!定是哪裡出了岔子!」安撫了薛正文,徐慕芸又命劉婆子道:「劉媽,你速去咱家所有的莊子上,親手下地摘些菜回來,快!」
等待絕對是最折磨人的,等到劉婆子背著菜框回來,天已近黑。別家燃鞭炮,喜迎春。薛家卻是異常冷清。
差人隨便煮了端出來,徐慕芸顫抖的手,夾了往送進嘴裡。
啪嗒,筷子落在桌上,薛正文見狀,早就紅了的眼眶溢出淚來,昴頭大笑道:「哈哈哈哈……沒了,薛家什麼都沒了。」
不該是這樣的,原本的一切都還在他的撐握之中,怎麼一夜間,就變了呢?曾經風光的薛家,竟敗落在他的手上,他還有何顏面去見列祖列宗!
「不對!怎麼會這樣?」徐慕芸一把拽著劉婆子的衣領,指著桌上問:「這真是你親自摘的菜?真是我們莊子上的?莫不是別人拿錢收買了你?」
劉婆子哪敢啊!就徐慕芸這麼一吼,她已經雙腿打顫,直搖頭,一再表名自己的忠心。
回想過去種種,徐慕芸忽然意識到,自己和薛正文甚至整個薛家,都被人設計了!
「哈哈哈哈!難怪她會說與薛家之間,不過剛剛開始!這一切都是悅氏那賤人下的套!」
聽薛正文這麼一說,徐慕芸已忽然覺得自己所謂的謀划,不過就是別人不放在眼中的把戲。
自己在她面前,如那昴望天空乞求甘霖的苦草。殊不知,這天降下的,竟是毒藥。
忽然薛正文如瘋癲般,一把拽住她的衣領,目光惡狠狠吼道:「你!徐氏!早就和她盤算好了今天是嗎?你們想要分食薛家!是嗎?」
「不是的!不是這樣的!」
徐慕芸早就被打怕了,掙扎著要想離薛正文遠些。
劉婆子見壯,忙去勸說,用自己的身體護著徐慕芸的肚子,嘴裡直求:「老爺,夫人肚子里還有薛家少爺呢!」
薛正文鬆手,劉婆子忙將徐慕芸護在身後。氣極了的薛正文,命人將劉婆子與徐氏一同關進了芙蓉院中,不准她們再外出一步。
將賬本一通查看,方知如今他連還徐震光的銀子,都湊不出來。
思及徐震光的信中所言,將前來收回外借銀子,和商談供貨不實給徐家造家的損失。原本薛正文算著有近千兩近賬,如今可好,一個銅板不進,反倒賠盡了家財。
翻出各處房產地契,薛正文攜僕人出了門。
最先去的何家,乃是薛正文私交最好的友目。沒曾想二人一見面,何懂聽聞薛正文是來抵押地契借銀子的。不免心生難色。
「博言兄,你我二人,何需說什麼抵押。若小弟不是囊中羞澀,定然傾囊相助。可世下,小弟也有自家難處。」
喚來賬房先生,取了兩錠銀子塞到薛正文手中。「今日年關,小弟也就不留兄長用飯,兄長莫要讓家中嬌妻久等,速速回去,就是天大的事兒,也等過了年再議。」
這二十兩能做甚?薛正文自是沒收,轉去了他處。
送走薛正文,何懂淬了聲晦氣,這大過年的,竟讓人上門要銀子,這不是觸他眉頭嗎?生意人最在乎的,便是這辭舊迎新之日。
「東家,咱家本就做當鋪生意的,薛家那些房契地契,可值不少銀子。這機會莫不是錯過了?」
何懂白了賬房先生一眼:「你懂個啥!薛家得罪的可是妖婦悅氏!看看他如今的慘樣,你就不怕哪天著了那妖婦的道?如今作壁上觀方是正道!」
二人也就此事,精精樂道作罷。
且說薛正文一連去了五家,不是吃了閉門羹,便是如同何懂一般,打發他二三十兩銀子,再說些漂亮話。
天黑盡時,薛正文才回到宅子。
此刻他只覺自己身前身後,皆是萬丈深淵,無論往哪走,終不過死無葬身之所。
這是他唯一沒有回芙蓉院的一晚,獨自坐在院中,昴望著天,任由雪花落在臉上,化成水,與淚合在一起流下。
「老爺。」柳綠打傘將雪擋在外面,手輕輕撫去薛正文臉上的水痕。
「綠兒,我該如何是好?」
柳綠默不作聲,任由薛正文拽著自己的衣裙,哭得似個孩子。直待薛正文無淚可流,方才將他撫進了偏院屋中。
「一天沒吃東西,餓了吧?」柳綠將下人拿來的飯菜,挑了薛正文愛吃的,喂進薛正文嘴裡。
可這菜在薛正文嘴裡,實同嚼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