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何為學問
於成是被李蘭心和悅瑤兩人架著回家的。靠在卧榻之上,直呼頭疼。
「叔?是不是摔著了?我這就給你請大夫去。」說著,悅瑤就要出門。
李蘭心伸手一抓,將她拽了回來。「他摔啥摔?我在下面墊著的,他還傷了?」
被李蘭心這麼一說,悅瑤算是明白了,這於老村長,不知從何時起,只要見著她,就直呼頭疼。
「叔!您別裝了,我今兒找您有正事!」
「正事?你嘴裡有哪一件真的是正事兒?你快回你那林子去,山裡養了那些個玩意,還不夠你折騰的?老跑我這折騰我幹啥?」
得!合著就是沖著她頭疼唄。
「既然叔頭痛,那這酒怕是不能喝了。」悅瑤將手裡的酒壺搖得叮咚作響。
於成看著酒壺,終是沒有干過自己肚子里的酒蟲,撫著額的手放下,坐直了身子。
「頭不疼了?」李嬸問。
於成呵呵笑過,李嬸沖悅瑤笑道:「許久沒在嬸子這吃飯了,我這就去叫越仔子把娃兒們帶來,咱一家開開心心吃頓飯。」
提著錦雞,李嬸出了門。
「悅丫頭,你就讓叔多活幾年,少生些事,成不?」
「叔!」悅瑤不滿,她都沒說是何事,叔咋就覺得她一上門,就是麻煩呢?
見於城長吁短嘆,悅瑤也習慣了,充耳不聞,開口要起了之前說好了拜師帖。
「咦!我當啥事呢!」於成起身,從供匼下拿出一封信,遞給了悅瑤。
當悅瑤看到裡面就一張拜帖時,忙問:「咋就一張?我家可是兩娃呢!」
於成手指往悅瑤頭上一敲:「你莫不是糊塗?誰家蒙學收女娃?」
這話悅瑤原是不信的,畢竟這只是習慣,即不入法,也無載典!
悅瑤曾經天真的以為,自己有了銀子,準備了最好的六禮束脩,靈兒怎就不可入學?
沒想到,悅瑤卻是四處碰壁。說話客氣的,只道自古便無女子入學之禮。說話歹毒的,甚至借著她上門求學之機,將她狠狠的奚落了一番。
「女子需三從四德,你為母不律也就罷了,商行被你攪翻了天!如今還想擾亂蒙學?有辱斯文,有辱祖宗!更是不將讀書人放在眼中,視為兒戲!你乃天下罪!其行可諸!」
看著端坐於桌前的楊秀才,悅瑤終是沒忍住爆發了。
「先先罔為秀才!只怕書是讀進了狗肚子里!何為學問?君子學以聚之,問以辨之。學問乃世間蒼生,萬物之理。夫仁與禮末有不學問而能明者也。」
「你、你婦人之仁!你、你這是狡辯!」楊秀才老臉通紅,圓如水桶的身體氣得顫抖不止。
悅瑤牽起身邊的兩娃,未做停留,冷哼而去。
回小於村的路上,靈兒靠在悅瑤懷裡,不哭、不笑、不語,如木頭一般。
「靈兒乖,等哥哥入朝為官,定要廢舊制,推新舉!靈兒莫氣壞了身子。」鈺兒一臉心疼。
此刻悅瑤才正真的正視起,之前鈺兒所言。女娃咋了?在她這裡,那些規矩都是狗屁!於是,悅瑤萌生了在小於村辦蒙學的想法!
回了家,把南宮越從林子中喊了回來,悅瑤馬不停蹄的奔去了村長家。
這回村長見著她倒是難得的高興,直問道:「鈺兒入蒙學的事可定下了?」
「我找您老,就為這事!我要在村中辦蒙學。」她說。
村長眼珠子差點掉到地下。
「你這又得了什麼失心瘋?那蒙學是你說辦就能辦的?你可知蒙學的先生乃是秀才老爺?若是病了,趕緊去醫館,莫要到我這撒瘋!」
「叔!可有法典言明,女子不能入學?」
於成沉思后搖頭,他雖沒考過官,可是法典還是聽了不少的,確實沒有。
「但是女子不可為官,這是皇朝有制的!既然不可為官,那就不需要入學!女兒家,還得相夫教子為正道。」
「相夫教子?為女不入學,如何教子?莫不是如於王氏一般,盡教那雞鳴狗盜之事!」
被悅瑤這麼一懟,於成如醍醐灌頂,細看這些年,但凡家中為母稍識禮數的,教出的子女自是不差,反觀如於王氏這種,其夫未逝時,做事還有些分寸。如今是即可憐又可恨!
理是這麼個理,可自古女子便是這麼個定數!
見著村長不作聲,悅瑤只當告知了。便出門往自家林子去了,找了於大林,托於大林去縣城找匠人。
即要辦學,就著將自家茅草房修繕一下,到時候,隔成兩處,一邊做學堂和先生住處。一邊做自家小院。
於大林一聽東家要修青磚大瓦房,於大林眼中掩飾不住的羨慕。
如今跟著東家,等到給大閨女存夠了嫁妝,他也想存些銀錢,讓跟著他吃了這些年苦的媳婦,也住上漂亮的青磚大瓦房。
當匠人們趕著馬車進入小於村時,村裡人可是沸騰。要知道,小於村就兩牛車,一個悅家的,一個牛嬸家的,馬車只能去縣城才能看到。
更何況是四輛馬車入村,那可是不得了的事兒!
房是按著悅瑤口述、南宮越作畫的圖紙而修,比起外觀,更為實用的屋內設計,連匠人們都嘆為觀止。
眼見近冬,悅瑤不僅在自家要居住的房內建了壁爐和火牆,就連用作學堂院子也都做得很是周道。
只要灶台燃火,灶台的熱量就會沿著,兩塊筒瓦相扣而成的管道,遊走於牆體內。屋裡然就跟著暖和,更別提,久坐和睡房都設有壁爐,可稱兩全齊美。
尤其是做了幾十年匠人的王師傅,更是對悅瑤的想法嘖嘖稱羨。他在這邊臨縣城做了幾十年了,也算小有名氣,大宅小院修了無數,這樣的圖紙,他還是第一次見到。
如雕刻藝術品般,大半月有餘,寡婦村的第一座青磚大瓦房,拔地而起!在這遍地茅草屋的村子鶴立雞群。
送走匠人,悅瑤一家人,搬進了新家。而薛滋鈺與薛滋靈,反倒更喜歡隔壁用作學堂的院子。
「娘親,是要請先生在這為我們授學嗎?」蔫巴許久的靈兒,可算恢復了鮮活。
這回反倒是鈺兒不高興了,悅瑤問了好半晌,鈺兒才道:「即是請先生,為何只授我兄妹二人?這村中,與我們年歲相當的孩子,為何不能在此入學?」